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枉此生

  
  秀荣微红了脸，别过脸，用手肘撞我。美人老娘见我们打情骂俏的，叹了一口气，挫败的走了。
  
  路上，秀荣对此批评了我。“你娘那是关心你，你这样太不懂事。等公主嫁了过来，你还是收敛一些，不然吃苦的可是我。”
  
  我咬咬牙，哼了一声：“谁要是敢欺负你，老子跟他拼命。”
  
  秀荣还是开导了我一番，可是，我从他的眉眼看见的，全是笑意。我吻上了他的睫毛，感受唇下微颤的眼眸，道：“别忘了那晚的誓词，我们早已结婚，我的心你拿去，谁也抢不走。”他将头靠在我的胸口，叹道：“你这张嘴呀，真是骗死人不偿命。”我将他搂紧，两个人吻了起来。
  
  当阿才掀车帘时，我还在忘情的轻吻秀荣胸前的两点茱萸，死旺财霎时间脸庞通红，半天憋出两个字：“到……了……”我咳嗽一声坐起来，拢了拢衣服，又扶着秀荣起身，帮他理了衣服。秀荣尴尬的将眼睛望向窗外，道：“还真快……是吧……”我哼哼傻笑：“是挺快的。”转头见阿才还在看，皱眉道：“还不去探探路！”
  
  我抱着秀荣下了车，春寒料峭，吹着秀荣肤白如玉，我担心他会着凉，找了一棵大树挡风。我抱着他坐在草地上，看着蓝天白云，飞鸟野兔，看着一片绿海冒出了点点的小花，很是美丽。
  
  秀荣看着远方，叹道：“从前我和他喜欢在这里骑马奔驰，马背上的豪爽真是记忆犹新。”说着目光暗叹下来，盯着自己的腿看。至从他把玉山这个字号给了我，他称呼木耳兄一般都用‘他’或者直呼‘木耳’。每每听来，我都觉得眼前飘了一朵大木耳，黑黝黝的。
  
  我连忙打断他，道：“你坚持治疗，等你好了我带着你骑马可好？”
  
  他抖擞精神望向我，不可思议道：“可是我……我没有办法……”
  
  “有我在，还能摔了你不成？”说着拍打胸脯作了保证。
  
  秀荣展开眉，抬起胳膊，用弯曲绵软的手指指向远方：“我要跑到那座山头，越远越好。”
  
  我道：“翻了山头还要继续跑，从草原策马奔腾到大海，再从大海奔向山林，如果可能，我带着你去山川每一处秀丽，享尽人间的乐趣。”
  
  太阳高升，暖暖的照在身上，我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萧老头让我带着秀荣放松心境，也是有助于对身体机能恢复。我搂着秀荣，掀开他腿上的毯子，问道：“想站一会吗？我抱着你。”见他犹豫，我说：“站起来能看见远处的美景，不看可惜了。”他这才点点头。
  
  他用胳膊圈着我的脖子，我苦笑：“再用力我就被你活活勒死了。”他这才稍微松了松，还是圈的很紧。我一手圈着他的腰，一手托起他的屁股，缓慢站了起来。他有些头晕，靠在我的肩膀喘了一会，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有些惊讶的低下了头。他的腿虚软的靠在一起，脚尖下垂，轻轻点在地上。他偏着头，用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很久，才肯定真的是站了起来。他又望了望四周，激动地快要语无伦次：“天呀，多久没有这个高度看过这个世界，我都快要忘记如此无垠的草原这么壮阔，真美。”他停顿一会，小声说：“谢谢你……玉山……”
  
  身体的虚弱，加之久病床榻，他的心脏变得越来越脆弱，仅仅是不用力的站着，不一会他也开始气喘。我抱着他坐下，为他顺气。他靠在我的胸口休息，很久我才发现我的胸襟湿了一片，我捧起他的脸问道：“怎么又哭了，这不像我的阿蛮了，我的阿蛮最勇敢最坚强。”
  
  听了这话，他反倒哭得更凶，肩膀都在轻颤。哭累了，才软软的倒在我的怀里，感叹：“玉山……遇见了你……即便是死了……也不枉此生了……”
  
  我将他搂紧，恨不得揉进身体里，化为我的骨血。
  
  阿蛮……我也是一样……不枉此生了……
  
7
7、19-22（完结） ... 
 
 
  19 大婚
  
  大婚的当天，老早我就被抓了起来，准备进宫。极不情愿将秀荣交托给死旺财，我老是担心，这家伙千万不要因爱生恨，带着秀荣跑了。秀荣现在毫无反抗，还不是待宰的羔羊。
  
  秀荣坐在轮椅上送我到了门口，我很想吻他的脸颊，可惜一百来号人看着，只能忍了。
  
  我看了看一身大红袍，胸前的大红花，差点晕厥。秀荣看着我笑道：“没事的，我觉得还不错，看起来更显得英俊。”
  
  我抽了抽嘴角，爬上高头大马，音乐奏起，我成了绑在马背上游街的小丑，任人指指点点。老天爷，赶快结束吧，别让我再丢脸了。这人丢不起了。
  
  路过街角，我抬头，突然瞥见路旁酒楼的二楼，一个俊俏公子在暗处盯着我，样貌模糊，身形很标致，隐约觉得熟悉。很快队伍走了过去，我歪着头寻思，这人是谁呢？
  
  王虎小跑到我的面前，战战兢兢小声道：“大人，你好歹笑一笑，咱们这可是喜事，冷不丁别人还以为是丧失呢。”
  
  我瞪眼骂道：“你家丧事穿红戴绿敲锣打鼓的？”
  
  他吃瘪，低头不说话。白眼看了看四周看热闹的路人，挤出了一个笑容，比哭还难看。挥了挥手，立刻就有尖叫声，木耳兄这壳子太有吸引力了，长脸。
  
  入了宫，一堆繁琐的仪式，一大群文武官苍蝇一样上前恭喜。我也是机械的点头，最后基本上停不下来，好比吃了一斤摇头丸，脑袋不是上下点，而是画着圈晃。
  
  来到太后宫殿门前时，还是王虎扶住了我的脑袋，这才停了下来，晃得我头昏眼花，两脚蹒跚。
  
  跪在地上，太后母仪之姿平和的对我嘱咐着，好好照顾尔阳。客套了将近一个时辰，我的腿麻了，腰软了，脑袋里面全是我的阿蛮，才离开了一会，想念竟然这般折磨人。
  
  我低着头，听着老妖婆的唠叨，突然想起了我妈。如果我还活在那世，如果也是结婚，我那唠叨的老娘也会这样吧。她一定会拉着我的手，不停说要吃饱饭，要穿暖衣，要懂得为人处事，不要受欺负，一定还有好多好多。
  
  妈，孩儿不孝，在此叩头。
  
  我这一扣头，太后不说话了。屋内本来就只有太后和皇上，本就安静，这一会竟然静的渗人。
  
  “这一头代表什么？”太后没有说话，皇上发话了。
  
  我抬头，看着这一对母子，突然想起了尔阳，本来也该是英姿飒爽的少年郎，本该也这般高高在上的坐着。电光火石在脑中闪开，我想起来了，酒楼上的俊俏公子不是尔阳还会是谁？
  
  我目光炯炯，声音铿锵，字字圆润：“若在民间我现在应该唤你一声娘，这一头就是给娘扣的，只想让娘放心，尔阳我带走了，定会好生照顾他的。”
  
  太后眼中有些湿润，举起袖子抹了抹眼泪。皇上欣慰的看我，点头道：“等会了会有圣旨昭告天下，现在开始你便是黎阳侯，在那里我早已修筑好了宫殿，当初就是留给尔阳的，婚后休整几天，你们就出发吧。”
  
  太后眼光隐隐不忍，看着我，咬着唇还是一句话不说。
  
  黎阳，我听过，离京城十万八千里，一个偏远的鸟不拉屎的边境，苦寒之地，说的冠冕堂皇是封我为侯，还不如说直接是流放过去。一来解决了我这个世袭的小将军，收回铁甲军的兵权，二来顺带将尔阳这个烫手山芋丢得越远越好，毕竟尔阳的存在威胁了这位年轻皇帝的皇权。
  
  这是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小的佩服佩服。
  
  其实尔阳也真可怜。我是怀着沉重的心情踏进了尔阳的寝宫，去接我的‘新娘’。
  
  一个嬷嬷挡了我的去路，我挑了挑眉：“坏了吉时，你能负责？”
  
  那个嬷嬷拼了老命，死活不要我靠前一步，奇了怪了。直到尔阳在屋内轻声说：“让他进来吧……”这才闪到一边，模样也是怪异的要死。
  
  进去才发现，尔阳穿个红裙子，脸上却未施粉黛，还是今早看见的那个模样。其实，这样更适合他，天然的俊美，没有了厚厚一层胭脂。
  
  我朝他一拜：“走吧。”
  
  他看了看我，苦笑：“去哪？黎阳？”说着冷哼一声。
  
  我明白，这种被亲人抛弃的感觉。可是，人的命运就是这样，贫穷或是富贵，荆棘坎坷或是一帆风顺，有时候使我们无法选择，能做的便是认命。
  
  他倔强的瞪着我，几乎咬着牙齿问：“娶我，对于你是什么？”
  
  我叹气，这孩子毕竟只有二十二岁，他还很年轻，很多事情看不透。我淡淡回答：“完成任务。”
  
  他冷笑，继续问：“你知道对于我算什么？”
  
  我笑：“逃出牢笼。”他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睁大双眼看着我，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我想，我可能是第一个，说出了他的心的人。
  
  他用手掩面，生在帝王之家，即便是伤心哭泣也是没有自由的。他抖着双肩，尽量不发出声音，哽咽着对我说：“我……对于他们……到底算什么……不过是一个……多余的人……”
  
  他一直哭，把这二十几年的憋屈全部吐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