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君·红

第29章


  仿佛过了很久,容颦方松了口,闭起双目,俯在李之檀怀中静静喘息。
  “怎不盖那一边,凑成一对好作肩章。”李之檀声音温软,眉目含笑,竟还有心思打趣儿。,
  “你仿佛不会生气,真是没趣。”那语气有些冷凝,怏怏不乐的声音飘在耳畔,犹不解恨一般。
  “对对,我不会生气,我是糯米汤团。”李之檀笑出声来,依旧是好脾气的模样,言语优雅而轻快,“或者说,激怒我对你有何益处?令你拥有全世界?”
  “你是糯米汤团,任我按扁搓圆。”容颦啼笑皆非,双眼隐隐含着倔强的泪光,衬着莲瓣似的面庞愈发教李之檀怜惜不已,倾慕非常。
  Chapter05 说不出所以因 (二)
  “你仿佛不会生气,真是没趣。”那语气有些冷凝,怏怏不乐的声音飘在耳畔,犹不解恨一般。
  “对对,我不会生气,我是糯米汤团。”李之檀笑出声来,依旧是好脾气的模样,言语优雅而轻快,“或者说,激怒我对你有何益处?令你拥有全世界?”
  “你是糯米汤团,任我按扁搓圆。”容颦啼笑皆非,双眼隐隐含着倔强的泪光,衬着莲瓣似的面庞愈发教李之檀怜惜不已,倾慕非常。
  过了半晌,李之檀自口袋掏出一只极华丽精贵的银盒,作恍然大悟状,“我懂了,你那日在怨恨指环上少了鸽子蛋,今日前来谢罪,不过这可镶不到戒指上。”
  “这枚钻是家母的遗物。旧法切割,瓣数较少,略有些暗淡。不过,也因此更似蒙尘的宝物,可喜欢?”李之檀耐心解说,在容颦耳畔亲昵低语,深邃的双眸殷切地探寻着容颦的内心。
  一枚鸡蛋大小的钻石在月光之下隐隐闪烁,纯净无暇,毫不张扬,就似蒙昧之中永恒守候的黯星,又如一汪冰封的永恒记忆。
  容颦无声骇笑,然眸中却有细微动容。李之檀笑着啄吻那蝶翅般的眼睫,托起容颦的左手,轻声细语,“或者将这石头切掉,做成数颗碎钻,环绕整只指环,也算雅致。”
  “该种式样,在小说中念到过,唤作永恒指环。那小说仿佛叫做《红尘》。”揽着李之檀的脖子,容颦神情落寞,却突然有了倾诉之意,“我本是惯于照顾自己的人,只因碰见你,不知不觉间愈发娇惯任性,故此能伸不能屈,受不得一点怠慢,以至于处处碰壁。”
  “原来小狐狸在责怪我。”李之檀含笑附和,搂紧容颦的双臂依旧坚定,眼中流露出无限的幸福,倾诉衷肠,“直至夜不能寐,或睡梦中见你流血哀鸣,才发现已将你深深爱上。一时间倒觉有几分凄惶,蒋玫劝我努力追求,我才有了勇气同你相见,而你竟先找到了我,我只觉苍天厚待。我的时日较你已不算多,故此,不论你是否享受,我必处处护着你,且时时刻刻。”
  闻言,容颦怔怔,只觉面上有两点湿凉滑落,不禁紧靠那温热胸膛,轻轻问道:“用这心作交易,你可会后悔?”
  李之檀答得干脆且骄傲,带着几分孩子气,他答:“永不。”一如他答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上帝曰:施比受更为有福。”李之檀挤眉弄眼,继续卖弄。
  容颦心下感动,不觉露出微笑,握住李之檀的手,与之十指相扣,“你真是……唉,我竟像个女人要你来欺哄。”言语间多了几丝愧疚。
  “我亦有私心,不忍你日日受苦,做那怒海里的小孤舟。”李之檀露出怜爱的神色,一一细数种种细节,嗓音低沉而动人,“一日三餐,花生吐司,蕃茄酱意粉,蔬菜泡饭,或是炸鸡腿薯泥,再不济便是罗宋汤,半只葡萄柚是千篇一律,且统统分装在锡纸盒里捎到片场,仿佛下一刻即可丢弃跑到镜头里下刀山入火海。知你胃不好,为身材需忌口,气虚易上火,湿天关节痛,脾气倔强如牛,心中无限事。我看在眼中,于心何忍?惟有将你宠得无法无天,若是能到了非我不可的地步便是妙极。”
  “成功不会骤然降临,吃苦也是福分。各人际遇不同,我十岁所做的事与你那时定是天差地别。何况,即使心中不忿,也休想在你这含金汤匙的檀少身上获得安慰。”容颦口中揶揄,却无怨无悔地对牢那双温柔无底的眼眸。
  各人际遇自然不同。十岁的容颦被兽父禁闭家中,为保护母亲与小妹,受尽虐待凌(辱),怀着洁白的梦想苟且偷生;而十岁时的李之檀享尽全族疼宠,随口一句抱怨寄宿学校条件简陋,要求另寻住处,本家便立即响应,为之装点新屋。十六岁的容颦咬牙苦撑,为了小妹的医药费用,而伪造身份进入恒智电视演艺训练班,开始了充满血泪的卖艺生涯,兼营皮肉;而那时候的李之檀用了一个寒假来安慰失恋的季绍韵,正为日后读经济抑或艺术而愁苦,更烦恼对季绍棠那种莫名其妙的情愫。到了二十岁之际,容颦的事业与爱情皆遭受巨大风波,然公司却落井下石,令其背井离乡;而二十岁时的李之檀正在浪漫的巴黎学习家居设计,闲时做街头画家赚取生活乐趣,在左岸沉醉于夜色迷离,也就在那年夏日,李之檀获得了人生第一个区域性的设计新人奖,丝毫不曾想到今日会投身演艺,并成为驰名国际的影帝。
  流落海外的时候,为了小妹兼生计,容颦苦苦支撑、坚强度日,打了无数份工,其中包括在瓦格奈歌舞剧院做临时演员。彼时,李之檀已是国际巨星,长年旅居国外,与世界各大电影公司展开合作。因为年前季绍棠猝死,李之檀一直心情悲痛,决定暂时息影,转而客串舞台剧。某夜,李之檀替朋友前来取东西,却见到了独自练舞的容颦,这个自强不息的灵魂令他深深动容,使他决定提携这位可爱的年轻人。又听剧院人员说起容颦种种,再看演出录像,更觉心仪。然而,不过几日,这位年轻人便消失了。
  二人再遇时,已是天差地别。小妹自戕离世,打击过大的容颦如行尸走肉,短短五年,已受尽世态炎凉,日日品尝绝望,几乎生无可恋。李之檀恻然不已,立即命人拾掇其生活起居,为之安排工作,希望他振作。只是李之檀不愿出面,他只盼容颦重新站立,焕发光彩。容颦自然没有令他失望,他改头换面,走出黑暗。摸打滚爬之后,与之合作的导演渐渐地开始认同这个华裔演员,在海外的区域影坛,容颦开始变得小有名气。
  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可是这些恩惠重如泰山,这些恩惠令容颦走出黑暗,容颦必定鞠躬尽瘁。尽管没有见过那位将他带出黑暗的悄悄一线光,但是这人与他非亲非故,竟肯这样竭尽全力、面面俱到,又不急于索取回报,容颦不是愚笨之人,在演艺圈亦混了多年,自然明白各中深意。可怜又自尊的容颦一无所有,拥有的无非是一具差强人意的皮囊,来人必定知道自己前科,却又这般以礼相待,使这场交易变得那么美好,甚至浪漫。
  千算万算,容颦推开门去,竟然见到了一位执着聂鲁达诗集的绅士,他居然是深居简出,却又如雷贯耳的李之檀。
  有一瞬间,容颦为自己的小聪明而羞愧。
  幸好,他遇上的是李之檀。
  幸好,他是早就爱上他的,而他亦慢慢爱上了他。
  一千个幸好,一万个幸好。
  幸好,幸好……
  眼中流淌出热泪,李之檀俯首拥吻,容颦婉转相就。
  “你知道么?之于我,你便几乎是整个世界,你是我毕生所爱,是我此生的追求与拥有,亦是我的爱的孩子,我希望你快乐、幸福、无忧,你是我的小狐狸,驯服我,亦驯服你自己。”李之檀话语温存,动人诉说,感人热泪。
  心下酸楚甜蜜,感其深意,容颦不禁喟叹,“……我知你好。”
  “若是知道,且笑一下。”李之檀笑得欢畅,双眸灿然,双手掬住那白玉面庞。
  容颦勉力一笑,暂且将烦恼抛却,将李之檀递上的茶水喝尽,安静依偎于他的宇宙。李之檀悠然自得,按摩容颦双眉,轻轻哼唱《我知你好》,全然不顾那双探出发梢、烧至透明的狐狸耳朵。
  “这身影,我用心地望,温馨的老地方/……饰演爱侣和好拍档,同在风波中升降/……一起走,世上都羡慕;一起飞,我面容骄傲/烽烟四处,仍可跳舞,同认真的想终老/……我累了,还有,你抱。”
  飞机降落在北半球不知名的小岛。
  容颦完全陌生的管家出来迎接。
  主宅建在山上,红砖路通向翡翠城,路旁有肥硕的白色香花,七彩的蜂与蝶在其间快乐穿梭,吸食花蜜。
  二人走走停停,说说笑笑,一日便又过去。
  “上边有温泉,且去泡一泡,去去乏。”李之檀面带微笑,带着宠溺地催促。
  紫蓝色的黄昏,在汩汩温泉里,花朵落下,美食乘着小竹筏飘过来。
  呵,又是一个乐园。容颦心道。
  在《大溪地女郎》的仿作之下吃完正宗的鸭汁云吞,容颦只觉先前那纠纷不是纠纷,那烦恼不是烦恼,只因腹中饥饿,才多多忧愁,便放肆地要了一打美食,预备将自己喂成不问世事的猪猡。
  李之檀半躺在藤榻上手握着书卷,默默诵读。那老气的细框眼镜低低挂在鼻梁上,深眸细细眯起,专注的神态竟有些酸腐的学究气。
  容颦交叠双臂,枕在池边,肩胛突兀耸起,染了月光的青釉之色。
  举着香槟慢慢啜饮,将手伸向盘子里的甜点,容颦餍足地叹息,“突然这样安静。”
  “居然用香槟送食,真是焚琴煮鹤,”李之檀无奈一叹,自书里拔(出)来,才回答容颦道,“之前太多话,现在觉得失言,正在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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