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翼可比

45 毁天灭地 二


故而到了参嵎山脚的时候,我整个人依旧是呆滞状的,连梨树仙冲我打招呼都没顾得上搭理。
    公孙难得地白日里还在山上待着,自从他撤了那道五万年的结界之后就总是形影无踪,抽风也似地晃来晃去,是故我瞧见他养大爷一般地卧在山顶晒太阳的刹那就很是惊了一惊。
    他颇优雅地换了只手枕着,看到我一脸阴晴不定,好心地问道:“丫头,你又招惹到谁个了?”
    我斜了眼,看他愈发是一脸仙风骨头里却黑得流脓,终于忍无可忍地道:“四海中魇魅又起,而且愈发疯狂的事情你知道么?”
    他一脸淡然,“哦,那个呀。”见我磨牙霍霍,便迅速做出一副幽怨的样子来,“壹儿,这事我本不欲你参与的。”
    我带了点冷笑,“你倒是打的好算盘,可是天帝的帖子都递到咱家门口了。”
    公孙的浓眉很难得地蹙了蹙,“他说了什么?”
    我想了想,“你说如果我叫你给我卖命,应该有几个比较好的法子呢?”
    他审慎地思考着,“大约是两个,一是收买利诱你,二是囚禁威逼你。”
    我点头赞许,“哇,你好聪明耶。”之后抛去一个白眼。
    公孙从山顶上跳了下来,“怪道几天前有仙奴又往我这里送了张不像旨意的旨意,第二次说要授你个闲职什么的,我想你是个懒散的,直接回绝了,如今说来,怕是不日便得有第三张。”
    我哼了一声,公孙讨好地笑了笑,“你找我,就因为这个,我道你自己就可以处理好呢。”
    我伸手去了腰间,摸到一个东西就朝他砸了去,扔出去才发觉这物另扯下了我带子上的荷包,连带着一同丢了出去。
    公孙抬手接了,看到那硬邦邦的是一个贝壳,皱皱眉头,“聆音贝?”又用手指拎了我那荷包笑道:“这又是啥?”
    我夺了回来,“拿错了。”不料荷包颤了一下,袋口松开,盈盈飘出几近透明的莹白碎屑,径直围着公孙转了起来。
    公孙脸上神色滞了一滞,尴尬地看着身周的东西,“你弄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伸手拢过那些纯洁如初雪的晶莹,重新放进荷包,指着他手中的聆音贝,“你听。”
    话音刚落,那贝壳中央便传出一个清雅却淡漠的声线,“我要毁了这天地,且也不需你来相帮。”
    公孙僵在那处,看了看贝壳,又瞧了瞧我,“你这是……”
    这次换我坐了下去,摆了个还算舒服的姿势洗耳恭听,“说说吧,你应该比我更早认识子泠的。”
    “你……都知道了?”他用指尖点点太阳穴,歪头无奈地说。
    “那么,看来都是真的了?”我看不到自己的脸,只觉得它抽搐得有些疯狂,连带着嘴角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哆嗦了半晌,挤出一句,“不过,我知道但凡是魇魅之类的事情,你都是想瞒着我的,是我任性,怪不得谁。”
    他捏了那贝壳,“丫头,你知道,他若真要那样做,我会去阻止的,而且那会子我没有想到他会……”
    我摊摊手,这便真的是同我毫无关系的另一码事了,公孙护我之心或许在很多时候多了些与父神命令相冲突的为难,但是他绝不会在知情的情况下让我死在同既定宿命不相符之处,所以他的确是没有想到子泠果真孤注一掷地要行那决绝之事。
    将心比心罢了,若我也想毁天灭地,同魇魅联手是最好不过的办法,而宰了一只日后很可能将对此路造成点阻碍的比翼鸟,也应该在计划之中罢。
    想起他曾说过的那些话语,飘渺中很带着些真实,真实地,有些可怕。
    我只要你许我这一世。——没错,只有一世,彼此之间的默认,含义却截然不同。
    我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为假了,我宁愿相信他的温柔体贴、他从星眸里漾出的笑靥会有一丁点是发于其心的,毕竟,那每日里花样迭出的草木清新、那近乎于宠溺的纵容相伴,是我从未有过的依恋。
    否则,我便太可笑了,永远,都将是也只能是个笑柄。
    等公孙真正想起正事还没有说前来找我的当口,我正把自己的脑袋泡在小溪里头扮乌龟,他把我拎将上来,死命掰开我的手指,我愣是不松,手指间的聆音贝里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出那个曾令我心醉神迷过的声音,说出的话却是冷冽如寒冰。
    公孙皱了眉,“你想干嘛?”
    我揪揪衣领,笑得没心没肺,“以痛攻痛。”
    他抿了唇,脸上很是一种不解,纠结到了一处,倒显得有点可爱。
    末了他伸手递我一张请柬,我下意识地缩了手,“天上来的?”
    “海里来的,”没好气地道了一句,“饕餮与你的,大约是请你去他那里坐坐,也正好躲躲那些天上来的。”
    我点了头,也没有拆开来看,想起他前些日子说过的话,便足以猜到是湘绮生孩子的事了。算算日子,似乎早了一点,看来湘绮还真是好命,孩子早一些时日出生,她也算少吃点苦头,反正咱仙家的苗子,就算早产了孩子身体不好,也愣是能用灵药什么的给补回来。
    将帖子揣进怀中,想着一面要躲来讨债的,另一面还真有必要散散心什么的,遂决定不辞辛苦亲力亲为爬山涉水给湘绮找点营养补品去也。
    爬云而上的当口,公孙挥着小手绢送行,我再次对这个老没正经的翻了个白眼,云头一转,直直朝着西边飞去。
    我在一片琼华碎玉间犯了路痴综合病症,晕头转向了好几圈,看前方积雪峰峦间有什么东西在窸窣而动,急忙跑过去,那影子听到我的脚步声抬了头,露出一张清丽冷肃的面容来,却恰巧正是雪影。
    她看着我,面上很是吃了一惊,打过招呼之后便问我前来有何贵干,我道久闻昆仑奇珍无数,这番来是准备寻些异果宝物什么的好送礼用。她点点头,说自己也在寻一味唤作焰昙的东西,既然我来了,便一起也好。
    我自是迷路迷怕了,忙不迭应是,雪影便低了头在雪岭中间细细觅寻,不时又纵云而起遥望,我看了眼昆仑茫茫山峦,问道:“那物长得是怎样?”
    雪影用手比量了巴掌大小,说是赤红犹如火焰,还有着一股昙花样的香气,可惜昆仑实在太大,焰昙本又稀少,纵使色彩鲜艳也是不好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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