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杨花梦一场

第四十三章


临行前,温士轩让温蝶把松儿带走,他说说:“如果有事,一定要派松儿回家传话,爹虽然不在了,还有哥,还有咱们这个家等着你。”
    温蝶笑着说:“哥,你真是煽情。”转身的瞬间泪眼模糊。她很想说,她不值得有人对她这么好,无论是凤文钰还是温士轩亦或者是回云阳。路上,松儿说:“其实少爷在宫里受了很多委屈,如今老爷一去,连官位也丢了,真是世态炎凉。”
    温蝶说:“丢了官位便丢了,只要他好好的。”松儿没有说话,看着温蝶,把帕子递了过去:“小姐,擦擦眼泪,别让人看见又说我们的不是。”
    温蝶突然发现,松儿比她更懂得如何与人为善,如何生活在这个世道沧桑的世界,念惜在松儿怀里睡的香甜,温蝶浅笑。为了念惜,她也该坚强。
    马车停在宫廷门口,凤文钰派安栾接她入宫,把她安顿在静怡园,她对安栾说:“就这样吧!”
    安栾不知该说些什么,转身离开。她的身份很敏感,比如宫中总有人觉得她和当年的太子妃长的一模一样,又比如她是没有任何封号的嫔妃,却特别受陛下的待见,有不少人去皇后那里打探情况,都被皇后三言两语挡了回去,温蝶也活的自在。
    有一日,凤文钰对她说:“你想要什么封号,我可以满足你。”他在她面前,总是用我而不是用朕,也许他觉得用了朕,他失去的比现在更多。
    她听到这句话却笑了:“不用麻烦,现在没有任何的名号倒是乐得自在。无需整日去皇后那里请安,无需和你的三宫六院装模作样,无需等着你的召见。只要我想见你,便见得到你,我比你的三宫六院要自在许多。”
    凤文钰把她按在怀里,轻轻的扯起嘴角:“这倒不像你当初的性子,你留在这里总不能无名无份的,我改日封你为杨妃,你若是相见我,派人去找我就好。”
    杨妃,他记得她最喜欢每年初春的杨花,杨妃的名号,她该是喜欢。她说:“好,杨妃便杨妃。飞雪杨花,我好久没有看到京畿的杨花了。”
    “这有何难,”他挥挥手,低声嘱咐了安栾几句,他继续说,“以后,不用出宫也能看到杨花。”
    本以为是凤文钰说笑,没有想到不几日,安栾就派人在静怡园种上了杨树,只待来年初春便是一般胜景。宫中的女人最是无聊寂寞,静怡园栽种杨树的事情被传的沸沸扬扬,此事更是传到苏叶的耳中,苏叶对众位妃嫔说:“朝廷是陛下的,后宫也是陛下的,陛下想要种几棵杨树解闷,诸位妹妹又何必听信闲言碎语。”
    丽妃说:“皇后姐姐,那静怡园的女子到底是何人?为何有人会说她的模样像极了当年的太子妃,可是太子妃早已过世了不是麽?”
    苏叶脸色微变,遣走了几位嫔妃,当夜,宫中消失了几名宫女和太监,据说,是失足落水淹死了。松儿把这件事告诉了温蝶,温蝶没有说话。
    苏叶已经是敲山震虎,凤文钰下了圣旨,后宫也没有人敢多嘴多舌,即便是认识也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经过御花园的时候,突然听到念惜的哭声,她循声走过去,却见是大皇子凤浩成和二皇子凤绵治正在欺负念惜,松儿心疼的跑到念惜身边,恶狠狠的盯着两位皇子:“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皇城里的皇子哪曾被人如此的教训过,又见松儿凶神恶煞,凤绵治先被吓哭了,凤浩成年纪大一些,大喊:“来人啊!”正在巡戒的侍卫应声而来,她说:“没有事,你们下去吧!”
    为首的侍卫见是杨妃,眼色闪了闪,待到不见杨妃等人,有人问为首的侍卫,为何不帮两位皇子,为首的侍卫说:“只因杨妃是陛下最重要的人。”后半句话没有说出,他原本想说杨妃便是当年那名可以让陛下抛弃荣华的女子。
    松儿扶起泪水涟涟的念惜,温蝶蹲下笑看两位小皇子:“念惜是你们的亲人,若是等我与你们父皇母后百年之后,她便是你们最重要的亲人,以后好好相处好么?”
    凤浩成和凤绵治互相对望一眼,凤绵治说:“你给我们什么好处?”
    温蝶莞尔,她说:“若是你们得空,便来我宫里尝尝菊花糕,这样可好?”
    凤浩成向来贪恋天下美味,忙不失迭的点头说好,凤绵治见温蝶对她毫无恶意没有拒绝,却故意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他说:“那我们就今日去尝尝。”
    温蝶嘴角弯起,凤浩成明明是哥哥,性子却比凤绵治更像是弟弟。
    静怡园中,多了两位皇子显得热闹的许多,凤浩成不顾身份和吃相,胃口大开,凤绵治吃东西的样子则像是凤文钰那般温文尔雅,不像是吃东西,像是在欣赏一件工艺品。温蝶帮凤浩成擦着嘴角的糕沫,她说:“慢一些,小心噎着。”
    凤浩成兴奋的对她说:“真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般好吃的菊花糕,杨妃娘娘,你真厉害!”
    凤绵治切了一声,细嚼慢咽的说:“菊花糕而已,不过如此。”
    温蝶卡了凤绵治一眼,突然笑了,她说:“看来我的菊花糕不是很符合治儿的口味,松儿,把二皇子的菊花糕撤下去。”
    凤绵治眼神动了动,捂住嘴边的菊花糕,大喊:“不准不准!”
    凤浩成嘴里鼓鼓的说:“二弟,真的很好吃哦!不要在耍酷了,喜欢就是喜欢嘛!是吧杨妃娘娘?”
    温蝶替他擦拭着嘴角说:“成儿说的有几分道理。以后啊,可不要叫我杨妃娘娘,我可不喜欢你们这样叫我。”
    “那你想我们叫你什么呢?”凤浩成等着大眼睛瞅着她,她想了片刻说:“既然我和你们的母后都是你们父皇的妻子,那以后便像念惜那般叫我娘亲,这样可好?”
    凤浩成眼睛一眯,高兴的叫道:“娘亲娘亲。”
    温蝶看向凤绵治,凤绵治看着她,他说:“不好。我的母后是明妃娘娘。”皇后与明妃是表亲,皇后懦弱无争,而明妃则是锋芒毕露且心思缜密,皇后的儿子凤浩成的风头显然不如凤绵治。
    温蝶笑了笑,只得说:“那也不准叫我杨妃娘娘,以后成儿叫我娘亲,而你嘛,叫我姑姑好了,这样可是同意?”
    凤绵治点点头,抬头看看天,他说:“大哥,我们该回去了。”
    凤浩成却还贪恋几块菊花糕,不停的往嘴里送,松儿笑眯眯的走上前,把一个食盒递给凤浩成:“大皇子如此可回去吃个够。”凤浩成和凤绵治被静怡园的宫人送着离开,松儿问:“为何要如此讨好两个孩子,陛下不会允许有人欺负小姐和公主的。”
    温蝶说:“不过都是孩子,何必要把事情闹大,他们也是念惜今后的依靠。”
    其实她心里也很难受,因为凤浩成是念惜的兄长,也便是说,两年前,凤文钰下山夺宫,便与苏叶有了肌肤之亲。而他却一直瞒着她,苏叶也未曾提及。
    耳畔传出幽幽笛声,她仔细的听着,顺着笛声而去,松儿说:“小姐,你要去哪里?”
    她说:“你且回去休息,我出去走走。”
    她循着声音到了一处荒凉的别院,别院里种着各色各样的奇珍异草,还有一顶秋千,她坐在秋千上浅笑,仰头看着蔚蓝的夜空,明星闪烁,皎月的月光洒落在脸上。
    听着笛声,嗅着花香,她渐渐沉迷。耳畔的笛声突然消失,她睁开眼睛,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正看着她的脸,她急切的一撤,她说:“你是——你是文翊?”
    簪髻袍服,一脸恬淡无争的模样,听到温蝶唤他的名字,眼神微动,他问:“你是?”
    凤文钰和凤文翊虽是兄弟,却很少见面,温蝶和凤文翊见过几面,却没有过任何的交集,幸好温蝶记性好,认出了他,而他却对她没有任何印象。
    她说:“我是温蝶,温暖的温,蝴蝶的蝶。九弟,文翊,你可还记我这个嫂嫂?”
    凤文翊似是想起了某个影像,他说:“我记得。那年你嫁进宫,皇兄背着你在长廊里走,你一直很开心的笑,我见过的。”
    温蝶看着他的住处如此荒凉,不禁要问:“为何住在这里?”
    他淡淡的说:“这里很好。静静的屋子,静静地风,静静地水,静静的雨,远离喧嚣,远离阴谋算计。”
    温蝶说:“你喜欢便好,记得你小时候就不喜欢热闹。我住在静怡园,若是得空,便去我那里坐坐。”对于和他母后有关的话题,不便多言,“我要回去了,你早些休息。”正要转身,凤文翊说:“以后不要来这里,皇兄不喜欢有人来这里。”
    凤文翊兀自回房,一尘不染的衣角在晚风吹起。
    温蝶回到静怡园,一直回忆着凤文翊的最后一句话。凤文钰一脸疲惫的走进静怡园,看了一眼正在出神的温蝶,他坐在她一侧,问:“想什么,如此出神?”
    她说:“今天我见到文翊了。看上去比小时候安静了许多。你为何不放他出宫。这里不适合他。”
    凤文钰怔了怔,一笑:“你当宫外的那些老臣是吃素的不成。我也曾放他出宫,可宫里的那些个老臣却整日缠着他不放,索性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让他休养。”
    温蝶仔细回味了一下凤文钰的话,怕是动摇他的位置,她说:“很累吧?”她的手轻抚上他额头的皱纹和鬓角的白发,“才两年,便有了白发。”
    凤文钰说:“不碍事。我们还有很多两年。听说,今天治儿和成儿来过,他们可是有闯祸?”
    “小孩子闹事闹了些,却不是犯错。成儿倒是可爱,治儿却显得老成许多,看着他们二人,总觉得治儿是兄长,成儿是弟弟。”她说。“夜深了。你早些歇息,明日还要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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