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未必深如海

31 果真暖春?(微修)


待到正月初十,江韫玉的禁足之期也到了,这一日一早,韫玉着了素色的深衣去了太后和皇后宫中问安,之后便继续在宫中闭门不出。那些妃嫔之间的来往素来功利,如今这等情形,也不曾有人来拜访。一时之间这宸佑宫清净异常,只是因这皇上时不是的来看看韫玉,倒也不至于受了冷落。
    转眼便是上元灯节,韫玉托词身体不适便没有去看那花灯,倒不是刻意韬光养晦,只是去了也是徒增感伤,索性在躲在这里,不去争不去看不去听,那些是非纷争是不是就可以远离?
    这不过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此时韫玉在着了中衣,在内室床上斜靠着看了话本子,外面那些烟花爆竹并没有扰了心思,纤纤素手一页一页的看着,时不时微微浅笑,又或眉间轻蹙,突然一只涂了粉红蔻丹的手伸了过来,两指将那话本子夹着,往后轻轻一丢,就听见“嘭”的一声那话本子远远被丢到了墙上。
    韫玉叹了口气,不用看就知道又是那位美人姐姐来了,抬起头,却看见一张杏眼圆睁的脸,忍不住问道:“嘉妃妹妹,何事让你气愤若此!莫非今日赏灯有那位不得趣的人惹了妹妹?”
    嘉妃在她身旁坐了,眼神清冷,“你倒是好雅致,难道不知过了这上元节之后,便是各地来进献秀女了么?这二月初七盆兰节便是选秀女的日子!”
    韫玉笑着说,“按照祖制圣上充实后宫,这是惯例,妹妹为何气愤若此?”嘉妃气她愚钝,“姐姐,若不是圣上与你有情,隔三差五还来个一趟,你这贵妃娘娘的宸佑宫和那冷宫有何区别?若是待再进了些新人,皇上与你的心也淡了,我看姐姐到这可以在这里了此残生了!”
    韫玉看着她的眼神有几分玩味,“妹妹你已知我心意,这冷清的日子,倒是我想要的。只不过听说妹妹那里一直圣眷不断,可是担心这新人抢了圣宠?”
    这嘉妃倏然立起,神色恨恨,“姐姐怎还是如此简单!我倒是不担心你的清净日子,我担心的是你这条小命!”
    韫玉奇道,“妹妹这话何意?”嘉妃踱步到了窗前,四下一看,复又返回,“姐姐你可知那蟹子是谁给你送来的?”韫玉说道:“妹妹,其实我已然知道,有日我宫中有人无意中听见有两个小太监在窃窃私语,说这蟹子需日日给我送来!”
    嘉妃向韫玉面前一凑,“那两个小太监可是哪位主子身边的?”韫玉看了她的眼睛片刻,方才答道:“我宫里的人说是那皇后宫里的人。”嘉妃笑的格外好看,“妹妹信了么?可是,我这宫里也日日有人送了蟹子来,就连那皇后、太后,日日也有活蟹子进着,为何出了事的,倒是你这里?我仔细看了我宫里的蟹子,这品相却是与姐姐这边送来的蟹子不同,姐姐这边的蟹子,瞧着个头也大一些,那爪青脐扁,不像是平时吃的青口蟹!”
    韫玉听了心下一惊,那嘉妃见她那样子便从袖中取了一个小包裹递了过去,解开一看,却是被拆的整整两样蟹子壳,韫玉翻来覆去的比了比,确实如嘉妃所说,分明是两种品种。
    嘉妃拍打了一下韫玉的手,“姐姐怎如此沉了住气你这样混混沌沌的过下去,我看离那冷宫真是不远了!”
    韫玉纳罕道:“这等在天子眼皮底下蒙混的事情,有谁能做的出来?”嘉妃冷笑,“姐姐自己想想吧!姐姐身为相国之女,活的如此不堪倒让妹妹看不起了!姐姐还是趁那些新秀女未进宫,赶紧的拢住圣上的心!”
    说完便拂袖而去。
    那一夜,韫玉想着前尘往事,竟是无眠,蟹子是谁送的并不重要,能在贵妃身边肆意大胆的做的出、瞒得住,这等瞒天过海之事,宫中之人,一只手的指头数过来,已经有余了。
    本性柔善并不代表没有是非判断之心。只是心灰意冷,若是等那新人进宫,她倒是愿意皇上厌倦了她,没有圣宠的女子,是不是意味这可以守着冷宫独此余生?
    只是可以活着。
    是的,活着,如今的愿望竟然如此的卑微。嘉妃三番五次的提点她,只是对于这个人,对于这个强迫她入宫的人,埋在心底最深的,还是微微的恨意。
    她真的有理由,有理由相信,送了蟹子的那个人,就是陈景然。
    若不是他,有谁能明目张胆的换了这贡蟹的品种?还日日送来,日日冰鲜?太后那日怒喝她应当晓得这食物相宜相克之理,那么,身为一国之君的陈景然怎么会不晓得?为何还是甘愿吃了这蟹子又饮下那煮了雪莲的梅上雪?
    若非陈景然的病生的如此恰到好处,倒不至于让韫玉起了疑心,虽上吐下泻满身红疹,看似这病来势汹汹,其实到底也没有动的了根本,如今调养的倒是气色上佳。这一切都太刻意,刻意的好似无意。
    眼前浮起那日皇后一身布衣在宫门扫了梅上雪的情形,到底是结发夫妻恩爱两全,难道他在意的,真的是那一番真心?宁愿伤了自己,也不忍拂了皇后一番美意,或者,宁愿伤了自己,来拷问一下韫玉的真心,如此这般,定是要饮下那梅上雪。
    这皇宫之中,美玉珠宝、金银翡翠,贱如泥土,只是这真心真意,从来都是稀缺。
    忍了几忍,终于还是沉下心来。
    这一月里,圣上还是几乎每天都来一坐,只是过夜却只有三次,两人依旧看起来是相敬如宾的样子。过了正月,天气渐渐便暖,此时出门也不须穿厚厚的斗篷披风,一日下午,黑公公来了宸佑宫,向韫玉道圣上在御花园等她。韫玉急忙去了。
    春日风吹在面上,已经挟了阵阵暖意,午后阳光轻泄,御花园里远远瞧去,隐隐有了绿意。
    陈景然立在那凉亭上,今日着了一件青白色的长袍,头上玉冠拢了头发,几缕垂在前面,衣摆和那墨发随了春风微微飘荡,背影瘦高,似那谪仙人一般。
    韫玉行至身后,微微一福:“臣妾给圣上请安。”陈景然转身,执了韫玉的手,将她扶到凉亭上,那手远远一指,“玉儿你看,广玉兰都已经开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韫玉见园中东南一角,紫色、白色、黄色的玉兰花都迎风绽放,那园中角落里迎春花也簇簇绽放,一时心情大好,唇角勾起细微涟漪,“圣上,真的是芳菲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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