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君·红

第53章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各位自行下课。”
  夜色氤氲,李之檀返家,见容颦趴在浴池里,腰间系着一条竹青色的布巾,便笑他如暖锅里的一棵白玉嫩葱段。
  容颦百无聊赖地用叉子戳了戳手里的一盅珍珠丸子,伸了个懒腰,摆了一个自以为颠倒众生的姿势,细眯了双眸,抛出如丝媚眼,邀李之檀共浴。
  李之檀也不推辞,进去换了浴袍出来,衣上竹影婆娑,倒与容颦身上的布巾是一色样式。
  “好生秀致的一棵竹!”容颦曼声赞赏,又说起《小城之春》里的李之檀,声音里满是轻佻,眼角飞红,竟是孩子般得意的神气,“……倒是品出禁欲感来,真是诱惑……”
  李之檀只含笑不语,垂睫宽衣入内,遂得温水与小狐狸齐齐相依,柔软绵缠,此情眷眷,便长长叹息:“此间舒适,不若抛却红尘。”
  “也不知哪里学来的怪腔怪调,”容颦一面笑着,一面用叉子戏耍着珍珠丸子喂了李之檀一颗,自己也嚼上一颗,顿了顿,忽然凄惨低鸣,“一如空门深似海,从此胭脂是浮尘。丸子里也揉不得肉沫子可怎么活?”
  “我也舍不得你这顽劣的小狐狸。”说着,李之檀便一下捉住容颦的柔韧腰线,哪里知道容颦竟如鱼一般滑向别处,只见他身如青玉,过水无痕,嫣红唇间还噙着一丝坏笑。
  许是被他的气息所染,李之檀也用心逐浪,终于捕获了滑溜溜的小狐狸,遂仔细压住,细细厮磨。只听他喘息不定,李之檀只是闷闷发笑,复又垂首在那发红的耳尖轻轻一啮,以徐徐亲吻另他缩成一团。
  容颦不满地哼哼两声,无奈池水温柔,不忍破浪惊涛,便佯作愤愤之态将四肢挂在李之檀身上,如同孩子抱一只大公仔。仰首自他前胸啃咬至下巴,最终咬住李之檀的唇,绞缠如蛇,霸道之极,也只有李之檀抽丝剥茧,耐心梳理,方始二人皆得各中乐趣。
  酣战之后,二人移步最近的书房,挤在窄窄软榻上相拥而眠,旋即便呼吸停匀,入梦深深,真是羡煞旁人。
  Chapter09 轻轻满身漫游(三)
  和华漫的最后一次合作是在十年前。
  一则是为了逃离国内纷纷扰扰的传闻,二则是华漫改的这个本子的确好,只是当时没有十足的心境与心力,至于演技也只能算是勉强过了华漫的关。
  哪里知道容颦近日却反复地看,十二万分的兴趣,有时还会自己在园子里演上一段,一份分饰两角,就连睡觉都低低喊着“玉纹、玉纹”,活脱脱一个梦魇着了的病礼言。
  李之檀把这事儿同友人们一说,梁竞华便大笑道:“这是小家伙想演戏想得疯魔了!”
  一旁的曹哲伦也乐得直笑,仿佛见到了容颦苦恼发痴的模样,道:“Louis定是看着你当日英姿心痒难耐,恨不得一较高下。”
  “这个本子拿给他看看,前年华漫要我交给Louis,不过联系不上,或许你也可以试一试。”肖衍别有用意地眨眨眼,“可别说我私藏了,到底是物归原主。”
  翻开一看,竟又是华漫的本子,却是一改往日的严谨,页页寥寥几句,处处留白,扉页上除了片名,尚有一行手写小字:I could have told you,Leslie:this world was never meant for one as beautiful as you。
  粗粗翻阅几页,李之檀有预感,容颦一定爱不释手。
  后园依了前言建了偌大的荷塘,不过已是初冬,也不便栽种。萧萧索索的光景,倒是看了有些怅然,干脆搬到容颦的别墅过冬。
  容颦与小宝待在花园暖房里,李之檀拎着蛋挞进去,竟也无人察觉。
  草木掩映之间,花香细细,如沐春风。
  只听小宝软软问道:“这书讲的是什么呀?”
  容颦思索片刻,如实答:“我也不懂,据说是四圣谛、八正道、十二因缘、三十七道品、涅槃……涅槃即人死后,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小宝托着腮,懵懂颔首。
  “……相传凤凰临死之时会集于梧桐枝自焚,在烈火中获得新生,其羽更丰,其音更清,其神更髓。”容颦言之娓娓,音韵清冷。
  居然在讲佛法,这俩活宝。
  远远站在树影婆娑之后,听他们轻声细语,伴着茶香袅袅,李之檀竟想起了数年前的几日,容颦细细揣摩“辩机”一角,成日埋在经书里,凝思沉吟,悟生悟死,脑袋里险些开出菩提花来。
  思及此,不禁一笑,李之檀嘘咳一声,走上前去。只听小宝欢喜叫嚷:“定是蛋挞,好香好香!”
  “回来了,过来坐。”容颦理了理书本,斟好一杯热茶。
  “老檀!”小宝拍掌欢呼,双眼却圆溜溜地盯住李之檀手中的蛋挞盒子。
  李之檀笑了一记,便展开纸盒,替小宝戴上手套,宽和微笑,道,“一个下午不肯吃东西,一定饿了。”
  小宝心想真是坏事传千里,面上不禁红了一红,抿着蛋挞上的葡萄粒,埋怨嘀咕:“明明是李聿他……他……”这样说着大约又有些理亏,便撅起嘴来如樱颗一般,却是委屈极了。
  容颦摸摸小宝的软发,将桂花糕推到小宝面前,却道:“我们吃我们的,不提李聿那个混蛋。”
  “嗯,不提大坏蛋。容容,你也吃!”说着,小宝笑着塞了一块蛋挞到容颦嘴里。
  晚上,李聿竟还没有回来,小宝有些担心却又忍而不发,只坐在床头看卡通片,眼睛却总是不自觉地扫向时钟,满是忐忑。
  直到十点,小宝实在支撑不住,容颦说完床头故事,他便搂着泰迪熊睡去了。
  李之檀站在门边抿着唇,一见容颦出来便憋不住笑,低声道:“亏你想得出这种把戏。”
  “小心被小宝听到,”容颦警示地瞥了房门一眼,走了几步来到楼梯口,才道,“还不是为了他们两个,小宝虽智力有限,但这道理总可细心教导,何况他也不笨,已经知道错在哪里。至于李聿,气话也未免说得太过,吓得小宝不轻。”
  李之檀以手掩口,忍俊道:“看你这样不知疲倦,我倒是有一个提议。”
  “什么?”容颦见李之檀的笑容有些古怪,不禁顿了顿。
  见他步伐停滞,李之檀趁势搂住容颦,未语先笑。这笑声轻滑低幽,在夜里竟有几分旖旎。待容颦如堕五里雾,方渐收笑意,凑到在他耳边道:“不如生一个娃娃,才受得起你这一颗婆婆心。”
  被打了趣儿也不恼,只随手拨了拨壁上的花枝,容颦瞥了李之檀一眼,反问道:“慈幼院的孩子还不够多?”
  话未听完,李之檀已将嘴唇贴上,只是轻巧一吻,鼻息细细,喷吐绵绵。彼此心底皆激起一股柔情,眸中眷眷,无限深情,吮吻、纠缠、辗转……唇齿相依,舌尖交缠,心无旁骛,也无束缚。
  “还是没有娃娃好,不然可不就是少儿不宜了?”容颦粲然而笑,齿如榴颗,风情万种。
  二人来到书房。
  李之檀一面斟茶,一面问道:“可看了华漫的本子?”
  “你是说那个一对恋人寻找伊瓜苏的故事?”容颦弯着腰,在书架边上逡巡着,“还是别的什么,还来不及细读,只看了扉页而已。莫不又是准备翻拍?”指尖在封套上划过,骤然一停,取出,对着李之檀展颜笑道,“可不是这个《Happy together》?”
  李之檀顺手接过,放入机子里。
  盒套上是一个平淡而幸福的镜头。
  一对恋人坐在计程车的后座。车内昏黄的灯光交织着街上的霓虹,一个依偎在另一个的肩上,前者睡得深沉,后者则有几分正襟危坐的意味,唯恐惊醒了对方。他微微斜睨着熟睡中的恋人,眼神有着一丝无辜与迷离,却有一种微小而珍贵的幸福在四处静静升腾起来。
  静默而欢喜,平淡而真切。
  “多亏了燕子当时将我要的统统从库里拷贝了来,否则我可没有这么全的收藏。”容颦陷入沙发,捧起热茶。
  影片开头的性(爱)场面令二人都有些讶异,双双惊叹那个年代的大胆。
  李之檀突兀地按了暂停,顿顿,却闷闷道:“这一段是保留情节么?”
  容颦摊开双手,状若无辜:“我说了只看了扉页,也不清楚是否重拍翻拍抑或是改编。”末了,又促狭地笑起来,“莫非你呷醋?”
  李之檀沉默不语,只呷了一口茶水,随意翻了翻剧本,让电影继续。
  容颦不管电影发展,只不怀好意地靠近,悠悠道:“你可知道当年我与阿黎的那一场戏?”
  “切勿质疑我的职业操守。”李之檀面色如水,仿佛固若金汤。
  容颦听了这话就想笑,却被李之檀以吻封缄。
  “好了好了,再闹就直接关机好了。”容颦勉力拒绝诱惑,端正态度。
  在节奏奔放、感情浓烈的拉丁音乐串联起了一个个琐碎、阴郁、游离而暧昧的生活片段,叙述着这个发生于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霓虹之下的分分合合。
  容颦觉得伤感,即使是那一些生活里略显粗鄙的小幽默,容颦也只是扯出一丝涩然的苦笑,或者埋在李之檀的颈窝里使劲嗅着抽屉里拿出来的半包香烟,不发一言。
  影片结束后,带子卡在了片尾字幕上。
  “知道么,我其实看过这个,并且很多遍。只是不知道它的名字罢了。”容颦低低出声,声音里蕴着一丝怅然,忽然眼中亮了起来,道,“我们不是还模仿过他们跳舞的海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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