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花季的风

第35章


苏黎再次抬头看男孩的脸,一双形状漂亮的丹凤眼,刻意放柔的眉眼,棱角分明显得值得信赖的轮廓。
“我外公死了。”女孩的声音夹着哽咽。
“从前,我爸妈工作忙,没空带我。我一直跟着外公。我是他第一个孙辈,所有晚辈里,他最喜欢我。他不让我叫他外公,我一直叫他爷爷。”
“他待我很好,我做错事,也不许我爸妈骂我。”
话语依旧拉杂而破碎:“那个时候,你也知道,夏天也没什么冰淇淋之类的,有根大头娃娃雪糕就不错了,要不然就是一根盐水棒冰……他们厂里效益好,高温天会发沙冰。他每天带个保温瓶,盛回来给我吃。甜的,有牛奶的味道……我天天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就巴望着他快快回家。”
说到这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叙述还在继续:“后来,他退休了,我要上学,忙。每次隔很久才去看看他,他总叫我多去走走。我说好,忙了,就忘了……去了,跟他,也说不了几句……”
“他在家里没有什么事做。喝酒、抽烟,还舍不得花钱,总是挑便宜的买……我爸妈买给他的,他总是藏着。时间长了,饭也吃不下了,身体也不行了,连下楼都没力气。都劝过他的,他说,戒不掉了。送到医院的时候,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我妈回来后说,医生都怀疑我们待他不好。”
眼眶开始起了涩意,黑暗里,谁也看不见谁,苏黎又低下头去,声调不自觉地有些颤抖:“他这次住院,一个多月,我一次都没有去看过他。我上一次去看他的时候,还是春节,就叫了他一声,什么话都没说……这两年,也就春节的时候去看看他……原本想等考完试去医院陪陪他的……”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倾诉无法再继续,窗帘遮挡住了楼外倾泻的雨,只有一两丝光线透过缝隙偷偷地钻进了教室里,在墙上涂抹出几片暗暗的光影。
人有千种万种,有人张扬热烈,恨不得把大大小小一切遭遇都大声地告诉全世界;有的人却克己而内敛,习惯把所有心事都压到心底,维持着表面上的皆大欢喜。
苏黎是什么人?刁蛮又可爱的小丫头一个,永远嘻嘻哈哈,永远没有烦恼,永远一副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的无法无天样儿,这样脆弱而哀伤的苏黎,只有现在的沈晋看得到。
沈晋转过身,慢慢地伸出手,拥住眼前这个拼命用指尖抹去泪水的女孩。
雨点自西面八方打来,狂风吹得衣衫飞扬,只有相贴的身体是热的,温暖得让人贪恋。
有什么叫嚣着要破胸而出,牢牢揪住他的衣衫,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身躯作痛。男孩身上好闻的肥皂香扑上鼻尖,女孩的眼泪落在肩头。
那在风雨里不断回响的,是谁的心跳声?
一闭上眼就又回到了殡仪馆,寿衣寿帽穿戴齐整的老者静静地躺在棺木里,周遭哀乐凄凉,悲声不止。所有人都在哭泣,只有她始终静静地看着。清明时节,细雨纷纷,黑伞下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9.他和他
日子就是这般,平静祥和,偶尔一点波澜。解数学不等式、列化学方程式、再默物理公式,背厌了之乎者也,再背一会儿ABCD,各科老师的语气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凝重,要求越提越高,作业量越来越大,班级里的气氛也越来越显出几分沉重。等楼上的那届高三毕业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了。
懵懵懂懂的学生们第一次认真地思考起,我的目标在哪里?我想要什么?我的人生究竟是谁的?是为了谁活着?
沈晋最近戴上了眼镜。
祈柏指着他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问:“怎么近视了?”
沈晋道:“从前就有了,一直没戴而已。”
于是祈柏冷笑:“打游戏打的吧?”
沈晋摇着手指笑得神秘:“不是。”
祈柏取过笔,低下头,仔细地看着摊开在桌上的手掌,道:“那是?”
沈晋笑了:“我妈的意思,她说好看。”
确实,已经显出俊美模样的面孔,尤其是那双总是笑得带点痞味的狭长眼睛被玻璃略略遮挡住一些后,减了几分逼人的锐气,反添了些书卷气,透着点亦正亦邪的味道。
祈柏抬头扫了他一眼,笔尖在他的手掌上划动。
“喂,你画小点啊!哎哟,祈柏,祈柏,你轻点……好,好,好,就这么大,就这么大……”
起初是一个圆,然后是四条小腿,尖尖的脑袋,在上面用力戳两点就有了一对小眼睛,再添上条短尾巴,中间那个圆上草草地画两道斜线,一只憨态可掬的乌龟正趴在沈晋掌上对着他笑。
“一整天都不许洗。”祈柏道。
沈晋没好气地答:“知道。”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掌,眉毛不自觉地拧到了一起。这个祈柏够阴损,每天都在他手上画只乌龟。
“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一个词。”祈柏歪着头道。
“哦?是不是玉树临风?”沈晋胸膛一挺,脸庞微侧,唇角含笑,摆了个迷倒万千的姿势。
“斯、文、败、类。”祈柏一字一顿。
沈晋一怔:“去死!”一脚朝祈柏踹去。
前座的两个女孩突然笑起来,声音大得可以掀翻天花板。
姚曳在想,原来祈柏也会讲冷笑话的。
10.小心思
苏黎越来越多地提起沈晋,比如沈晋写字总是斜着身子,沈晋笑起来有点痞痞的,沈晋穿的衬衣很好看,沈晋打球时总爱耍酷……沈晋,沈晋,全是沈晋,意气飞扬的沈晋。
苏黎还老拉着姚曳去看沈晋打球,看沈晋在阳光底下挥洒汗水,他投篮了,他罚球了,他犯规了,他开心的和队友击掌……那时的沈晋仿佛一个光源,吸引着苏黎的目光,姚曳知道,对于苏黎,全场只剩一个沈晋。
“喂,小黎,你是不是喜欢上沈晋了?”姚曳拍苏黎的肩膀。
“啊?哪、哪有啊,那个痞子。”苏黎心虚地猛摇头。
姚曳仍是面无表情,可是眼睛里却藏着揶揄的光。
“还说不是,脸都红了。”
“胡说!”
“还不承认?”
“本来就没有。”
……
那一季,学校的蔷薇花开了,到哪儿都是淡淡的蔷薇花香。
11.恋
只有他不同,怎样都不同,笑起来不同,说起话来不同,连走路也不同。
苏黎看着操场上的沈晋,那个比阳光更灿烂的沈晋,用手去按住跳的太快的心脏,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在胸腔里发涨,好像快要哭出来了,可是嘴角却忍不住勾起快乐的弧度。
他是那么好看的少年,连皱眉都是好看的,有着有力的双手,他的胸膛极温暖。那么温柔。想起那个雨天里的拥抱苏黎红了脸。
自己,是喜欢着沈晋的。
什么时候呢?也许很早以前了吧。
12.意外
祈柏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景下遇见姚曳。
那天下了两堂课后冲到图书馆查资料,出来时已经夕阳满天,沈晋在一旁叫嚣着“饿啊饿”。两个人准备穿过小马路,到后山一家火锅店去,正边说边走,忻柏忽然停了下来,沈晋回头莫名问,“怎么了?”
忻柏侧着头,竖起耳朵好象在听什么。
这个时候天已经蒙蒙黑了,这条小马路两旁都是校区,没有人家,天一黑行人就稀稀落落。忻柏往旁边走两步,类似于争执的声音更大了一些,他探头去看。
院墙与院墙的死角处站着几个人,影影绰绰的隐在黑暗里,看样子是两三个稍高的男生围着一个稍矮一点的女生。忻柏听到虽然细小却很清晰的声音,“我没有。”
忻柏的眉皱起来,这声音听着似曾相识。
这个时候那两三个高个子男生已经骂骂咧咧起来,大意是说这丫头不识抬举,给她点颜色看看,说着开始动手推搡那个女孩,女孩低着头,一声不吭。
身体撞到墙上的沉闷声音传过来,忻柏走近几步,开口,“干什么呢?”
几个男孩吃了一惊,回过头来看他。有人说,“没你事,快滚。”
被围攻的女孩从人缝里向外望,眼睛象潭死水,却又透着一点异样的亮,看到忻柏,目光忽然有点紧张,迅速低下头去。
果然是她,忻柏想。
沈晋也走了过来,问,“怎么了?”
忻柏耸耸肩,“校园抢劫。”
沈晋扫了男孩们一眼,淡淡问,“怎么样?先收拾他们一顿?然后打电话报警?”说着拿出手机。
男孩们有些慌乱。忻柏身高184,修长的身材看起来很有力,面孔似乎温和,可是正在转动的手腕上面,小臂的肌肉看起来好结实。沈晋冷冷的表情,比他还要高一点,壮一点,站着不动,已经很有威慑力。
“喂,你别胡说,我们哪有抢劫?”一个男孩叫,“我们只不过找他谈谈而已。”
“可是我看着你们就象是在抢劫,”忻柏摇头,“抢劫要判多少年?”
“最少三年,”沈晋回答。
另一个男孩大声说,“我们真的只是找她说说话。”
忻柏看看他,“说话啊?那现在说完了吗?”
三个男孩互相看看,立刻挪动身体,往外溜,“已经说完了。”
忻柏让他们走,并没有阻拦,他回过头来看那被留下来的受害者,“你家住这里吗?”
姚曳不说话,侧过头看暗下去的天。最后一抹阳光消失在天边。
女孩低下头去,不停更换拎书包的手,额间刘海的阴影遮住了她的双眼。
“谢谢。”细小的声音响起,似乎是喃喃的自语。
“没关系,没关系,同学嘛,应该的,应该的。”沈晋连连摆手说道,那张笑得张扬的脸在夜幕里极是明朗。
“自己路上小心,我们走了。”忻柏的声音仍然柔和,暖暖的,如一泉默默流淌的水。
“干吗那么早走呢?不再聊聊吗?人家女孩子多可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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