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杨花梦一场

凤文钰很久没有去静怡园了，听说是为了匈奴的事情整日不得休息，温蝶曾去勤政殿看过他，身体都支撑不住衣服，整个人瘦了一遭。温蝶将凤文钰的衣服改了一遍，凤文钰穿在身上，满目的差异：“你竟然会女工，我只以为你的手只会舞剑。”
    “在北朝的时候与王阿婆学的，现在用上了，有些手生。”她说，把衣服递过去，“匈奴的战事一时半会儿完结不了，保重身体才好。”
    凤文钰叹了口气，将奏折扔在一边，按着额头：“匈奴对我朝虎视眈眈，不得已采用和亲政策，本想换取十年和平，哪知大单于过世，特护尔改变了对我朝的政策。是和是战，已经不是我们说了算。”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把此事算计在丽妃身上，匈奴反叛也不是丽妃的错，为何要刻意疏远她？”温蝶说。
    凤文钰看了她一眼，他说：“你倒是心宽，如此也不见嫉妒。”
    温蝶莞尔，将暖茶递上去，她说：“我为何要嫉妒，你本来就是我的，这似乎不需要吧凤文钰？”
    也只有她敢如此大言不惭的称呼凤文钰的名讳，没大没小的取笑他。
    他说：“我并没有责怪她，只是近些日子被政务所缠，脱不开身。你若是有空，则去瞧瞧她，听说她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已经有几日没有出门。我可听说皇后和明妃都去过了，你若是再不去，情面上也过不去。”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温蝶，下半晌便去了丽妃的住处。这是她第一次进入明妃的住处晚霞阁。记得明妃曾经说过，她喜欢看晚霞，所以，凤文钰便把这里叫做晚霞阁。
    丽妃躺在床榻上，咳嗽不停。温蝶走上前，她笑着说：“青儿。”她唤她的小名。丽妃睁开眼睛，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丽妃挣扎着起身，她说：“让姐姐见笑了，请坐吧！”
    温蝶按住她：“不要起来。是陛下要我来看你的。他知道你病了，有不得空，所以要我来看看你身体可是好一些。”
    丽妃虚弱的点点头：“还好。臣妾多谢陛下和姐姐牵挂。”泪意有些禁不住，她说，“姐姐，我想回大草原，我想去看看匈奴的蓝天白云。”
    “我知道。等你病好了，我陪你一起去。”温蝶安慰她，看她虚弱的样子有些心疼。
    “这病好不了了。自打进宫的那一年，太医便告诉我，我的寒症是治不好的。”她说，“姐姐，我不喜欢西京，在这里永远呼吸不到自由的空气，看不到美丽的风景。哥哥死了，我也该走了。”
    “不要说傻话。哪有生病不好的道理。”温蝶劝慰她，“大单于虽然过世，但是他希望你好好的活着。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你要好好的，等你病好了，匈奴的事情处理好了，陛下便来看你，或者，你去看陛下，他一定会很开心的——”她突然开始呼吸困难，温蝶急忙派人喊来太医，这才知道丽妃的病情已经到了回天乏术的地步。
    “为什么？”温蝶质问太医，“为什么医不好她？你们不是最好的大夫么？你们不是自称是神医么？”
    “丽妃娘娘的寒症是长期郁结所致，最近又心情不畅，所以病情恶化，臣等无能，请娘娘责罚。”太医说。
    她遣退了太医，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丽妃，找到凤文钰，她哽咽着说：“青儿快不行了，放青儿回匈奴吧！”
    凤文钰说：“如今的局势不行，必须等到边境烽烟尽消才可以。”
    她说：“她等不及了。错过了这次，也许她再也回不去了。就是让她回去看看匈奴的天空也好。”
    凤文钰依旧是那句话：“时机不到。”
    “是不是做皇帝都要学会冷血？”她问。
    他说：“是。”温蝶说：“好，说得好。”她慢慢地倒退，烛光的影子落在凤文钰脸上，斑驳不清。
    深夜，凤文钰正要入睡，安栾说：“杨妃不见了。”
    凤文钰说：“派人去找！”
    凤文钰说的有些晚了，温蝶偷了凤文钰的令牌，带着丽妃去了大草原。站在坝上，丽妃眉目间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她静静的看着碧蓝天空的朵朵白云和自由自在飞翔的鸟儿，她说：“这里是我的家。”
    坝上的风吹拂着两人的衣角，丽妃靠在温蝶怀里，她笑着说：“姐姐，我真的要走了。虽然我们相处不久，但是我会记得你，你是宫里唯一一个真心待我的人。”
    丽妃的手在她身上滑下，温蝶眼角落下一滴泪，落在丽妃的手上，最后，她还是笑了，对于丽妃，她只能说一句抱歉，给了她一片蓝天，却不能让她自由地飞翔。
    站在丽妃的坟冢前，她听到有人正在靠近她，似乎是一阵若有若无的梨花的香气，她说：“文翊，若是你将来娶了大草原的女儿，定要还她自由，让她像草原的雄鹰一样，展翅飞翔。”
    凤文翊说：“安栾已经在大帐内等着你了。回去吧，别让皇兄担心。”
    温蝶没有说话，随他回了大帐，待到看清来人，心中一颤。凤文钰正满脸怒意的看着她，屏退了左右，凤文钰口气有些生硬：“人被你带走了，令牌被你盗走了，你究竟还想给我多少‘惊喜’？”
    温蝶也是怒意未消，她说：“青儿死了，你知不知道？”
    “生死乃是天意，她本身身体有寒症，又不注意保护自己，此番结果本事意料之中。”凤文钰说，无心的话，被温蝶认作是为人冷漠。
    “哈，原来这就是你的真心话！”温蝶气急败坏的看着她，“当初你何必要娶她！何必要伤害一个无辜的人！哪天我要死的时候，说不定你就把我给忘了！”
    大帐内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凤文翊想进去拉架，被安栾挡住。
    回云阳也拦住凤文翊，使了个眼色：“我们搀和进去只能让事情更加严重。”大帐内吵了会儿，两人谁也不理谁，温蝶气的走出大帐，看到帐前的三个人，抛了一句：“真不知道你们怎么受得了他！”便气冲冲的回了自己的大帐。
    回云阳说：“别管他们，让他们闹去。咱们去喝酒。”说罢，转身离开，凤文翊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凤文钰等他们走尽，从大帐里走出，安栾指指温蝶离开的方向，凤文钰便追了过去。温蝶刚离开驻军区域，便遇到了特护尔的右翼军队，温蝶很荣幸的被请进了特护尔的营帐。特护尔是匈奴的一只苍鹰，做事果断狠毒，毒辣专断，就像他的盔甲一样，冰冷的让人不敢直视。
    特护尔说：“你是中原人？”
    温蝶说：“是，”她顿了顿，“你是青儿的弟弟，你可知你的姐姐已经过世了？”
    特护尔怔了怔，没有预料到她会如此的沉着冷静，他回答：“现在我知道了。那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温蝶笑了笑：“原来在你心中，亲人也是两个可有可无的字，我以为草原的儿女都是重情重义之人，倒是我自作多情了。今日真是不知怎么了，遇到的人竟然都是无情之人。”
    特护尔被她的一番话说的云里雾里，皱皱眉，有匈奴的勇士从外面走进，在他耳边低语，特护尔突然笑了，他说：“原来是静水皇帝的妃子，派人好好看守！”
    帐外被无数的火把点的光亮，到处都是人的脚步声和移动的火把。温蝶脑袋发沉，一昏头就睡着了。耳边被各种杂乱的声音充溢，慢慢的就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