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骨梳

第5章


山海仿若当头一棒般震惊,“莫非是那个怀素?”山族中有几幅珍品收藏,便是那名为怀素的人,曾经还有人专门前来出高价购买,山族不应差点惹怒了那个大人物,引发血战。幸而山族的关系也非比寻常,请了高人中间做调节。
  
  命久点点头。花人则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开始指责这儿坏叔叔的种种不是,“一来就偷酒喝,每次都赖在姐姐的酒窑里,在地上墙上乱涂乱画。有一次,还差点对姐姐做出那样的事情!”
  
  “花人,你又乱说了。”命久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怀公子虽然生性放荡,但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那上次……”花人还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命久的脸神有些生气了,便低头不语了。
  
  “这字,我就先收着了。”命久微微含笑,将纸小心卷起,站起身,便向竹阁走去。残留的温度随着山海的心开始飘散,他恍然若失地看着刚才那个位置上的一根青丝。梦走了,徒留等待的人。“争教清泪不成冰,好处便轻别。以把伤离情绪,带晓寒重说。”
  
  “海哥哥念的又是什么?”花人问。
  
  他笑笑,拍拍花人的头,独自欣赏起黄昏的美景,一片朱红的天际,微风徐来的竹叶香味,伈人心脾。眼前的青山冷幕,斜日将繁华看尽,但是心却格外语意分明:这下,醉了。
  
  
  
  
  
  
  
  
  
  
  第5章 第四章 怜稚女
  
  顺着青丝,一梳到底,在发的两边打上两卷麻辫。细手的动作优雅,熟练,已重复了上百年。
  
  蛛花在窗前成片成片的随着风涌动,似乎在迎着这对姐妹的心,缓缓,暗涌。
  
  “姐姐,那天我不小心说漏嘴,你不怪我吧?” 花人的性子便是心直口快,但有些事是姐姐叮嘱过不许乱说的,则一直隐在嘴里,却又含不住。
  
  纵然如此,命久也不怪她分毫。“不怪。”
  
  “姐姐,今天我给你梳吧。”
  
  “蛛人的头永远只能有三人可梳。在家随母,此刻母亲不在,长姐如母;在嫁随夫,若你喜欢了谁,便将你的梳子赠予他,邀他一生一世为你梳头;倘若两者都不在了,便只能自己梳了。”命久耐心地教道,拒绝了花人的好意对于蛛人的知识她只是偶尔提及。
  
  “哦,那么我何时才能给别人梳呢?”花人不开心地嘟囔着。
  
  “等你有了爱人,有了孩子就可以啦。”命久一边细细梳着,一边笑着看那满脸孩子气的花人,
  
  “不过,你还太小。”
  
  “什么嘛,我都活了一百了。”
  
  “一百年不算什么,不过人间一眨眼。等花人病好了,几百年都是一瞬间。”命久默默地看着镜子里的姐妹花,一样的脸,或许旁人都在羡慕,可是命久的眼里却满是疼惜和愧疚。
  
  “我才不要活这么久,每天呆在这里都快腻死了。”
  
  百年来都不曾出过山谷,从最开始的磨牙婴儿渐渐长大成了豆蔻少女,每天所见所学都是与蜘蛛有关,对外面的世界她有着太多的梦,她想过外面的人各个都长得天仙美丽,也想过外面的人是否会讨厌自己的孱弱体质。她想过太多,可是她知道,外面并不简单。每次姐姐从外面回来,脸色总是不佳,而且有时会带着血气。害怕,却有渴望。
  
  那张小脸一会儿阴晴不定,一会儿沉眉嘟嘴,命久知道她又开始幻想了,年纪小的姑娘总是有无限幻想的权力。可惜,她已老了。
  
  “总有一天,会出去的。”她保证。
  
  花人像是飞到了天上般开心,可随即她有歪头苦恼:“外面会不会很可怕呢?坏叔叔就是那里的!总觉得外头的世界或许比谷里的精彩,但是一定很危险,就像紫鹃姐姐说的一样,有很多的臭人要来杀我们!”
  
  命久起身,凑到镜子前,两张几乎一样的脸,只是年龄不似,“别怕,姐姐在你身边。”
  
  “去吧,找山海去玩。”她轻拍那张脸蛋,小孩子的笑容便绽开,就像一朵玉色的蛛花。当然,花人从未见过,其实蛛花最初是玉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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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山中岁月已几春几秋,因为此处四季皆春。山海已经完全适应这里的生活。而且他有了新的事情去琢磨,每天泡在武林秘籍里不可自拔。常常在竹林里挥剑舞刀,有时一天都不教书,花人很是气愤地向命久“告状”,出奇地,命久居然没有任何怪罪之意,还替他寻了几件绝世好的武器。
  
  残阳,依然红。竹林里的晚风吹起。
  
  “这剑果然是好剑,柔中待钢,清雅的外表里确是十足的杀气。”山海拔出剑惊叹一口。
  命久淡淡道:“的确。”
  
  “为何你总喜欢为我找这种冷得要命却爱饮热血的剑呢?”山海问。
  
  “人挑剑,剑也挑人。刚才你拿剑不就已经说明了吗?”
  
  山海失语,因为她说的对。从第一次拿到这把剑,他就觉得这是注定的相遇。或许骨子里的剑气让他舞起这剑就默契十足,寂寞的剑只配寂寞的人。竹叶在狂风中作乱,突然剑光一晃,所有的竹叶都是震裂开。此剑,此人,此气。
  
  命久仍然一脸淡漠,仿佛刚才她见到的都是意料之中。
  
  “什么名?”
  
  “青竹。”
  
  “竹子可以做成竹编,柔软舒适。却也可以做成竹剑,一剑封喉。真的很配。”山海收起剑,正视着命久,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喜爱这样子,希望从紫蓝色眼中看到什么,到底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我唤它情蛛。”
  
  紫蓝色怔了怔,他到底是看到了,那一丝不同于往日的冷漠,虽然很快就消失,隐藏得很好,但是就是这一点点端倪也让他心里翻天覆地地变化着。
  
  “随你,那是你的剑了。”
  
  “命久,”山海唤住转身要走的她,问:“这月你也要走么?”
  
  “嗯。”淡淡道。
  
  “我陪你一起。”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不必。”
  
  夕阳下的影子很长,一直延伸到失神了的山海脚下,他到底还是个局外人。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或许是男人就会动这种心思,特别是碰到这样的女人。
  
  
  情蛛在霜月下,配饰是一片透明的玉竹叶。身边时半睡半醒的山海,他在思考,平静如水的表面下却繁杂絮乱,如何找到那线头?摩擦着剑鞘表面的纹理,今天的床似乎格外不舒服,心里很烦躁。
  
  窗外有人弹起了古筝。
  
  山海悄声走出,现在他的轻功可堪收放自如,如风一般自由。古筝没有听,《春江花月夜》在这个月夜下幽幽地吞吐着寂寞,一曲终,人还未散。青丝如瀑布,随风肆意地飘扬,那女子站起身来,缓缓地走着。
  
  命久!?是啊,除了命久,谁能将琴弦拨动得如此凄美。山海用内力把整个身体提起,轻飘飘地跟在后头游走。
  
  命久只是自顾自地沉思,直到有人呼唤住她,但这个人不是山海,也不是花人。是一只巨大的紫色蜘蛛:“主上,西边的结界快撑不下去了。”
  
  “嗯。”命久低沉的点了点头,在很早之前,她就感觉到了。
  
  “素殷已经用血咒将自己封死,但是不能持续多久。只怕不出三个月。这里就会被发现。东边红纱在看守,近来总有很多臭道士在那附近转悠。但由于东边的地势险要,所以还没有多大的问题。”那巨蛛汇报道。
  
  命久轻叹,“紫鹃,吩咐下去,让她们小心一点。”
  
  “主上,那家伙真的不用盯着?”
  
  “不用。”命久头也不抬,谈谈道。
  
  “是。”紫鹃用有些好奇,也有些无奈的口气问:“为什么,主上,我很不懂。”
  
  “他是好人。”命久又补上一句:“一个世界上已经为数不多的寂寞的好人。”
  
  “是。属下明白了。”紫鹃有些嫉妒起山海了,很少有人得到这样的评价出自她主上的口。
  但是山海却心里那个沸腾那个心欢,恨不得马上冲回房间捂着被子大笑几声。可是他不能,因为他的脚已经被一股股银丝缠绕住。
  
  “放开。”命久一声命下,丝立刻又抽了回去。
  
  “吓死我了。”山海立刻堆上笑脸跑上前,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命久,你这是什么属下啊,这么吓人!”
  
  “谁让你从头到尾一个人缩在那里不吭声了!”紫鹃立刻驳回。
  
  从头到尾?难道紫鹃很早就知道他在哪里偷听了?山海不禁汗然泪下,一只大蜘蛛都洞察到他缩在那命久不是从他出门那一刻就知道了。刚才的话,是故意说他听让他高兴的!?
  命久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我刚才所说的无半句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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