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无痕

第18章


  李芳又惊出一身冷汗。她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他像一具黑夜里游走的幽灵,遥控、策划着许多不为人知的阴谋,随时随地洞穿每个人的内心秘密。其实,她并不怕被威胁,她对自己来林海所做的一切早有思想准备,复仇的火焰已将她推进布满毒蛇的沼泽中,她在这片沼泽中行走着,所谓凶多吉少,前程未卜。她想,即便自己的生命即将画上句号,但田立风也快完蛋了,她觉得这样也算胜利了。一想起这些,她就会想起远在大山里的母亲和傻姐姐,不觉一阵心酸,潸然泪下。自从离开家乡五年多,她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给小学时的同学寄去钱物,请她帮忙转交给母亲。只有这样,那颗深感愧对母亲的心才稍稍平静一些。
  她忽然想和刘结通电话。手机响了很久没人接听,她准备开车回酒店。路上,刘结的电话回了过来,他高声在那边说道:“我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我现在还在老家,过两天就回都兰,到时我们好好谈谈。”听上去他的心情不错。
  李芳的心情也变得稍稍快乐起来:“她怎么样?”
  “找了一个土医生,效果还不错,青山绿水的地方就是好啊,身体好,心情更好。”
  “我看你是不想回来了。”
  “那倒不是,这个地方短暂地呆呆可以,时间长了就憋得慌。”
  “你快回来吧,估计我近期要到南方出一趟差,走时我们还可以见一面。”
  “我也想和你谈谈,怕你不听话。”
  李芳眼睛有些潮湿,刘结还不知道她已经到了林海。她的声音变得很低、很轻:“好的,我听话。”
  “那就好。我们回来再谈。”
  关上手机,李芳重又恢复到刚才心事重重的状态,回到酒店第一件事便是给在香港的韩业民打电话,想告诉他她很想他,并告诉他自己要外出一段时间。韩业民一个星期以前去了香港,还是为了出版那套女性作家散文集一事,他说他想找一个更合适的出版社。手机信号不在服务区,酒店房间里没有人接电话,李芳想韩业民一定又是喝多了。李芳说过韩业民好多次,酒量不行,却顿顿喝,餐餐喝,要是碰到谈得来的朋友就更往死里喝了。韩业民是一个重感情的人。记得有一次,韩业民和吴德茂几个人在一起吃饭,喝得酩酊大醉。不仅哇哇大吐,还一改平日的文质彬彬,满嘴胡说八道、骂爹骂娘,吴德茂当时生气地骂韩业民,说再那么喝,再那么胡说八道,总有一天一帮人都会毁在他手里。这之后,韩业民便没有当着吴德茂的面喝过酒。
碎月无痕(二十三)(1)
  陆威去香港探望早年嫁到香港的姐姐。
  杨全送陆威到都兰市国际机场。杨全开着车,默不作声。陆威像老大哥一样拍拍杨全的肩,轻松地说:“队长,别想那么多,我会尽力的,大不了就当我去那里旅游一趟,我还没去过香港呢!”
  杨全的心情无法轻松。市局已暂停对毛小四被杀一案的调查,这次,陆威是借用了去香港探亲的名义,希望能从科力德公司发现哪怕是一点点毛小四被害的线索。说实在的,至于到那边后能否查到什么情况简直就是一场赌博。要是真赌输了,自己脱了这身警服不要紧。可陆威参加工作还不到三年,这么年纪轻轻的,不毁了人家的大好前程?杨全侧过脸看看陆威,一身牛仔休闲打扮的陆威,浑身上下充满了青春的朝气,仍像个在校大学生。
  杨全在机场派出所找到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通过安检送陆威进了候机厅。虽然,昨晚杨全已给陆威讲了许多注意事项,但他心里还是十万个放心不下。两人坐在椅子上,杨全从提袋里拿出一大包东西,对陆威说:“这是刘局给你姐买的一些土特产。记住,到香港后就另外买一张手机卡,以便和我们联系。我刚买的手机卡号你也别忘了。”他看看一脸阳光灿烂的陆威,调侃道:“小子,我和刘局的命运全掌握在你的手上了。”
  播音室里响起了“乘坐F188航班飞往香港的旅客,请到12号入口处,开始登机。”陆威随着人流向入口处走去。这时杨全的手机响了,刘海东在电话那边兴奋地说:“你快拿笔记一下,香港科力德公司岳连云经理的电话。”
  杨全歪着头,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快速摸出一张纸和笔,记下姓名电话,边说:“还是你厉害,局长,孙青逢居然肯帮忙了。”
  “我早就说过,正义的人大有人在。”
  杨全顾不上太多,说声再见挂了电话,快步跑上前去追上陆威,将纸条塞进他的手里,使劲捏捏他的肩膀。
  陆威的姐姐陆霞曾经是林海电视台的播音员,后嫁给了香港一家公司的总经理助理,就到了香港定居,陆霞没上班,在家里做起了全职太太。陆威的到来让陆霞很高兴,两姐弟已是四年没有见面。在香港,陆霞两夫妇算不上是很有钱的人,但也算是中等以上水平,他们在旺角买了一栋老式花园房。姐夫前两天出差去了英国,陆霞正好有闲暇时间陪小弟。她将弟弟安排在楼上一间小卧室里,两人搂着肩亲密地问长问短。陆威夸姐姐越来越漂亮了,陆霞则关心小弟谈女朋友了吗?陆威摇摇头,说现在还年轻,干点事业后再考虑。闲聊中,竟然得知科力德公司离姐姐的家不远。
  陆威佯装自己忘了带换洗的衬衣,撒娇地让陆霞外出替自己购买。陆霞刚一驾车出门,陆威就迫不及待地拿出那张已揉皱的小纸片,按着上面的电话号码打过去。电话响了两声后,传来一位男士浓重的粤语声。陆威曾因姐姐到香港后便苦学过粤语和英语,他的语言天赋很好,能说一口流利的粤语和英语。陆威用粤语介绍自己是孙青逢的朋友,对方立即表现出极大的热情:“是青逢的朋友啊,这样,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我来看你。”
  陆威便告诉了自己的方位,并说快到时先打电话,另找一个地方谈。他不想让姐姐知道这事。
  二十分钟后,手机铃声响起,岳连云先生已到,陆威匆忙给陆霞留了一张便条飞奔下楼,上了一辆黑色的老式别克车。驾车的是一位面色慈祥、头发花白、颇有风度的长者,年龄看上去好像比孙青逢还要大得多。岳先生热情地握了握陆威的手,发动汽车。他的声音很温和:“我们到附近找一个茶楼坐坐。年轻人,你是孙青逢的部下吧?”
  “正是,岳先生很会看人。”
  “想当年我也像你这样意气风发。我小时最大的梦想便是当警察或是军人。可惜那时我的家庭政审不过关,父亲曾做过国民党的一个小官。”岳先生微微笑道。
  “岳先生是个很坦率的人。”
  “虽然这么多年我和孙青逢联系不多,也很少见面,但我们的友谊是很深的。我们十七八岁的时候,便在一个砖瓦厂工作,那时候很苦很累,有时一天只能吃一个馒头,已很知足……”
  两人来到一家环境优雅的粤式茶楼,坐在临窗一角。大厅中央有一小块凹进去的椭圆形天地,一位白衣少女坐在那里用纤细的双手拨动着古筝,伴着假石山上潺潺流下的水声,像是一曲来自天籁的音乐,那份恬静和休闲与这个快节奏生活的城市格格不入。
  服务员端来一只褐色的瓷盘,上面放着一壶红茶和两只白色的小瓷杯。陆威正在心里措词,如何提及请求岳先生帮助的事。虽然他是孙青逢的朋友,但谁又能说清楚岳先生是否肯帮这个决不是很小的忙而有可能丢掉养家糊口的工作呢?这的确是一件让谁都会为难的事。陆威在飞机上已想好,即便岳先生不肯帮忙,也不会怪他。当初没有岳老先生这个关系时,不也想到香港来撞撞运气吗?
  岳先生一双红润、丰厚的手正轻轻地抚摸着小茶杯,慈祥地看着陆威说:“小伙子,有什么事就直说。我和老孙是好朋友啊。”
  陆威呷了一小口茶,字斟酌句地说:“岳先生,听说你是科力德公司的一个部门经理?你们公司主要是做什么业务?”
碎月无痕(二十三)(2)
  岳先生温和地说:“就是做各类保健品的开发和生产,我们公司的产品在世界上是很知名的。我这个部门只是负责做些计划及开发产品方面的工作,比如,我会到世界各地去联系一些专家来共同开发对人体有益的保健品。”
  “林海市红牌酒店一年多以前和你们公司合资开发了一种保健品,据说这个产品主要针对工作压力大的人群,用后,能明显感到精力旺盛,没有任何副作用。而且对癌症晚期也有辅助治疗作用?”
  岳先生点点头:“是这样,销路很不错。”
  陆威身子往前倾:“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叫毛小四的人?他和科力德公司的人好像认识?”
  岳先生认真地回忆着,然后摇摇头:“没这个印象,要不你去找余冬娜总经理问问?有关红牌酒店和我们公司合作的情况,都是她在掌握。”
  “余总经理是什么人?”
  “她是一个很漂亮很聪明的女人,她在世界各地都有关系,她好像和法国美达总公司的总裁埃拉尔的关系不错。听说埃拉尔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物。不过,”岳先生沉吟片刻,接着说:“她可能也不会告诉你什么的,特别是红牌酒店的事。”
  “为什么?”陆威感到岳先生似有什么话不好说出口。
  “……嗯,你知道,有些事你让我很难办。”岳先生很为难。
  陆威一脸真诚地对岳先生说道:“我向您了解的事牵扯到一起重大杀人案件,而这个凶手可能和投资这个项目的某个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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