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无痕

杨全高兴地说：“没想到，真被我给猜中了。”他对着陆威当胸一拳：“你小子立了大功了，今晚请你吃海鲜。”突然又像想起什么：“岳先生谈的话录音了吗？”
  “喔，忘了。没事没事，岳先生会给我们拿到更有力的证据。”陆威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
  杨全有些不高兴，但转而一想也是，现在怪陆威也没用了。两人耳语了一番后，杨全将陆威送到林海老区的那条胡同，自己则直奔刘海东办公室。
  陆威从杨全的车上下来之后，敲响一间陈旧的平房，一个赤裸着上身、穿一条短裤的干瘦男子打着呵欠懒洋洋地打开门。陆威问道：“竹杆，现在都快吃午饭了，你还睡？”
  被称为竹杆的男子见是陆威顿时紧张了一下，随即绽开菊花般的笑脸，说：“没有没有。”
  竹杆将陆威让进充满异味的乱七八糟房间，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你看我这猪窝。陆警官，我最近再没抽那该死的玩艺，也哪都没去，你放心好了，我已经脱胎换骨。就在前两天我还做了一件好事，帮助一个迷路的老太太找到了回家的路。”说着一本正经地拉过一把已有些年头的黑油发亮的竹椅到门边请陆威坐下。
  陆威笑笑，对坐在床沿边上的竹杆说：“要是说你帮一个漂亮小姐找到回家的路，我还相信。好，闲话就不用多说了，你还记得上次给我反映红牌有人吸毒的事吗？再把情况给我详细说说，要说实话。”
  “对你我还能不说实话？就冲着上次从牢里放出时，你请我吃了一顿牛杂面，花了你200块钱买了从里到外一大堆衣服……”看见陆威瞪了他一眼，好像是竭尽全力地想了一会：“郭森林抽那玩艺，我见过他和一帮跳迪士高的男孩和女孩抽。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这事不好查的，郭森林那哥们儿也不知道躲到哪座山里当野人去了。”竹杆曾经因吸毒被劳动教养三年。
  陆威快速将竹杆的话记下，合上本子，对竹杆说：“今天就这样，有事再找你。”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郑重接到陆威的电话后一刻也没有耽误，骑上自行车上气不接下气地往红牌酒店赶，心想这陆威真神，刚从香港回来就直奔红牌酒店，是不是真发现了什么问题？郑重将自行车往酒店停车场一放，见陆威已在红牌酒店大门前等他。陆威悄悄地在郑重耳边嘀咕了一句，郑重很快心领神会。二人直奔总经理办公室，却没想到刚好碰到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李凯歌。李凯歌很客气地招呼二人，问有什么事？两人就说有人举报红牌酒店娱乐部经理郭森林吸毒，虽然现在人不在了，但还是要到他的住处去看看。
  以为是什么事呢！反正郭森林都不在这了，李凯歌的心里变得平静下来：“这不可能，要不，去看看吧。”
  李凯歌陪陆威二人来到宾馆后花园的保安人员宿舍。
  陆威和郑重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地上铺着绿茵茵的草坪，上面栽种着不知名的低矮植物和几棵高大的百合花树，正是花开时节，阵阵香味扑鼻而来。整个后院如果没有那一排保安人员住的建筑简单的白色平房，真像一座公园。距离平房不远，便是将后院和宾馆后墙连成一体的高高围墙。
  平房的许多房间里都放了两三张上下铺，唯有郭森林是一个人住一间。
  “郭森林到哪去了？”见李凯歌打开了郭森林的房间，陆威问道。
  “不知道，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走了。按我们酒店的规定，员工无任何理由擅离职守三天，就算自动离职。所以，郭森林就算被开除了，他也不是酒店的人了。这两天我们正准备把他的东西收拾一下让他家的人来拉走，我们要安排另外别的员工住这。”李凯歌介绍道。
  陆威和郑重在墙上贴满裸体女人照片的房间里翻看着，床上、床下，房门上……除了找了个满脸满手的灰土外，什么也没有。李凯歌便说：“我说过没有，你们不相信。”正说着，陆威无意将一个反扣在地上的破瓷杯拿起来，什么也没有，却发现瓷杯一旁有一块四周有裂缝的不大的水泥块，轻轻掀开，一小包白色的粉末赫然出现在三人眼前。陆威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舌头上，然后说：“是那玩艺！”
  “他真是不学好啊，也不知上哪去弄的。唉！”李凯歌心里很紧张。
  陆威将毒品交给郑重，然后兴奋地说：“走吧。”
  李凯歌忐忑不安地带着两人从后院出来穿过大厅向酒店大门方向走去。陆威突然说肚子有些不舒服，便折回身进了大厅一侧的卫生间。郑重则约上李凯歌说到酒店外去等。陆威进了厕所后隔了几分种，立即闪身出来，往大厅一看，并没有人注意他，便推开后门的玻璃门迅速走进刚才到过的后花园。此次来红牌酒店就是想利用查郭森林的房间观察一下红牌酒店后面的建筑物。这酒店后面的花园是一处很安静的地方，平时除了住在这里的保安人员出入外，几乎很少有人进来，就像红牌十楼那样神秘。虽然至今并不知道这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但正因为不知道，才更激发了刘海东和杨全愈想探寻的动力，这就是警察的职业特征。陆威转了几圈，一无所获，正在焦急之中，一个身着保安制服的小伙子匆匆向他走来，低声道：向东走100米。陆威没来得及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对方便匆匆离去。在东面离墙角不远地方，一间像是小亭子一样的房间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这小屋看上去像是放杂物的地方。门上悬挂着一条厚重的铁链，合着一把大铁锁。陆威掏出一把长长的金属物，对着锁眼左右捣鼓，锁被顺利打开。屋内摆满凌乱的桌椅板凳。紧张转悠了十多分钟后，陆威终于在地面上发现有一块木板显然是松动的。他用力将木地板掀开，进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面，打开手电一看，是一间地下室，里面散发着一股似被潮湿浸泡过的血腥味。他赫然发现接近地面的水泥墙上有几处非常明显的污渍，像血！陆威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小刀刮了一点粉末放进一张餐巾纸里包起来。然后，他从包里摸出微型摄像机，这还是香港的姐姐送的，没想到一下就派上了用场。陆威迅速将现场的情况拍下来。
碎月无痕(二十七)(2)
  李凯歌终于等到气喘吁吁赶来的陆威。两人向他道谢离开后，他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想应该给吴德茂打一个电话，他知道吴德茂的脾气，肯定会挨一顿臭骂。
  吴德茂这天一大早便去了开发区商谈另一桩出售土地的事宜。此时他正和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躺在开发区游泳馆浅蓝色的泳池旁。李凯歌手机那边话还没有说完，吴德茂立马变脸，对着手机破口大骂一句。关上手机，草草向中年男子道歉后，开车直奔红牌酒店。
  李凯歌已等候在吴德茂办公室，准备等着挨一顿臭骂。吴德茂进门后关上门坐在办公桌后，紧咬牙嘣出两个字：“说吧。”
  虽已是酷热的初夏，李凯歌却感到一股摄氏零下的寒冷直窜脊梁骨，李凯歌曾见过吴德茂这种表情，这是一种极力控制情绪，杀气腾腾的表情。他就是用这种表情和语气命令除掉郭森林的。也就从那一刻起，他就预感自己的命运将来有一天也会和郭森林一样，所谓“兔死狐悲。”他小心翼翼地说道：“公安局一定要检查，我也没办法……反正我们又没有贩毒，是郭森林的事，他人都跑了，我们怕什么。”
  “李凯歌，我问你，读过几年书？那帮警察聪明着呢，你知道他们的真实用意是什么？他们到酒店后还去过哪些地方？是不是又像上次那个刘海东一样窜到十楼找证据去了？”吴德茂气愤地问。
  “他们一定要去郭森林住的房间看，我就带他们去了宾馆后院，我一直跟着他们，其它的地方都没有去。”
  “你真够胆大，我们哪有秘密你就把他们往哪带！这事你也跑不了，你一直分管娱乐部，和郭森林来往这么密切，警察肯定会不断来找你的麻烦。”见李凯歌低头不语，正要继续大骂，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吴德茂立即站起身来热情地说道：“是谢队长啊，你好你好！……啊！原来是这样！……好好，我会处理好的，谢谢你！”吴德茂的脸色大变。
  李凯歌一听就知道是刑警大队的谢培中副大队长打来的，谢队长和吴德茂有着好多年的交情，他当治安大队副大队长时帮过吴德茂不少忙。没有谢培中，红牌酒店的娱乐业包括琳达和十楼的生意就没法做了，当然，吴德茂暗地里也从没有亏待过他。自从刘海东和杨全开始调查毛小四一案后，两人的来往就明显减少了，还不是为了避嫌。
  李凯歌正想着，只见吴德茂关了手机冷不防站起身来，语调变得阴森恐怖：“抬起头来看着我，我要告诉你红牌现在出了大事。是大事！你懂吗！这牵扯到多少人的人头你知道吗！你快去一趟香港，把所有账目给我做平……”说到这，吴德茂颓然坐下，逼视着李凯歌：“香港那边要出事就完了！”
  李凯歌也吃惊不小，但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安慰道：“不会的。要不，我去那边看看。”
  “先等一等。我先通知余冬娜总经理处理这事。”吴德茂忽然又冷静地说道。
碎月无痕(二十八)(1)
  杨全已向刘海东汇报完陆威香港此行收获的情况。刘海东决定等到香港岳先生的证据一拿到手，就立即向检察院移交作为红牌酒店的法人代表吴德茂涉嫌贪污一案。但是，刘海东仍然有些担忧：“陆威要是能在香港多呆几天，亲手拿到那些证据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