爱在转身霎那辉煌

飞机降落到浦东国际机场，原以为老哥会来接机，结果却是我的任表哥。任表哥忙着自己的小厂，根本是没有时间，我奇怪他怎么会来接机，而我哥会忙成这个样子。董家明和任表哥本就相识，见面只不过是多加寒暄。趁他们寒暄的空当，我问老妈，老哥的近况如何。哪知道老妈一听，脸上神色破不自在，只说老哥忙。可我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问任表哥，他摇摇头:“你哥好像很忙。具体忙什么我可不知道。他叫我来接机，我当然就欢欢喜喜的来了。怎么你不信任我的驾驶技术啊！我可靠告诉你，我是正规驾校高级教练教的。考试考得特好！哈哈，放心好了，我都开了一年多了，不过一定小心，安全把你们和小宝贝送回家。”
    知道问不出来什么，只好作罢，等回去慢慢问爸妈了。中途我为董家明，是否他知道什么，他只说：“他真的很忙！”听不出他语气中是褒是贬。
    三个多小时候，终于回到我家。任表哥任务完成，连饭也不吃，就驾着他的心爱小车飞奔而去，美其名曰“养家糊口”去了。邻里闻讯得知我大老远回来，怀里还牵着个娃。都来凑热闹。有人说旅游结婚好啊，效率高啊。有人说，不过旅游这时间长了点，怎么去了一年啊。老妈老爸又只好把对好的说辞赶紧搬出来，真是辛苦了他们。大家又纷纷问孩子叫什么名字。我和董家明相视一笑，孩子名字董亮宇，英文明Louis。这是我起的名字，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包括董家明的父母。
    等大家都走了，董家明说：“这段日子，辛苦爸爸和妈妈照顾平平了。谢谢你们，另外，为了照顾宝宝，还要在这里叨扰一段日子，希望爸爸妈妈不要嫌烦。”
    老妈笑纳了，老爸还是替我开口：“家明，那你和平平什么时候……”点到为止，谁都知道，我和孩子还未明身份。老妈多次提醒我，我却说不着急，其实也不是不着急，只不过心里有数。董家明自然立刻接上:“爸爸说的是，我想好了，后天，孩子百日，又逢22日，正好好日子，我和宛平把证领了，至于婚宴，但凭二老做主，所有费用我负担。宛平，你觉得如何？”这一句是问我的话，我看着老爸老妈的笑脸，点点头：“好。”
    安顿好孩子和董家明，我进老爸老妈的房间，他们看到我，知道我要问老哥的事情，于是主动跟我聊起了老哥。老妈叹气道：“你哥现在，我们是越来越搞不灵清了。他现在……哎——”有时一声长叹。老爸接口道：“平平，你的事，虽然经历了这么多，到现在，总算平平安安了。现在不省心的就是你哥了。”
    “到底怎么回事？我哥他到底怎么了？今天都不回来接我，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听老爸老妈讲这一年来老哥的境况，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自从我出国之后，老哥一直跟茹慧在在一起，两个人也不知怎么处的，感情好像越来越好，有几次都要打算结婚，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又不了了之。后来茹慧竟然怀孕了，老爸老妈去看我时，都已经快三个月了。
    这老哥怎么说他好啊，既然还爱着菊芬，怎么能跟茹慧发展到这种地步。走到这一步，可怎么收场？他已经辜负了菊芬，又失去了一个孩子，难道他还想辜负茹慧，更何况还有个孩子？我摇摇头，老哥到底怎么想的？
    “事情都这样了，我们都以为你哥他可能真的有点喜欢茹慧，反正我们两个老头老太倒无所谓，关键是绝对特别对不起菊芬。哎，要结婚就结婚，哪怕为了孩子呢？哪知道，你哥根本无所谓，好像不关他的事，我们问他，他也爱理不理。”
    “那茹慧呢？他们家呢？”
    “茹慧自己倒是也不怎么着急？可他们家哪里肯容忍这样的事情？就逼着你哥讨个说法，你哥死活不同意。茹刚，也就是茹慧哥哥，找了几个人打了你哥一顿。”
    “啊，那我哥他……”
    “就是腿折了，其它地方的伤没什么大碍。本来你哥被打，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可这件事你哥也有错，我们也没脸去说。去接你之前，茹慧一直在照顾她。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挺着个肚子。”
    “董家明知道这些事吗？”
    “他老早就去了北京。这些事总有些听闻吧。他知道多少，我们也不清楚。平平，不管怎么样，他是他，茹慧是茹慧，不过是亲戚，你不要对他产生不好的想法。如果他能从中帮忙，那最好不过，如果忙不了你也不要对他埋怨。”
    走出老爸老妈房间，心情倍感沉重。董家明看我神色恹恹，也不来理我，只看着宝宝，逗着他玩。直到我问他老哥的这件事，他看不得不说才终于开口：“我知道的不比你知道的多。我说过茹慧有点偏执。起初我觉得她是利用自己设计陷害了你哥，目的就是为了分开你哥和菊芬，不让菊芬母女俩好过。”
    “她为什么为有这么大的仇怨？”
    “这就是她偏执的地方。因为舅舅的婚外情，令当时的舅母倍感身心疲惫，茹刚和茹慧就成了舅母出气的对象，打过骂过，后来才慢慢收敛。茹刚年纪大一些，看得开些，可茹慧自小就聪明过人又骄傲，她对这些本不属于她的大骂以及来自别人另类的眼神有深深的执念，即便长这么大，也不曾忘却。她不是为了她妈妈才这么做的，她只是为了消除幼年时的那些伤痛。”他接着道，“可后来，我看她是真的喜欢上你哥了。真是环环相报，毕竟是亲姐妹喜欢同一类型的人很正常。而茹慧实际上有对你个用心了这么久。如果她真爱你哥，我想她不会伤害你哥，也不会在乎是不是可以跟他结婚，只要你哥跟她在一起，她就满足。”
    听他这么分析，难道说，茹慧真的对我哥用情至深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更加担心我哥了。我仍记得他说过，他说不爱茹慧，只爱菊芬，那么面对用情至深的茹慧，他不会愧疚？如果他因此而爱上茹慧，那他会不会更加鄙视自己，鄙视自己那颗曾经坚贞的心？
    “你是不是也像茹慧一样，只要在一起，不在乎结婚不结婚？”本是句玩笑话，董家明却一把跳起。“我当然不是，我巴不得现在就把证领了。不不，我刚出生就像和你领证了。”
    我心内甜甜。“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原来你颇有先见之明。”
    “可不？你明天把证件收拾好。后天一早，我们就去登记。然后去看看茹慧和你哥。对了，明天还要把停在后面石棉瓦厂里的车拿出来晾晾。”
    我点点头。
    枕着董家明的胳膊，翻来覆去，睡不着，睡着的他似乎被我吵醒，另一只胳膊搭在我腰上。嘴里喃喃：“宝宝乖，宝宝睡觉。”今晚宝宝和老妈一起睡，那这个个宝宝是我？不久，终于沉沉睡去。
    宝宝百日，全身穿的簇新。老爸老妈带着宝宝去找百日照。董家明带着我去市里登记。和蔼的大妈把红红的本子塞到我们手里，我们人手一个，听着她的恭喜和祝福。董家明问我：“成了我合法的老婆，有什么感想吗？”我低头思考会儿：“好像没感觉。”
    “什么？”
    “嗯，宝宝有名正言顺的爸爸、爷爷、奶奶、大伯……”
    “对对对。我哥没我快，我妈那一套翡翠行头，归你了。高兴不？”
    我看看他，为什么我觉得董家明好像越来越小孩子了呢。
    “没有啊！谁说我是小孩子。我们的宝宝才是小孩子！”听到他回答，我才知道自己不小心说出了心中所想。我们一路笑笑闹闹，才到了茹慧的住处。董家明打了电话，通知茹慧我们要上去看他们。
    开门的是茹慧家里的阿姨，就是去茹慧爸妈家的那位阿姨，看来她是过来照顾茹慧的。进到客厅，看到老哥坐在沙发上，正削着一个红红的大苹果。我叫他，他回我一个笑脸，招呼着我坐，还有董家明坐：“来来来，妹妹，妹夫坐这儿。”董家明叫了一声茹慧，才见她从卧室慢悠悠的走出来。看见我们，跟我们打招呼：“家明，宛平，你们来啦。坐，我给你们倒水。”
    她穿着孕妇装，五六个月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走起路来还算矫健，但是脸色看上去很不好。董家明忙去扶她：“看你这样，还是不方便，你坐下。我去倒。”话说完，阿姨已经把水倒过来了，笑着叫我们慢点喝。
    老哥只顾着削苹果，好像根本就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事。他削了一条长长的苹果皮，干干净净的苹果递给我：“吃个苹果。”我看了一眼茹慧，不接：“太大。我吃不了。”他听了，用刀分了两半，把其中的一半递给我。我只得伸手接着。咬了一口，赞一声好吃。再看看老哥，原以为他会说点什么，只见他用手动了动，把另一半推到茹慧面前。茹慧沉默着接过，轻轻咬了一口，淡淡的说：“确实挺好吃的。”
    “哥，你的腿怎样了？我看你还绑着纱布，到什么程度了？什么时候能好？骨科医生怎么说的？”
    老哥面对我说：“还得再养养，没什么大碍。放心吧，瘸不了的。”我这才看清他脸上还有隐隐约约的青紫。怎么这么久了，脸上还有伤痕？难道说……我脱口而出：“哥，你脸上，疼不疼？在这里放不放便？我们可以回家去养？”
    “宛平，你放心吧，我可以把你哥照顾好。”茹慧淡淡说。老哥接着他说道：“是啊，这里挺好的。等我完全好了，再回去看爸妈，还有我的小外甥。爸妈说很可爱。有照片吗？”
    董家明把手里的宝宝照片调出来，给他看，他看了半天，笑着说：“确实很可爱，张得想你多一些。”
    “我也看看。”茹慧站起来想坐到老哥身边，老哥早已经把手机递了过去，她只好又坐了下来，拿着手机看了会儿。“很漂亮的宝宝，叫什么名字？”
    “叫董亮宇。”
    “很大气的名字，姑姑、姑父一定很喜欢。给你。”
    老哥说：“听爸妈说，你们来登记的。结婚证领了吗？”
    “领了。拿给你看！”我拿出我的那一张，给他看。他翻了翻，看见了我和董家明的大头照，笑着说：“这张合照照得不错！你们两个照得都很好。”红色的喜悦在他手上打开又合拢，听他到：“可惜了，我的不见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有。”
    一时之间，我竟不知说什么好。看到茹慧也低头沉默着，我想茹慧并不是不渴望有它。董家明道：“怎么会呢！大舅子想有就有。该想的是什么时候有，有些东西不能等的。”董家明始终站在茹慧那边更多一些，而我当然更向着我哥。
    “家明，我有东西，给你，你跟我进来一下好吗？”董家明拍拍我的肩，道一句“你们先聊”，便跟着茹慧进了卧室，我听见关门的声音。老哥抬头看了那个方向一眼，又低头不语。
    我坐过去，道：“哥，你不爱说话了。”
    “是啊。好像总是不想说话。平平，董家明对你好不好？”
    “挺好的，他对我挺好的。你该为我高兴，我终于走出来了，我和他经过这些事，终于能够走在一起了。”
    “那就好。”他又不说话了。
    我只好开口道：“哥，你不开心，茹慧也不开心，菊芬嫂子也不开心，你现在这样子，你到底想怎么办呢？你想干什么？”
    “平平，你以为，我现在走得掉吗？而且，我也不想走，还不到时候。”
    “哥，董家明曾告诉我，茹慧好像真的很喜欢你，你有没有喜欢她，你们的孩子呢？你到底是什么打算哪？你不知道爸妈多担心你！”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她对我确实不错，可比不上她。在我心里她永远最好。这你知道。我也不想她对我这样好。越对我好，我越愧疚。”
    我琢磨了半天才琢磨清这里的“她”“她”都是谁。我也刹那醒悟我哥的作为：“哥，你别再傻了，别做错事了。这对谁都不好。”我还不能肯定老哥心里的打算，但是我肯定他一定有着报复的心里，而报复的对象是茹慧，为了菊芬。
    “哥、哥——”我试图唤醒他，阻止他，可是没有，他只说道：“我现在也想停手了，我现在是被迫着走下去。我说了，我走不了。”
    我埋首到他肩膀上，“哥。你不要有事。”
    老哥安慰我道：“放心吧。你要照顾好孩子，照顾好爸妈。她在哭，你听——”
    “什么？”我仔细听，茹慧的房间里传来啜泣声。那是茹慧在哭。那低低的哭声像极了遥远时空传来的呼喊，“救救我，救救我”，我仿佛透过墙壁，看到茹慧倒在董家明的胸前，不停的哭，不停的哭，诉说了自己的无奈，委屈，不甘心……
    “这些天，茹慧一直在哭。”坐在车里，我问起茹慧的情况，董家明跟我细细道来，“平平，事情远比我想像的要复杂得多。”我看着他，让他接着说。他说：“我先声明，我只是分析事情，如果说你哥的话不动听，你能不怪我吗？无论怎样，我们之间绝对不能受影响。”我点点头。
    “茹慧真是着魔了，他对你哥的感情比我想象得要深得多。她竟然说没有你哥，她就要活不下去了。你哥起初对她万般甜言蜜语，她开始也是将信将疑，后来终于陷了进去。当她怀孕以后，你哥一反常态，对茹慧不理不睬，有时候甚至冷言冷语。你看今天的情形，你就知道了茹慧说，这是你哥在她怀孕后第一次主动递给他东西吃。你哥一定是要报复，为菊芬报复茹慧。唉，感情就个东西就是这么麻烦。茹慧爱惨你哥了，不管你哥如何过分，她都可以忍受。茹刚打了你哥一顿，茹慧甚至跟茹刚吵架，我舅舅、舅妈也那她没办法，派了个阿姨照顾她就不管她了，现在她孤身一人，就只剩你哥了。”
    “我问过我哥了，我他说他爱的依然是菊芬。他看到了茹慧对他的好，他不想继续了，不想彼此伤害。他想离开。可他说他走不了。”
    “他是走不了了，因为茹慧威胁他，如果他离开，它就自杀。我想不到茹慧偏执到这种地步。”
    “啊！怎么会这样？不管怎样，他们在一起没有好处，我觉得最好是让他们分开。你说有什么办法？”我忘不了老哥那时候说的他想停手，我总觉得他在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我害怕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茹慧唯一的要求是不能让你哥离开。我想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让他们分开。就这样吧，也许等孩子生了就不一样了。”
    “嗯，也许你说的对。”
    车子驶过一条繁华的道路，一群高中生的模样的学生正成群结队的走着。我突然怀念我那群学生们，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董家明道：“你走后那半个学期的课是我带的，你的学生都挺想你的。我带的那个班，马上就要高考了。”
    “周强怎么样了？云云怎么样了？”
    “云云伤好后就会老家了，茹刚最后安顿她的。周强这小子，改过自新了，一心只顾在学习上，看他的劲头，好像非要靠上重点大学不可。”
    “你说，人是不是一定要经历一些磨难，才会成熟呢？”
    “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