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经

第1章


第 一 章 夜 战
高二升高三的那个暑假里,我就像一只被扔在荒野里找不到半棵树的猴子一样仓皇无助。我的学习成绩在高二的时候突然滑了下来,老师和家长都被弄地束手无策,满头大汗地恨不得以剥了我的皮的方式来找出成绩下降的原因。可是他们这样做是不对的,因为剥了我的皮之后我就活不成了,如果我活不成了他们即使找出我成绩下降的原因也没有任何用处了。但是他们却没有意识到他们的错误,他们继续在剥我的皮。班主任白老师给我爸妈推荐了一个从晚上六点上到十点半的假期数学英语补习班,于是我爸妈想都没想就给我报了名。于是我每天晚上连饭都吃不好就要去上课,上完课回家后还要在他们的监督下学习一个小时左右。那段时间我觉得自己都快崩溃了,连晚上睡觉前手淫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过坏景不长,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我爸突然忙了起来,整天晚上不回家。我妈的心情也变地不好起来,偶尔见了我爸回来也无精打采的不愿意说话。他们之间的冷战正给了我一丝喘息的机会,让我得以保住剩下不多的皮来继续活下去。 
由于爸妈总是不在家,于是晚上我不再去上课。我跑到死党麻西家去通宵看色情片。这小子的暑假生活简直完美到了极点,他爸妈闹离婚,闹到最僵的时候便谁也不回家,只管把足够的零花钱扔给麻西。而麻西这小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数十张色情光盘,以每天看七张的速度好象还要一个星期左右才能看完。我和他计算了一下距离开学还有多少日子,觉得一天看五张是最合算的进程。于是每天我就六点准时到他家里,看到十点再回家。每天满脑子都是色情画面,有来自超级变态日本的、恶心死人美国的、艺术唯美法国的、庸俗搞笑香港的、希奇古怪印度的等等。 
就这样,终于有一天我们俩都腻歪了,“啪”地一声把电视关了,脸对着脸发呆。 
麻西皱着眉头说:“这玩意儿看多了感觉特别恶心。” 
我苦笑,说:“我们俩现在都是正人君子了,无论看多火辣的黄片儿都没有感觉了,值得庆贺一下。” 
他也苦笑,摇着头仰面看着天花板,说:“唉……再开学可就是高三了,我现在还什么都学不进去呢!你说我高考的时候怎么办?” 
“那就现在开始好好学呗,像班长学习,每天做一套模拟试题。” 
“我哪儿做地进去啊?我现在一看书就眼花,没事儿都把‘亚美蝶’当作口头语了。”(“亚美蝶”是日语“不要啊”的谐音,这句话经常被日本AV片中被人强暴的女主角喊出来。) 
“哈哈哈……” 
“真的,那天我妈打电话问我晚上吃的什么,我说方便面。她就说:‘总吃方便面那行啊?我回去给你做顿红烧排骨吧!’我最烦她回家了……所以我一急,就喊出来:‘亚美蝶……’” 
“哈哈哈……你小子真够狠的!” 
说完这事我们俩又没话说了,也不知道干什么。我站起来满屋子遛弯儿,心里想着自己的前途。我想我不能像麻西这么颓废,我还是有理想的。我将来要做一个出色的导演,我明年还要考北京电影学院,我必须拿出自己的全部精力放在学习上。我不能天天像这样看黄片了不学习了。正想着,麻西突然站起来去拉他的衣橱,一边拉一边说:“我知道咱们干什么了!我知道咱们该干什么了!” 
接下来他就从衣橱里拿出了一个黑包,然后又从黑包里掏出了一个望远镜。 
“怎么样?这玩意儿是不是更爽?”他狡猾地看着我说。 
刚才我来他家的时候在楼下被足球打中了脑袋,反应能力暂时下降了不少,所以一下子也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后来他把窗帘拉开并把望远镜架在眼睛上往对面开着灯的窗户看,我就明白了过来。原来他的意思是偷窥。 
我凑近正在认真偷窥的麻西,咬着他的耳朵说:“这样不好吧……” 
他笑着说:“干吗说话声音那么小?怕对面楼上的人听见啊?” 
“原来我看过若干个关于偷窥的电影,知道这玩意儿比较……” 
没等我说完,他就用胳膊肘拐了我一下,一努嘴说:“快看快看,那妞儿换衣服啦!” 
我一听他这么说,立刻抢望远镜,这不要脸的小子就拿出了吃奶的劲儿护着。争夺中,我顺着他望远镜的方向看去,隐约看见对面五楼里东边的窗户亮着灯,里面正有一个人在晃动。 
“你先别抢!你先别抢!让我先看两眼……”麻西仓皇着护着他的宝贝望远镜,这一瞬间我突然发现原来男人最原始的欲望就是窥视女人。同时也对于女人最原始的欲望感到了好奇。就这一瞬间,我把自己思考的问题升级到了有关人性的高度,顿时感觉到了一点儿自豪感。 
这点儿自豪感消失的后我就已经把麻西的望远镜抢到手了,我举起来向对面看去,竟然看见一个穿着背心的中年女人的大饼子脸,这一下可把我吓坏了,我放下望远镜惊恐地问麻西怎么是个中年老婆子? 
麻西又要来抢我的望远镜,我紧紧地护住并且大声问他:“快告诉我你看的是哪儿?” 
“妈的!是那个大饼子脸楼上那家……你先给我看看……” 
于是我一下把麻西推出去老远,然后举起望远镜移到那个大饼子脸的楼上,果真看见一个身材不错的女人正穿着睡衣散着头发整理自己衣橱里的东西。我边看边说:“可她现在正穿着睡衣……” 
麻西在我身后冷笑,说:“你错过了……她刚才都脱了乳罩了……” 
“你这小子真不够意思,我平时对你那么仗义,你这么点儿好事儿都不与我分享……”我一边失望地训斥着麻西,一边认真注视着那个女人的一举一动。 
她应该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因为我看到她的动作非常麻利。她给我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冷。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感觉到冷。北京八月伏天的夜晚依旧是炎热的,但是我看到她在她的屋子里做的每一个动作均都感觉到了冷。我为这种异常的感觉而疑惑,同时更不愿意放下手中的望远镜。 
“放下吧……好戏都错过了,要看明天再看……快放下!有人发现咱们了!” 
我这才发现有一束手电筒发出来的光从那个女人楼下的大饼子脸那里射过来,我赶紧把望远镜放下来,回身闪到一边,对麻西说:“我靠,这怎么办?” 
麻西小心翼翼地看着那束光,说:“应该没什么吧……我们把窗帘拉上吧……” 
拉上窗帘后我们俩就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一起打开了电脑杀了两盘NBALIVE2001。正准备杀第三盘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敲门,麻西吓了一跳,说他爸妈现在不应该回来啊?于是他把游戏退了出来进入了新东方背单词,然后起身去开门。我就坐在屋子里等他,突然听见外面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小流氓们!你们找死啊!” 
我吓坏了,赶紧从门缝里往外看,看见那个大饼子脸正站在门外指着麻西的鼻子骂,麻西一脸的惊慌失措。 
那个大饼子脸扯着嗓子嚷道:“你们这帮小流氓们!他妈的要脸不要脸啊!拿着望远镜使劲才往我家窗户里看呢!你们看什么啊?你说你们看什么啊?” 
麻西被顶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这时候楼道里有好几户人家都开了门。于是我大脑一热就冲了出去,我对那大饼子脸说:“谁看你啦?谁看你啦?你白让我们看我还不看呢!瞧你那猪样!长了一张比自己屁股还大两圈儿的脸!你给我们钱白让我们看我还不看呢!赶紧走人!我们俩正学习呢!明年我们就高考了知道不知道?” 
说完我就“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麻西在我旁边傻傻地看着我。然后就是长达三秒钟的寂静,接着那大饼子脸就反过味儿来了,声音更响地泼口大骂起来。我把麻西拉进屋子里,把卧室门关上,说:“别他妈的理她!谁也没看她,她自己还在哪儿自做多情!” 
麻西张目结舌地看着我,吃吃地说:“真没看出来,你小子这么有魄力。” 
我一摆手,说:“哪有什么魄力?郁闷而已。” 

等那脸比屁股还大两圈的女人骂完走人了,我也就跟麻西告辞了。我走之前麻西还跟我说明天还来他家看大饼子脸楼上的妞儿,他保证让我先看,他还说和我一起偷窥觉得特别有骨气,不但不觉得有罪恶感,反而倒有了很大的成就感。我笑了,我说明天见吧我的兄弟。 
下楼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点儿悬浮。我开始小心翼翼地回想了一下刚才对那大饼子脸说的话,觉得特无地自容。我虽然有时候内心活动有点儿像菜市场那样不太卫生,但是还真没有对别人说过这么脏的话。我今天是怎么了?我自责了一会儿,又想起那个穿睡衣散着头发的冰冷女人来。 
我总是梦想着有这么一个女人和我拉着手走在夜里无人的街道上。我希望她的手里不要有汗,我希望她的手冰凉一点儿。我可以拉着她走过北京这座犹如众多缤纷多彩的灵魂组成的海市蜃楼一样的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走完北京我就带她去走东京,走完了东京走巴黎,走完了巴黎走纽约。我觉得这样一定特浪漫。 
可是,让我郁闷的就是没有一个这样的女人愿意让我拉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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