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未必深如海

24 新妇觐见


韫玉看着竹枝那焦急的脸,终于咽下自己满腹的话语。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多言的人,在这宫中,更是要行的小心。怔怔出神的半天,终因一天的疲累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却是听到有人轻轻唤她,扭过脸去,只见一年纪略长的宫女立在她的床前,见她醒来便道:“娘娘,奴婢名兰筝,是专门侍奉您起居的,今日娘娘应去觐见太后和皇后娘娘,奴婢怕误了时辰,请娘娘早些梳洗。”
    江韫玉起身,兰筝便扶着她坐起了。看了眼窗外,透过那富贵牡丹花枝的窗格,外面的天还是灰的,冬日天亮的晚,月影还挂在天边,许是昨晚又下了薄雪,一片银白映了一地清辉,淡淡漠然。床榻尤冷,那人,终究还是没有回来,这就是多少闺阁女儿家怀着甜蜜忧伤的洞房之夜,就这样过去了,这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被她推开了,究竟在坚持什么或者抗争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徒留那两支高烛燃尽一地红泪。
    韫玉拿了青盐漱口,又桂花蕊熏的澡豆净面,这当口兰筝便把那红烛撤了,天色未明,换了一粉底描金的蜡烛来,待韫玉收拾停当了,便由兰筝在妆台前梳妆,兰筝突然开口:“娘娘,今日觐见太后,昨日那妆扮有点不合适宜,奴婢帮你选了件藕色如意软袍。”韫玉点了点头,将那软袍穿了。兰筝拿了象牙梳,给韫玉梳了一国单螺髻,手下轻快,盘的又快又好。江韫玉在头面妆盒里选了两个蝴蝶花钿,又斜插了一支红玉钗算是应了这新妇的景。
    仔细的照了照镜子,觉得略有不妥,便又让兰筝取了一件鹅黄珍珠披帛:“今日虽素雅,但是新妇穿的过于清淡也容易坏了太后的兴致。”虽即一想,问兰筝:“我看你倒是心灵手巧,在这宫里也有几年了吧?之前可侍奉过那些主子?”
    这话问的无意,兰筝知道却也是一番探究,小心的答:“奴婢进宫四年有余了,一直在司衣局做事,并未侍奉过主子。”韫玉听了,笑着夸她:“我看你梳头梳的又轻又快,果然是兰质蕙心!”
    待韫玉转出这卧房,见竹枝、菊颂等一众人都在外面静静候着了,见了韫玉出来,都齐齐跪下说:“奴婢(小臣)参见贵妃娘娘!”韫玉微微点了头:“都起来把,等我觐见了太后和皇后娘娘,再回来与你们问话,菊颂与兰筝随我去泰央宫,其余的各自去忙了吧!”那一众人等急忙应了,四下散了。
    略一想,便喊住了竹枝,要她去取了几件自己之前备好的礼品。竹枝片刻取了一串佛珠、一支翡翠玉搔头,还有一对沉香狮子摆件。韫玉留了那只玉搔头,给竹枝说:“你且把这些送回去,将我绣的那一尺观音像取来。”竹枝依言去了,待片刻回转来,韫玉满意的点了点头,便让菊颂和兰筝携了这观音像和玉搔头一同去了泰央宫。
    菊颂年岁小,但也是自己人,昨日皇上未曾在这过夜,万一太后怪罪下来,需得有个传话的,也只能劳动菊颂了,而竹枝年岁稍长,又是机警聪明的,万一有事也能处理妥妥当当了。
    此时那东方刚刚泛了白,哈出的气袅袅成烟,兰筝引着便去了那泰央宫了。到了宫门,便有太监前去禀报,片刻便回话说太后刚起,让娘娘去静室等候片刻,韫玉随了那小太监去了静室,安心坐了片刻,便见芳姑姑扶着太后出来了。
    韫玉见了太后,急忙跪下:“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微笑着说:“如今可真是我家媳妇了。虽说要早起奉茶,今日可真是来的够早的。”说着便在那凤椅上坐定了,接了芳姑姑递来的暖手香炉方悠悠的说:“昨日圣上突然接了急报,未曾在你那儿过夜,你莫怪了他。这圣上虽说是你相公,可这一国一家,哪一个不需得费心,以后这些事情也免不了,你也是相爷家出来的,这种道理岂会不懂?”
    韫玉正在担忧若太后质问该有何说辞,谁料皇上已经帮她圆了这话,微微一怔,也来不及细想,急忙答道:“太后教谕的是!臣妾不敢妄存私己之心,请太后放心。”
    太后点头,笑的格外慈祥:“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体的,快起来说话吧!”韫玉叩谢起身,将带来的观音像呈上:“太后,这是臣妾在家中之时绣的,臣妾自知比不得皇那般巧手,请太后莫嫌弃臣妾手拙。”
    芳姑姑取了那观音绣像呈给太后,太后展开一看,那白衣似飞,莲瓣初绽,晶莹剔透,栩栩如生。面上却是惊异之色:“观音相我见了多了,只这白衣与那粉色莲花座,你究竟如何绣的这般玲珑剔透?”
    韫玉笑着说:“臣妾让工匠将南海水晶熔了,几番澄练,去掉杂质,待水晶即将冷凝之时,将那丝线在冰水中浸了,在迅速放在里面取出,待那丝线上的水晶凝了之后,再来绣像。拖太后的洪福,臣妾在家中多次尝试,只这一幅成了!”
    这水晶丝线绣像,映了那一点晨光,隐隐有光泽,太后爱不释手反复来看,此时芳姑姑状若无意的看了一眼那绣像,向太后道:“太后不是也备了礼给贵妃娘娘么?”太后笑着道:“年纪大了,见了如此精美的绣像倒让我一时忘了,这新媳妇上门,自是有礼的!”随即让人取来,居然是一幅《女史箴图》,唬的江韫玉急忙跪下说:“臣妾不敢受此大礼!”
    太后道:“无妨,此物虽珍稀,放在老太婆我这里浪费了,你且帮好好收着吧,有空时过来陪我抄抄经书即可,今日你还要去皇后那边,我也不虚留你了,先退下吧!”
    韫玉听了依言叩谢出去了。便由兰筝引着去东宫去了。晨雾依稀,东方泛起朝霞,因昨日薄雪未融,脚底微微有些湿滑,韫玉想了片刻圣上因何帮她遮掩,虽觉得状若有情,只是这等情爱,却不知能依赖几时。听得皇后娘娘也是贤惠貌美,只盼以后能和睦相处,别的亦不敢有所求了。这东宫离太后的泰央宫并不远,在这片刻思来想去之间,已然到了。
    未踏入宫门便远远见了一女子,穿了青色布衣,腰间斜挎了一个青花瓷罐,持了一小刷在扫院中腊梅上的雪,仔细的将那雪扫入瓷罐中。
    只那虽是一抹剪影,却也细腰袅袅,婀娜动人,暗暗想到,皇后娘娘宫中一女子便生的如此清雅,不知本尊又是何等温柔端庄。不由上前几步,在那女子身边立定了,方才开口:“这位姑娘,请问皇后娘娘此时可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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