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七弦

第23章


  
  以前觉得为情疯狂不值得,谁知情本来就会使人发疯,“就算以后你心里有别的人——我也绝不会成全你们,宁可被憎恨,也要你陪我一辈子。”
  
  七弦动容地搂住他的颈项,望着妆容精致的桃花面,促狭突起,伸指去挑他的下巴,抿嘴浅笑:“只要是你,哪怕变成女人,我……也不在乎的。”
  
  百里明月瞪着她,眼里有丝无奈的懊恼,“还笑,你这不知死活的丫头,我可是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就连夜赶了过来,下次不许再单独行动了,听到没有?”当他查明真相,兴匆匆赶回医圣门时,没看到朝思暮想的女人,却接到一封噩耗,那种如遭雷劈的感觉他永远也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说起这个,七弦确实觉得愧疚,不过在明知小妹有危险的情况下,她实在没办法安心的等下去,“抱歉,是我太急躁,以后不会了。”
  
  以后也不会让她有机会擅自胡来,最好找根链子把两人捆在一起时刻不离。久未温存,先前又被引动情毒,仅仅是这样的拥抱已不足慰藉。
  
  百里明月将她打横抱起,寻到充当卧房的隔间,大步跨入,将垫褥掀掉一层,不让惹人厌的气味影响了心情,随即脱下锦袍铺在床面上。
  
  “在这里,我不安心。”没门没闩的,万一有人来了想躲都没处躲。
  
  “洞窖外拉了风牌,若有人进入,我会听到的。”百里明月解下发冠玉笄,仰面躺倒在床上,将双臂往两边平展开来,“七弦,我被困毒阵时虽能自行压制,但眼下见了你,毒又发出来了,你忍心眼睁睁地看我受折磨吗?”
  
  七弦本来已经忘了这档事,经他提醒又记了起来,连忙从腰囊里掏出一个瓷瓶:“这是夜来香的解药,谢婉留给你的。”
  
  夜来香?这是什么俗烂的名字!
  
  百里明月嫌恶地接过瓷瓶,看也不看,随手一甩就把它砸到墙上,顺势拉七弦入怀,“我不想领她的人情,解药有你就够了。”
  
  那女人倒是精明得很,看出势头不妙先溜之大吉,最好学乖点,就此销声匿迹,若再给他撞上,不会多留半分情面。
  
  “她说她爱了你十七年。”
  
  百里明月冷笑:“我可没逼她非要爱,七弦,她是不是还对你说了些什么?”
  
  不仅是说了些什么,还做了些什么,不过看他杀气腾腾的样子,还是避重就轻吧。
  
  “只提及身世,或许是无人关爱才造就了她这般性子。”
  
  无人关爱?记得老婆子对她的照顾可比对亲生儿子来得还细致,若说到无人关爱,他才是自小就被鄙弃的人,如今怎样?一窝铁打的狐朋狗友,一群忠诚心腹,还有七弦,能共度此生的伴侣。
  
  眼睛里只能放得下自己的悲惨遭遇,却看不见别人的不幸,爱了他十七年?简直是笑话!总是想着从别人身上得到什么,对她好便是该的,对她不好便是欠她的,那种哀怨控诉的目光令人厌烦。
  
  “自甘堕落怪得了谁?七弦,你不必同情她。”
  
  “不会,虽有情由,却不是理由,她该偿罪,还有你,就算是无心之过也难辞其咎,以后不许把药乱放了,害人不浅。”
  
  “日后桂石居交由唐玉接管,不需要的毒会处理掉,我炼毒本也不是为了伤人,一为兴趣,二为生计。”
  
  若说兴趣倒是能体会,若说为生计就费解了,“楼里的收益还不够你用的吗?”
  
  “那是将凤仙楼维持下去的资产,不是我个人的生计。”绫罗绸缎、美酒佳肴都是为撑门面,他对吃穿用度并不讲究,“离开凤仙楼之后,你就要跟着我这个卖药郎中过清苦的日子了,开心不?”
  
  当然求之不得,再清苦也好过被包养在楼里,他自己也不喜欢被绑在一处吧,细想来,桂石居的清幽简陋或许才贴合他的真性,看他背着药箱八面玲珑多有乐趣,窝在楼里的那段时日,好像除了弹琴便是……被他困在床上缠磨不休,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能耗去半日。
  
  念头这么一晃而过,七弦便红了脸,像这样趴在他身上,心口紧贴,即便体内的火毒令肌肤发烫,却远不及他所散出的热度,疼痛像上世的记忆般远远飘离,只余绵软的情意,不是出于药性,而是沉湎于他的气息中,自然而然的,兴起一丝骚动。
  
  哪怕已是最亲密的关系,有些话仍是无法放开来说,她只好将脸埋入他的颈间,挑起一缕长发缓慢的,一圈圈缠绕在食指上,再一圈圈放开。
  
  百里明月鼻息微滞,暗笑自己竟被这样的小动作撩拨的心猿意马,真是一物降一物,遇到天敌了。
  
  “想要我?”他问,不意外地看到七弦缩回了手,像被蜜蜂蛰到般,脸上的红晕又更深一层。
  
  “好吧……是我想要你。”百里明月哑然失笑,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罗刹曾说过□是另一种层面上的食欲,当时他笑得风云变色,没多久就报应临头了,“不仅想要……还想吃掉你。”
  
  挑逗的言语比实际动作更令人羞臊,七弦以唇堵住他的嘴,换来一阵激烈的交缠。他每次都会耗上许久来让她适应,这份体贴难能可贵,若不懂珍惜便真是没心肝的人了。
  
  “怎样……怎样才能让你也舒服呢?”七弦抹去他额上的汗,除了接受也想要给予。
  
  “只要你舒服我便舒服,若像以往那般,像忍痛似的,我就要伤心了。”百里明月轻咬她的耳垂,手掌流连在柔软处轻抚缓触,引得她微颤不止,“这种感觉……你还害怕吗?”
  
  七弦摇头,牙齿放开紧咬的下唇,压抑地轻喘了一会儿,双臂环在他颈后,拉起上身,偏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亲。
  
  “我怕你。”她拨开额前的乱发,沾着朱脂的指尖在脸上划过一道鲜红的烙印:“我怕……会看上你。”
  
  看上啊……这词从她嘴里吐出来真是坦直到绝妙了,百里明月褪下衣裳,将披散的长发全撩到身后,舒展上身,亮出精壮结实的胸膛:“这体魄,你看上了也不亏吧?算卦的说我是旺相,做女人就旺夫,做男人自然旺妻荫子,喜欢我这身皮囊吗?”
  
  “没正经。”七弦笑骂着拍了他一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你……你不能生孩子吗?”
  
  百里明月愣了一愣,一时没意会过来,“你认为男人能生子吗?”通晓医术便知道不可能有这等稀奇事,若是能生,他倒是愿意代她受这个苦。
  
  “不是,谢婉告诉我,说你出生的时候被稳婆掐断了香火,所以不能生孩子。”
  
  百里明月的脸色冷沉下来,微眯的双眼透出危险的气息,七弦见状连忙摆手:“我只是问问,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百里明月俯□,把脸埋在她胸前,闷声问道:“若是真的,你还愿意跟我吗?对世人而言,不能繁衍后代,与废人无异。”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好似在压抑痛苦,说话时带着鼻音,莫非竟难受到想哭吗?
  
  七弦慌了神,张臂抱着他轻轻拍抚:“那么多人能生,也不缺你一个,就算咱们不生也不要紧啊。”人又不会死光。
  
  颤抖更剧烈,七弦低头看下去,发现他紧闭的眼角旁渗出了泪光,当下更是揪心,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慌不择言道:“有那么严重吗?我又不是想生孩子才跟你的,如果我不喜欢,你就是能生一打也没用!”
  
  百里明月终于忍不住仰头大笑,捏捏她的脸颊,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傻丫头……她说你就当真啊?我记得我也对你说过要看儿孙满堂的,嗯?”
  
  “你……你混蛋!”七弦知道被耍了,怔愣片刻后气不过地推他,“不是真的就直说,我又不会在意这些有的没的。”
  
  百里明月对她的说法倒觉得稀奇,“延续香火可是大事,一般人都会在意,你不在意?”对于不能生育的夫妇,世俗总是把责任推给女子,殊不知原因大多出在男人身上。
  
  “滕家也没有男丁,只有我跟小妹两个,延续香火有那么重要吗?”本来爹还舍不得娘亲再生二胎,小妹差点就没了。
  
  “不是这般说法,正因为是心爱的女人,才希望和她孕育下一代,若不能让你生孩子,对我来说绝对是个打击,七弦,你不想为我生孩子吗?”不管是男孩女孩,都是属于二人的骨血,他会做个尽责的好父亲,与妻子共同陪伴儿女成长,让他们拥有一个正常温暖的家。
  
  “如果你能生我也能生,当然想要,不过……我还没想那么远。”
  
  见她小心翼翼地摸着肚子,百里明月不觉莞尔,也没打算让她太早生,一来年纪太小,至少要等到二十五岁,否则生育的危险大也容易伤身,再来想多独占她几年。
  
  “夫妻生活还没开始就想着生儿育女确实早了些。”他低头细啮,吻迹从颈间往下延伸,不让她再有胡思乱想的空隙。 
 
  
  热气蒸腾扩散,彼此筋骨交错般紧紧嵌在一起,贪索对方的温柔,由唇至每一寸肌肤,相互抚慰怜惜,不只是身体的渴求,更将炽热的欲望化作洗涤风霜的清流——缱绻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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