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翼可比

64 我心君心 一


扛子泠去参嵎山基本没废什么力气,以他现在的情况而言,打架打不过我,光凭一张嘴巴丝毫不顶用,皆因本神是个油盐不进的存在,遂索性一巴掌拍倒拖了就走,一阵云雾缭绕过后,发现不光是子泠,竟连带那小狐狸也一遭拎了来。
    在山脚停了一会儿,梨树仙一副闺中怨妇翘首以望的姿势令我大为感动,便也涕泪交零地迎上前去,“我回来了,这阵子可辛苦你了。”
    梨树仙瞪着桃花眼,“啊,是掌柜的,不辛苦不辛苦,哎我听说五十年前出门历练的小杜鹃要回来了,掌柜的你帮我算算她啥时候能到家呢?”
    我一听便更加感动,遂用力拍着他的肩头,“前阵子她捎信给我,说和凡间一朵小白莲玩得不亦乐乎,你别着急啊,等啊等啊的也就盼回来了。”
    这下子梨树仙不淡定了,“啊,她居然敢去勾引小白脸,我决定最近研究出来的极品茶叶蛋没她的份了!”
    我懒得纠正是小白莲而非小白脸,这小子巴巴地等着的居然不是你家掌柜的,我诅咒他这辈子都要缩在参嵎山脚底下煮茶叶蛋。
    末了哀怨过后的梨树仙回过神来,看了看我扛在肩膀上的人形物体,“呐,掌柜的,你脸上那团白乎乎的东西是什么?”
    “狐狸。”我简洁地回答,一面腾出一只手来把附带的那毛团子给扯了下去,扔到梨树仙怀里,“喂他两个茶叶蛋,别让他跑上来烦我。”
    “哦,可是剩下那团大的白乎乎的又是什么?”
    “这个?”我想了想,“是本掌柜捡来的小白脸。”
    “呃,对了,”拖着小白脸继续往上走的我想起了一件事,便又顿住了对梨树仙说,“掌柜的我这地盘从今日起,和姓公孙的叫赤泉的犯冲,触了这几个字儿的一律给我拒之门外,劳烦你照应着点。”
    “咦,然则公孙神尊也住在这里呀。”
    “参嵎山是父神封给谁的?”
    “……掌柜的你。”
    “那我说了算。”
    “然则赤泉上神品级太高,万一我拦不住呢?”
    “那就冲他大叫‘拐卖人口的老骗子’,对了,还有只金色的乌鸦,也不许他飞进来。”
    “咦,然则……”
    “少跟我然则,掌柜的我也是有脾气的!”
    我趾高气扬地爬上了山,留下一脸抑郁的梨树仙望着我的背影兴叹,再没心思惦记他的小杜鹃了。
    最近行动永远要快过脑子,我揉着太阳穴,又叉腰想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看着面前被我扔在一团蒲苇上头的子泠,琢磨着是不是真该翻出个锅子把他给炖了。
    我那一巴掌力气不是很大,虽然足够现在的他晕乎一阵子,如今他的眼睫就已经微微动了两下,我不由得屏住呼吸,孰料他似乎对目前所处环境感到十分惬意,参嵎山最不少阳光普照,他躺在被晒得暖融融的苇草上,翻了个身子,又不动弹了。
    我翻了个白眼,本神打盹的地方算是被他占了去了。
    滑团子从草丛里探了个头,吐了吐信子,他现在只修炼得了神识,可惜尚不能言语,这也是为何我差遣他颇为得心应手的缘故,比唠叨不休然则然则的梨树仙好多了。
    我无奈地冲他笑了笑,这显然令他很手足无措,便用了戒备的眼神看着我,琢磨着我如今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果然在参嵎山我的人品已经备受指责了。我索性也不再理他,盘膝坐了下去,看着子泠埋在臂弯里的脸颊,也不知打量了究竟多久,放弃地呼出一口清浅的气息,冲着滑团子也像是自言自语,“那个小鬼比他可爱多了啊。”
    滑团子被我这幽怨的语气弄得连续打了两个寒噤,我示威性地回以一个眼刀,却冷不丁听到睡着的那人发出一声很轻的低吟,便立刻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眼睫。
    他压在侧脸下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仿佛觉察到了手下草质的异样,眉心也蹙了蹙,终而窸窣一声轻响,阳光下那几近透明的眼脸缓缓地睁开。
    我看着那双瞳子,心底的异样再次排山倒海般地袭来,他用手在四周摸索了两下,一把碰到滑团子滑腻腻的身体,反射性地缩了回来,微偏了头,含着些戒备的面颊上倒或多或少显得有些可爱。接着他的神色变得颇为怔忡,一种熟稔又令我郁郁的落寞浮现在他的眉角,让我再也不愿继续装哑巴,刹那的时候,我想到了坤海罅隙,那种无光的、空虚到极点的绝望。
    虽然知道他一直被迫着生活在类似的感觉之下,但当光明也被夺走后,我不敢想象依旧孤身只影的滋味将是如何寂寂寥寥。
    故而我顺着这情景发出了一声轻笑,他的神情瞬间变得放松下来,冲着我的方向转过了面颊,“芃芃?”
    我捏了滑团子把他提溜起来,往他的怀里放去,“被这个吓到了?”
    他的手在触到那种凉滑后瑟缩了一下,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我们在哪里?”
    “这是我的伙计,你可以叫他滑团子,”我看着那吐着信子摇头摆尾的家伙道,“至于你在哪里嘛,应该算是在本神的寨子中。”
    “这里是参嵎山?”他的语气里有些不敢置信,末了道,“你,为什么要把我带来?”
    “不是带来的,是劫来的,”我一本正经地道,“这个唤作劫色。”
    滑团子“哧溜”窜了出去,张大了嘴做哂笑状,我看也没看地扔过去一个松果,他再次不争气地中招噎出了白眼。
    这下子泠的脸上也阴晴不定似的,他好像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劫色”的含义,“芃芃不做掌柜的,改做大王了?”他的薄唇微微挑起。
    我猜大概是公孙告诉他掌柜的一说的,“当大王也不错,劫个小白脸来压寨,”我跪坐起来,“这山上估摸着你也没来过,只在公孙那结界里住了五万年不算,就当散个心,把身体养好再走罢。”
    “走”字一出口,气氛登时尴尬了起来,我只当自己没注意说了什么,掩饰地拍了拍膝盖上的土,“对了,你是那什么……雪芝对吧?要我拿点水什么的浇一浇么,还是,给你施点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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