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花落霜满天

    
    他怔了怔，那女子就是自己梦中一直看不清容貌的身影，他没打算说什么，却发现有声音从自己口中传出，“这就是你想说的。”
    
    仿佛料到他会这么回答，她苦涩地笑了笑，“千年以前，我爱上一个人；千年以后，我仍然爱着那个人。我以为心碎了，就不再有爱，却发现他是我的心，他在，心就不会死，才发现，这世上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不在乎他爱的是谁，不在乎他眼中看见的是谁，只要他仍好好地活着。”
    
    说着说着，她回头，幽深的眼眸中印上了他的身影，“这样，即使是灰飞烟灭我也无所谓。。。”
    
    “凤曦！”终于看清红衣女子的容貌，他大声叫唤道，却只看见她凄楚的容颜苍白地笑着。
    
    所有的所有欧阳墨翟都想起来了，那些被他遗忘的过往，那些痛苦却也甜蜜的岁月终于再次回到自己的脑海之中，他想见那个女子，想见那个只知道为自己牺牲的人。于是眼前的黑暗和浓雾不再是阻碍，远方的光明离自己越来越近。。。
    
    “要结束了吗？终于可以不用再那么痛苦了吗？”当利剑刺入她的心窝，凤曦释怀般想到，可是好像忘了什么，忘了很重要的东西，那是什么？
    
    “不！”那是足以破坏全世界的怒吼，然后她被抱入温暖的怀抱中。
    
    尽管眼神早已模糊，但她依旧知道这是谁的怀抱，她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于是笑容在嘴边扩散，她笑着望向那人，“青铭。”
    
    “你骗我，该死的，你竟然骗我。为什么你不跟我说，为什么总是自己独自承受？”这是他第一次那么失控，一想到他就快要因此失去她了，无边的恐惧席卷着他。
    
    “很遗憾，我只能用这种方式保护你，为了你，我选择消失。”淡淡的语调，淡淡的笑靥。
    
    “撑下去，你会没事的。”他才刚刚想起这个对自己来说比生命还重要的人，怎么能够忍受失去她。
    
    “真好，这次我没再让你受伤了。”凤曦没说伤自己的是绝魂剑，那是她为自己和母亲做的最后的选择。
    
    “你到底做了什么？”体内的婆摩不敢置信地发现自己竟然挣脱不了凤曦的身体，只能和她一起消失。
    
    “还记得我下在他身上的金色图腾，”凤曦笑着拉开自己的手，那上面覆满了图腾，“那是我打算与你一同毁灭的咒语。”
    
    “你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和我同归于尽的打算，所以你一直任由我做任何事。”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凤曦的计谋，她从来都没有赢过。
    
    “母亲，对不起，我只是不想有任何人受到伤害。”凤曦歉意地说道，眼神幽幽看着握着绝魂剑断剑一脸不敢置信的弗谖以及她身旁一脸伤痛的紫苏，如果可以她不希望任何人受伤，可是她能做终究是有限的。
    
    “别再说话了，我一定会救你的。”欧阳墨翟抱住凤曦，这次换他来守护她，这次他绝不会再放手了。
    
    凤曦看着眼前渐渐开始模糊的身影，曾经的回忆在脑海之中不断回放。她没有实体，她是绝魂剑的剑灵，她不在六道轮回之中，她是脱离天道唯一的例外，她也是这世上唯一能伤他的武器。为了让他脱离这永无止尽的轮回，为了这世上再无任何可伤他，她毅然舍弃了很多，精心策划了千年，只为了这最后一次的相忘。
    
    天空缓缓降下了霜，她的气息也渐渐淡了，费力的伸手接住飘散的霜花，她的眼神涣散，“你知道吗，霜花乍看之下很美丽，其实沾满了大气中的灰尘和脏污，真正的霜花应该很肮脏吧。”
    
    “别说了，你现在只需要保持体力，绝对不要睡着。”
    
    “答应我，从今以后所有的困苦我们一起承担。”
    
    “那年其实你误会了，我在乎的人一直只有你，这颗心从来只为你跳动，你听到了吗，它每一次跳动都在念着你的名。”
    
    。。。。。。
    
    耳边断断续续地传来欧阳墨翟的声音，温柔的、愤怒的、悲伤的，她的却怎么也听不真切，她的眼皮真的好重，就容许她睡一会吧，她真的好累，好累。。。
    
    凤曦的身影慢慢变得透明，终至消失，再无任何形迹，欧阳墨翟怔怔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怀中，所有知觉都被剥夺了，只有无尽的空虚。
    
    他抬头看向天空，满头的青丝瞬间变为红色，他的黑眸也渐渐转为红色，此时的他俨然已经入魔，“我本来只想安分守己地过日，可你却从来都不给我机会。一次一次想从我手中把她夺去，既然天不从人愿，我便毁了它。”
    
    凤曦，你难道不知道吗？就算受到万人喜爱，如你不在其中就毫无意义。
    
    《天涯阁五行志》记载：墨帝初年，人与妖最后一战开战；是年，人族胜，捕妖女白氏阎罗，后妖女挣锁逃离，幸弗女侠出手相助，以机缘得到的绝魂剑杀妖女于白野，绝魂剑也因此断裂。然墨帝受妖气所惑，堕入妖道，人世再次历经水生火热，难有宁日。
    
    站在山崖的彼岸，凰娿和夜歌只能看着那些天地被欧阳墨翟疯狂地摧残着，他们的能力经过大战经历过大战，已经再也无法阻止他，而能阻止他的人早已消逝于天地之间，恐怕这天地注定要因此毁灭。
    
    老大，你看见了吗，你深爱的人此刻的疯狂，如果早知道会变成这样，你还会选择那样牺牲自己吗？
    
    远处的传来不知名的歌声，涤荡着所有历经苦难的人心灵：
    
    滚滚红尘中，谁会许谁一世安逸？
    三世轮回时，谁是谁的刻骨铭心？
    花开花落时，谁会陪睡地老天荒？
    繁华落尽时，谁负谁一生的情爱。
    
    欧阳墨翟定睛看着不远的红色身影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身，那样的歌声洗涤不去他早已空洞的内心，谁也不能阻止他毁了这天地，除了，那个人。可是她回不来了，再也无法回到他的身边了。
    
    凤曦，你看着吧，没有了你的人间将永远失去欢乐——我要毁掉无数的生命，让苍天知道从我身边夺走你，该是犯下了多大的错。。。
    
    谁家花落霜满天，往事随风亦如梦，他们都已经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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