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老区的狂乱

第3章


是指纹……”
    他微笑着看了我一眼,我的窘态使他很得意。我划火柴的声音打破了一时的安静。
    “很好,”我朝天花板吐了一口烟,“我来把事情说说清楚。”
    “千万别这样,”他不同意,但马上又很高兴,“人生短促。请您回答我几个问题就行
了。”
    “请问吧!”
    “您最近去拜访过这位放高利贷的?”
    “不错。”
    “什么时候去的?”
    “前天。”
    “发生谋杀的那天?”
    “是的。”
    “几点钟去的?”
    “午饭后。”
    “您为什么去找卡皮洛尔?”
    “手头拮据。”
    “您有收据?”
    “什么收据?”
    “我们不能肯定他生前确实记过帐,可他总该给个条,既然他已收下抵押品,不是吗?
而您显然给他带去什么东西……”
    “我已故姑母的一些小摆设。可是,我们没有谈妥,他出价太低。倒不如向别人借几个
钱。我干的就是这些。”
    “能问一下是谁吗?”
    “不。您会用您的大脚踩断他的腿的。下次我再开口借钱,他会把我轰出去的。”
    “好吧,”法鲁说,挥动了一下手臂。
    “因此,这之前发生的一切无关紧要。您办案的方式奇怪得很,佛洛里蒙。一切都站得
住脚,或者应当站住脚。您对一切全要验证,或者是什么也不验证。”
    他并不生气。
    “听着,老伙计。当一个人手头拮据时,就不大考虑其它事了。我去找典押商人,与他
谈了整整一刻钟,然后我才得知有人杀了他。电话里我并没有撤谎――因此我的名字也许会
出现在他的帐本上。于是,我想法鲁会问我为什么知道这家伙死了而不报案。我不认为我会
留下指纹。我只想到我会在帐本上留下旧痕迹。在这种情况下,并不存在逃避自身责任……
可是,我不愿意您有什么猜疑。你就没有说,在出事那天我在那儿。”
    他点点头。
    “还有人也留下了指纹,不是留在凶器上,他把凶器的把擦干净了。可是,他并没有注
意到在别处留下了指纹。他是我们的老对手了。”
    “啊!是这么回事,这些有用的指纹?”
    “是的。这个卡皮洛尔不仅是个典押商,他还干点别的勾当,就象其他债主一样。他给
几个惯犯收藏东西。这种关系很危险,这些流氓有时会急需钱用。”
    看到谈话发生这样的变化,我挺高兴。但我外表丝毫不露。要是谈话再继续下去,会变
得无聊。那么结果可能会挺糟。
    “您认为您的伙伴已经盯上那个人了――我想说的是肖肖特。”我低声问道。
    “嗯?”他憋着声音说。
    我微微一笑:“弗雷斯内监狱的逃犯突然销声匿迹,这样一个小伙子可能需要钱用――
逃犯肯定是这样――总之,我说,拉特吕或是拉杜依,外号叫肖肖特。”
    “拉杜依。”
    “那么,照您看,这个肖肖特可能遭到卡皮洛尔的拒绝?”
    “不错。但是还有其它原因……”
    法鲁站起身,耸耸肩:“在动刀之前,可能发生过风流事。我们在卡皮洛尔嘴上发现有
口红……”
    我们谈到这里,双方都不愿往下说了。那位警察只好走了。这时,罗歇・扎瓦特打来电
活,向我作了首次口头报告。“喂,头,您说,这确是一个叫莫里斯・巴杜的人吗?您没有
搞错人?我对这不放心,也许晚了一点,可晚总比……”
    “莫里斯・巴杜,”我说,“住在寺庙街,一个……”
    “一个小瘦子,身体矮小,带着夹鼻眼镜,像是一个忍气吞声的小学教师。”
    那天他先到饭馆,又去国家档案馆。我打听过,他是那里的常客。他将在那里一直呆到
闭馆,这千真万确。这小伙子可不是天天都能发现尸体的人。”
    “干吧。以后再说。”
    “我觉得不会有什么新鲜事了,”扎瓦特嘀咕着挂上电话。
    我也许被自己的想象牵着鼻子走了。卡皮洛尔头上环绕着一种神秘的气氛,至于佛洛里
蒙・法鲁,他认为事情很简单:一个越狱潜逃犯急着用钱便杀了他入狱前认识的人。可是,
法鲁不知道,除我以外,至少还有两人知道这件惨案的发生,但他们宁愿不声张出去:打电
话没有找着人的年轻人和那个金发姑娘。后者甚至可以对现场情况作补充:尸体旁边还躺着
一个挨了闷棍、动弹不了的人。出于各种考虑,我尤其想找到那个金发姑娘。至于那个打电
话的年轻人,我知道他是无辜的。他可能是个游手好闲的人,手上有什么货要卖给卡皮洛
尔,仅此而已。
    如今,我手上的线索还剩下一个小巴杜。
    他是唯一让我感兴趣的人,他也是无辜的。但他向公众撤了谎,没有说明拜访卡皮洛尔
的真实动机。要是他曾经与受害者还在世时同谋搞过什么鬼花招,现在事情又露了馅,当父
亲的会乐意花几个钱雇一个像我这样的侦探为他效力,把他儿子从困境中拉出来。
    我反复思考着,足足想了一个小时之久,不断地抽烟斗。思索加上烟草使我口干舌燥。
我下楼到对面商店,那里有各种可供选择的饮料。我喝完酒走出店门,手中拿着的刚买的面
包掉到人行道上。在我弯腰去捡时,一个行人绕了个急弯,以免同我撞上踩着我的手。紧接
着,一只女人鞋在离我几公分的地方停住了。
    我立刻觉得又回到了两天前。
    世上不会有第二双用蛇皮做的女鞋,而这偶然机会对于一个侦探来说也太妙啦。
四 玫瑰邂逅
    她夹着一只黄褐色的皮包,手上拿着一包从装饰品商店买的东西。
    她浓密的金发披散在双肩上,长着颇为肉感的双唇,犹如一只成熟的诱人的果实,她唇
上是鲜艳的口红,这使我想起了另一个人。
    在卡皮洛尔家的楼梯上,我没有看清楚她的脸,她用手绢和风衣帽挡住了我的视线。要
是光凭这双蛇皮鞋,本来会使我感到证据不足。但是,这姑娘站在我面前愣了一下,以一种
惊异的目光看着我。
    当她用戴着手套的手堵住嘴以避免喊出声时,我的一切疑惑都消失了。“别找不痛
快,”我迅速抓住她的胳膊。
    “我的上帝!”她小声说。
    “世界真小,不是吗?要是我没有弄错,我们曾经见过面。”
    她嘶哑的嗓音已变了调,显得疲倦,整个人近乎于精疲力尽。
    “……噢!放开我,求求您了,先生,您弄痛我了。”
    我下意识地把她的胳膊抓得更紧。
    “毫无用处,”我说,“想溜?既然今天又碰见,咱们俩就该好好谈谈。”
    “随您的便。”她一副顺从的样子。
    我松开手。
    “上我办公室去吧,”我说。
    “您的办公室?”
    “发财得有个地方。为此,我租了一个办公室。我大部分时间都住在那儿,就在对面,
过马路就是。只有我们俩,不会有人来打扰。”
    我又抓起她的胳膊,我们上了楼,谁也没说话。
    当我们来到三楼,她注意地看了看门上的牌子,她僵在那里一动不动,然后向后退了一
步:“警……您是警察?”
    “私人侦探,这并不说明什么问题。您别怕。”
    我请这位神秘的金发女郎进入我的办公室,房间里一下子就充斥着醉人的香气。
    她神情恍惚,在一张离她最近的椅子上坐下,对周围的陈设不屑一顾。鬼才知道她在想
什么。也许,她还在想着卡皮洛尔家的事。卡皮洛尔僵直躺在地上的样子又出现在我脑海
里,还有那些架子上放着的各式各样并无什么价值的杂物和那只从可怜少女手中夺来的长毛
绒熊。
    我为她倒了一杯酒:“我们互相介绍一下?”我建议说,“敝人内斯托・比尔马。门上
的牌照上面的姓名正是我。您贵姓?”
    “奥岱特・拉肖,”她稍迟疑一下答道。
    “喝了吧!”
    我把酒杯递给她。她把挎包放在双膝上,拿起杯子。她手上带着手套,在微微发颤。我
俯身把她的挎包拿走,那只商品包被碰掉在地上,她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丝毫不想阻拦我
翻她的包。
    挎包里面全是一些妇女常用物品:口红、粉盒、香水瓶、手绢等。
    我从里面拿出一只信封,上面有字,我大声念了起来:“爱尔耐斯梯娜・雅基夫人,托
里尼街……”
    “这是我母亲。”她说。
    “改嫁了?”
    “寡妇改嫁。”
    “您私拿了她的信件?”
    “我要用纸记一点东西……我顺手拿的。”
    信封里什么也没有。背面有寄信人的盖章――卡尔凡修女大街,第阿努公证人――
    “……既然您要搜,就搜个彻底,”金发女郎提高嗓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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