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杨花梦一场

第五章 身份


凤文钰躺在床榻上浏览奏折,苏叶将他的腿包扎好,点燃龙诞香,一股似有似无的香气弥漫的空气中。
    “殿下,明日不能去早朝,臣妾已经派人去父皇那里告了假。”苏叶把床铺好,放下帘幕,立在凤文钰一侧,“安栾不肯告诉臣妾你的腿被何人所伤,殿下可否告知臣妾事情的缘由?”
    “走路的时候没注意,从山上掉下去了。”他说,“幸好有安栾在。”
    苏叶显然没有相信,却没有再说,转移话题:“殿下,天色已晚,早些休息。臣妾先回房了。”
    苏叶最是明白她和凤文钰的关系,太子妃死后,他能够对她以礼相待已是大恩。
    “安栾,待会儿服侍殿下休息。”她在门口吩咐安栾,这才回房休息。
    屋内的烛光一闪,瞬间熄灭。安栾冲进室内:“殿下!殿下!”
    安栾心里一紧,纵身一跃,也不见了踪迹。
    幽幽碧草,瀑布飞流。凤文钰依靠着岩石,与把剑横在他脖颈上的人对视,飞湍激流的瀑布掀起薄薄的雾气。
    “回云阳,摘下你的面纱,不要和我藏了。”他冷静的说道。
    黑衣人冷笑,长剑抵住他的胸口:“不要再去纠缠她。”
    “太子妃何须我去纠缠。”他道,“不要忘记,她是我的妻,一直都是。”
    “哼,你没机会了——”黑衣人的剑戳进他的胸口,伤口不深不浅。
    他说:“安栾。”
    黑衣人冷笑:“还拿着一招骗我,你以为我还信麽?”
    黑衣人脖子一凉,凤文钰手指夹开黑衣人的长剑,滑落在地,仰头对着黑衣人笑:“我没骗你。回云阳,看在太师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不过,这是最后一次!”
    “安栾,我们走!”凤文钰示意安栾扶他起身,朗月之下,飞瀑之外,他没有回头,“太子妃的事情不要插手,对你没好处。”
    黑衣人没有说话,朝着相反的方向隐入夜色。
    黑衣人刚消失,凤文钰再次滑落在地,捂住膝盖。太医说,那一脚伤了膝盖骨,若是再用半分力,腿也就废了。
    自从和凤文钰分手后,温蝶近半个月没有见到他,心里也常常忐忑不安,他若是可以不见她倒好,若是伤了哪里,便是她的罪过。
    阿缘见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神恍惚,便有几分好奇:“小姐,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凤文钰。”她漫不经心的说。阿缘手中的茶水险些落在地上。
    “他有什么好想的,小姐若是觉得无聊,我去找戏班给小姐解闷。”阿缘走过去说。
    “回云阳在不在府里?”
    “方才他和老爷在一起。”阿缘说,松了口气。
    “我们去找他。”
    绕过长廊,正看到回云阳出府。她加快脚步跟了上去,挡住回云阳的去路:“你得帮我。”她说。
    “嗯?”回云阳问,“我得去上朝。”
    她这才知道,回云阳也是朝廷的官员。一直以为他仅仅是太师之子,纨绔子弟,除了遛街逗鸟和她闹,便无所事事。
    回云阳不带她,她带着阿缘在大街上四处闲逛,国子监的朗朗读书声在街市中回荡,可巧,今日陛下带着太子和百官巡查国子监,她忍不住前去凑热闹。
    皇帝正和太师说着什么,回云阳一身官袍立在一侧聆听圣音。
    “阿缘,你可见过太子?”她跪在人群中,悄悄地问。
    阿缘摇摇头:“没见过。”
    “你看,那个人像不像凤文钰?”温蝶不在意的说,心里却想,凤文钰这会儿应该在府里养伤治病。
    阿缘没有说话。
    那人转过身,面向百姓,与太师低声说话,温蝶的脸彻底的僵住。
    凤文钰!
    凤文钰也看到了她,脸色微变,转瞬化为笑容,挡住太师的目光,两人进入国子监。
    温蝶想要追过去,被护驾的侍卫阻拦。
    皇帝已经开始和国子监的学子对论,百官在门外等候,见凤文钰一道,便围了上去。国子监的学生皆是七品以上官员子弟,纨绔乃是本性,鲜有上课,和皇帝对论答不出所以然,只有李承俊一人独撑国子监。
    凤文钰正要进去看情况,皇帝脸色阴沉的从众学子中走出,站在门口大声呵责国子监的学士:“举国每年赋税三百万两银子,你国子监独占一百万两,上不能举国策,下不能闻黎民,朕养你们何用!”
    百官畏惧,跪拜:“臣等之罪!”
    “你们是有罪,拿着臣民的口粮在国子监胡作非为,荒废学业。传朕口谕,国子监博士李良罚俸一年,国子监学子明年此时殿试,若是再有学而不用者,答非所问者,赶出国子监,另谋生计。”皇帝仰天叹息,“朕也有错,不该如此轻视文人。明日起,招揽天下饱学之士,凡是经过国子监选拔者,皆可入学。”
    “臣等惶恐!”百官心惊胆战。凤临国重武轻文,武将在朝中的地位可见一斑,国子监人才疏薄,皇帝动怒,群臣畏惧。
    “李良,承俊文才武略皆是我朝楷范,你李家有儿如此,朕都为你欣慰。好了,今日就到此为止,静妃前些日子一直在念叨承俊,改日让承俊入宫叙旧。”
    “遵旨。”李良俯首。
    “温穆,许久没有去你府上坐坐了,今天便去你府上打扰,你可介意啊?”皇帝边走边说,两侧的官员渐渐远离视野。“太子,你也一起。”
    温穆怔了怔:“陛下,臣先回府准备一下。”
    “也好,去吧!”皇帝停下脚步吩咐道,温穆躬身退下。“太子,你随温大人一起,朕片刻就到。”
    “是。”凤文钰朝着温穆离开的方向追去。在国子监的长廊里遇到温穆:“温大人,借一步说话。”
    温穆被他带到僻静的角落,低声道:“大人,小蝶可是在府里?”
    “殿下,老臣听不懂你说的话,臣有事,先行告退。”温穆面色不改的说,想要离开墙角,被凤文钰再次拦截。
    “既然大人不肯承认,那我不再勉强,该做的,不该做的,大人也清楚,但是,我也要提醒大人一句,温蝶无论何时都是我凤文钰的正妃,即便我现在无法恢复她的身份,但是,这并不代表以后不会!大人好自为之!”凤文钰恼然而去。
    温穆顾不得凤文钰是否生气恼然,匆匆坐上轿子回府。
    温穆回到府时见苁蓉正在花圃剪花,忙把她招呼来去找温蝶,苁蓉把温府上下找了一遍,不见温蝶,便猜想她出府未归。
    “爹,我出去找小蝶,若是见到她,我便带她躲一天,你看可好?”苁蓉说。
    温穆颔首:“也好。”
    苁蓉欠身出府,皇帝的銮驾正朝温府而来,苁蓉跪在门前接驾,皇帝看到她的身影,銮驾停止在她面前。
    她低着头唤皇帝:“父皇。”
    皇帝心底颤了一下,銮驾继续前行,进了温府,苁蓉跪在地上遥望着皇帝的背影,温婉的笑容中透着凄凉。
    她都要忘记了。
    他说,若是不嫁到焉耆和亲,便与父皇三击掌脱离关系,从今以后,你不再是安朝公主,朕也不再是你的父皇。
    她都要忘记了。
    她与父皇三击掌,最后一掌,打在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笑着,走向远方。越笑,越是哭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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