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惊梦

第17章


明诚忧心忡忡地说。
“那些伤兵太惨了,躺满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还一车车地运进来,医生和护士的人手不够,很多伤兵躺在那里呻吟也没人理。”天丽一边流泪一边说,她想起了罗林,不知他的军队怎么样?
“国家步入了艰难时期。”
“上海不知道守不守得住。”
经过三个月的激烈战斗,枪声逐渐稀少,学校的伤兵都转移了。天丽和姨妈一家人都躲在饭店,不敢出去。
有人来报说,国军撒退了,日本鬼子正在进城,上海沦陷了。
过了半个月,天丽他们搬回了家。
二、鬼子来了
振业家的大花园洋房在租界里,上海打起来的时候,他们一家大少都没动,可是租界里的很多房子也中了流弹着火,大百货公司被炸崩了一角,整个上海遍地战火,人人自危,他们也不知道往那里躲,只得听天由命。振业还去公司上班,但人心惶惶,没谁能安心做事。街道照常人来人往,商店照常开业,但忽然一颗流弹飞来,前面活生生的人便扑倒在血泊中,周围的人四散而逃。这样的情景差不多每天都见到,看得振业心惊肉跳,死亡的巨大阴暗笼罩在头顶,使人精神崩溃:原来战争是这样的!
董家旗下的一家纱厂着了火,救下之后烧了了三分之一。其它同行的企业也有许多遭焚烧的,有些工厂成为军队的据守点,被打个稀烂。
三个月之后,战火停了,董振业一家躲在家里已经很久不出门了,忽然看见街上走来一队队举着太阳旗的日本兵,出去买菜的佣人回来告诉主人,董仁康也从朋友处知道国军已经撤退,上海沦陷了。想到大好河山转瞬间落到了异国手里,董仁康对着家人连连叹息。
董仁康一些老朋友的公司办公楼和工厂都被日本军队征占,市面商业呈瘫痪状态。董家旗下的企业,除烧了的那间纱厂,其它都没有被日本兵侵占,董仁康心里明白,这是松田一郎在背后撑腰,他又是惊又是喜,心情复杂,想到日后自己微妙的处境,又忧患交加。
董振业一个从小玩大的好朋友家被炸了,一家七口死了四个,他的好朋友也死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好友死了,比街上成千上万毫不相干的人死对自己的震动都大。很多平时和他一起玩的富家子弟家里都出了事,不是家里人死了,就是家产被日本鬼子霸占了。停战后,他走上街头,只见一队队的日本兵趾高气扬,横行霸道,家家商埔关门闭户,百业凋零。他想到自己家除一间纱厂着火外,其它都丝毫无损,不由暗暗庆幸。这时他也不得不佩服父亲和日本人合作的抉择,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至少生存权还是要争取的,好死不如赖活。
这天董振业一家都聚在客厅里,近来大家都很少出门,盛丰公司旗下的企业也不开业。忽然佣人进来报:松田一郎先生来访。大家都吃了一惊,佣人走近一步和董仁康低语几句,董仁康脸色骤变,挥挥手叫家人进内回避,振业迟疑着不进去:“爹——”
董仁康明白儿子的意思,沉声喝道:“你也进去!”振业只得入内。
松田一郎大踏步走了进来,这时的松田已经面目一新,穿着毕挺的黄呢日军军官服装:“董先生!我们又见面了!”松田一郎哈哈大笑,眉目间已没往日和气生财的商人神态,却是一股逼人的气势。
董仁康看到穿军装的松田很不舒服,面上神态竭力自然:“松田君——”他不知作何称呼,看着他肩上的横杆。
松田一郎自我介绍道:“你就叫我松田将军吧。”
董仁康心中一凛,已经是将军了!
松田一郎不无得意地说;“我没有欺骗你吧?”
董仁康连忙堆起笑来:“幸得松田将军暗中保护,本人家业才得而安然无恙,谢谢了!”
松田大手一挥:“你说的什么话!盛丰也有我的股份嘛,属日侨产业,我军当然要保护了。”
董仁康听着“我军”二字十分刺耳,却不敢形之于色。
松田一郎说:“我今天造府,是有一件重大的事情,请老先生出山!”
董仁康心一沉,来了,什么利益都必须付出代价!他凭什么就比别人幸运,能够在战火中安然无恙?
松田看着董仁康紧张的神态,完全明白他的心理:“董先生放心!我只是代表日方请你出来当上海商会的会长,你本来也是商会副会长嘛。现在上海市面混乱,商业潇条,无论是日方还是中国老百姓都希望尽快恢复和平,市面繁荣起来,董先生明白我的意思吧?”
董仁康心里十分明白,他这个日军护持的商会会长一当,就是汉奸了!可是第一步已经走了,他还能够往回缩吗?
董仁康苦笑着说:“你容我考虑考虑吧!”
松田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你没有考虑的余地!即使你不出任商会会长,军方也会强迫所有商铺开张,他们可没有我这么客气。”
董仁康连连点头:“是!是!”
松田说:“好吧!看在老朋友的份上,给你三天考虑。”
董仁康一声不敢出。
松田看他一眼冷笑道:“也就是在上海这个国际大都市,看在外国人的面上,军方的少壮派有所节制,要是在别的城市,哼!谁敢说个不字?乱枪扫去!”
董仁康送走松田一郎,气得跌坐在沙发上,想到自己一步错,步步皆错!上了贼船,要下来就难了!自己还以为聪明呐,在战争夹缝中图生存!在民族存亡的大关头,只有对与错,黑与白,没有中间的灰色地带,谁选错了就招千古骂名!
家人看到松田一郎走了,就都出来,看到老爷瘫倒在沙发上脸色灰白,都慌起来,振业欲问他详情,他不想说,摆摆手叫人扶他进内。
三、针锋相对
淞沪之战打起来后,沈静和关鹏就忙碌起来,潜伏在上海的日本特务大出活动,偷取我军的战略布防等情报,与日军里应外合,从中捣乱。沈静和关鹏每日怀揣手枪,带着小组成员四处出击,枪毙不少日本间谍和中国汉奸。三个月后,上海沦陷了,沈静他们迅速转入地下,将据点也秘密转移到安全地方,等待上级通知。
上海沦陷后,日本为了制造“大东亚共荣”的假繁荣景象,侵占上海这个国际大都市不为英美等列强干涉,就竭力维持上海的安定,成立“上海市民协会”,拉拢一批上海闻人落水,充当日本侵略扩张的傀儡。董振业的父亲董仁康被迫不过,也出任了上海“维持商会”的会长。
国民政府的“军事调查统计局”将所有加入日本护持的伪政权的人员都列入汉奸的黑名单,进行追杀!沈静、关鹏他们接到上级命令,成立了“行动小组”,进行锄奸活动。尤菊荪等人相继被杀死,一时间上海投靠日本的汉奸人人自危。
董仁康看到投靠日本的中国人一个个被刺杀,吓得胆战心惊,从此深居间出,公司的事也不再理了,全权交给董振业。
不久,被日军收买的一班汉奸在极司非尔路成立了伪“特工总部”,专门对抗日志士和抗日组织进行残杀和破坏。一时间上海血雨腥风,很多爱国志士被残杀。沈静他们的锄奸“行动小组”和敌伪的“特工总部”进行着针锋相对的斗争。
这天,沈静和关鹏在公寓内没出门,沈静站在窗帘背后,观察着街上的行人:“这条路太热闹,人太多。”沈静回转身对关鹏说。
他们刚刚搬了新住处,在日伪特务的严密监视下,“行动小组”只得经常搬家。
关鹏说:“热闹的地方比幽静处更加不引人注目。”
沈静在关鹏对面坐下来:“你觉得我们这种刺杀行动有意义吗?”
关鹏锐利地盯着她:“这是上级的命令,我们只能无条件报从。”
沈静叹了口气:“他们之中有些人也是被迫落水的,比喻董仁康,他也没有参与日军的什么活动。”
关鹏严厉地说:“董仁康的盛丰公司就有松田一郎的股份,他的公司被日军作为日侨企业保护起来,你说有没有干系?松田一郎是日本陆军部的中将,战前就在大陆以商人身份四出活动,获取大量情报,他与董仁康合作目的就是要拉拢工商界的头面人物,为其日方所用。松田一郎对中国国情熟悉,为人狡诈,比那些头脑简单,只知杀戮的少壮派更危险。”
沈静无话可说,她只是内心深处对这种残忍的杀戮本能地抗拒,对日本间谍刺杀,她毫不迟疑,但对中国人——?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她都认识,有些甚至是她的朋友,在日军的高压下都纷纷落水了。她目前的心境有点迷惘,比起当初高涨的爱国热情,是有点意兴阑栅了。国民政府内的贪污*也使她对蒋政权深感失望。
关鹏看着沈静说:“我知道,作为一个女人,你为这场战争付出的太多了,顶住的压力也很大,我和你一样。但在民族战争的大事大非面前,每个人都必须立场坚定,白就是白,黑就是黑,没有中间选择,就象你和我,如果被捕了,就只能殉国,没有别的选择,如果叛变,你以前的功劳都付之东流。”
沈静苦笑,这些她都明白,她身上就装着氰化钾,随时准备为*牺牲。
关鹏看着沈静的脸色,一下子把她拉进怀里:“我和你一样,顶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幸好有你在身傍作安慰,否则我也精神崩溃了。”
沈静紧紧地抱住他,寻找他的嘴唇,拉着窗帘的房间,白天也很幽暗,他们在彼此的身体里寻找着温暖和安全。无论多么艰难险恶,恐怖莫测,肉体的安慰是最真实的,有个伴在你身边,就能勇往直前。
四、正面作战
罗林的六十九军接到通知,调往淮河平原设防,归第二战区总司令李宗仁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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