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骨梳

再给我来几个素菜，要全素，不要肉，不要油！”
  
  “姐姐，坏叔叔疯了。”
  
  “他只是醉了。”命久回答，一面走进馆子，坐在了怀素对面，谢道：“多谢韶华体谅。”
  “姐姐，你不尝尝香肉吗？刚才听见很多说，这里的香肉是最好吃的！就是阎王都舍不得这老板死，他一连活了五百年呢！”
  
  过了三分钟，菜刚上，怀素就一拍桌子，大声一喝，“把老板叫来！”
  
  “老板出门了……”小二哆嗦，“是不是哪里不满意，我可以拿去换。”
  
  “这不是老板做的五花香肉，想蒙我？！”
  
  “这的的确确是……”小二不断解释，却只遭来更大的怒火。
  
  “我说不是，难不成还是了？！”
  
  命久只是坐着，淡淡的倦容下没有一丝恼怒，她看着怀素的耍赖，心里会心一笑。原来如此。
  花人却忍不住出来替小二出头，“坏叔叔！你说不是也要给出证据。我刚吃了一口，觉得很好吃！”
  
  “你还吃的下去？！”怀素不可思议地看着花人，两只眼珠要掉出来似的。
  
  命久见馆子已沸腾一片，看热闹的人无数，怀抱着两臂等待这白衣酒鬼惹笑话。一丝皱眉浮起，见门口的天忽而已入夜，呼呼地刮起了风，，便舒眉，道，“韶华，莫惹事太多。”
  
  “老子有分寸。”
  
  “砸我的馆子也是分寸的表现？！”闻声，门外出现了一老头，漫步进了馆子，精明如鹰的双眼扫过花人，命久，而后停在怀素身上，“你这小子又来捣乱。”
  
  “老头子？”花人讶异。
  
  “不大声点，怎能让你听到。年纪大，耳朵也快聋了吧？”怀素不怀好意地笑道，也无顾忌便张口说道。
  
  “年纪虽大，还不至于眼瞎耳聋，要不我的馆子被你砸了怎么办？”老头稳步走近，丝毫看不出他的实际年龄，虽然满脸皱纹、头发花白，可这矫健地身姿……一上来便随手抓起两筷子，嗖一声如箭飞向怀素。
  
  “这点小技？”怀素一夹，便又飞了回去。
  
  老头闭眼移动脚步，便躲过，问道：“你也来了？”
  
  命久知是问她，“不瞒风老翁，实为被逼无奈，走投无路。”
  
  “路？条条都是大路啊。”风老翁的语气上扬，两眼一瞪，吹眉毛翘胡子地表情笑坏了花人。
  
  花人私下轻语：“姐姐，这老头长得真可爱，像今天在集市里看到的不倒翁……”
  
  风老翁杀人的眼神立刻射来，“这位就是花人咯？”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长得就像个花苞，可爱动人嘛！”老头笑咪咪地说道，三步并两步地跳到了花人面前，“呀呀呀，果然长得小巧玲珑，沉鱼落雁，倘若我再年轻个几年……”
  
  花人怒目，“你这老头子，就是你年轻个一百岁，我都不会喜欢你！”
  
  “说着玩玩嘛，玩玩，玩玩。”老头跳出一步，便招呼小二，“你继续看店，我带他们进内间。”
  
  众人面面相觑，这八百年见不到的老板回来了，没有修理砸场的，反而请他们进了黄帝老儿都没资格进的内间！
  
  “这不就是了！”怀素也不言谢，便屁颠屁颠地走近了内门。
  
  “花人，我们走。”
  
  “姐姐，我担心海哥哥了。他能找到我们吗？”花人踟蹰着，怪起了自己的贪玩，“都怪我被坏叔叔骗了，戏班子难看，五花香肉也难吃……”
  
  “放心，凌草始终跟着山海，不会有事。”命久回答，况且等等要见风老翁，有些事情，山海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丫头，喔，是花人！身体怎么样啊？”拐了几个弯，进了几道门，穿过两个庭院，终于走进了所谓的内间。其实就是一茅草屋。
  
  “当然好啊，呀，原来就是一茅草屋！还不出在外头吃呢！”
  
  “哈哈，果然是小丫头。可是性格脾气不像是她父亲啊！”风老翁说道。
  
  “姐姐像咯。”花人不满地嘟着嘴。
  
  风老翁看了眼命久，“啊哈哈哈，”心中明白了些什么的便说，“对，你姐姐像多了。”
  
  “花人身体如往常，希望此行能够替她彻底根除这个毛病。”命久恭恭敬敬地像风老翁拜了个礼。
  “难呐。”风老翁也毫不留情
  。
  “所以来找你问问咯！”怀素说。
  
  “霄山最近估计快抓狂了，我看到好几批人都往这边跑，看来是瞒不住了。而且鲁班神斧门不知为何也参与其中。”风老翁说。
  
  “鲁班神斧门怎会牵扯其中？”
  
  “这我也不知，听闻是内部矛盾剧烈，要设立新掌门搞出事端。”
  
  “这帮工匠，安心做东西就是了，还出来干什么？！”怀素不满地说道。
  
  “百年之约还有三月，估计霄山老头也快撑不住了吧。”风老翁眯起了双眼瞪着站在窗口的命久。
  
  命久说，“这里的安宁还望风老翁守牢。”
  
  风老翁苦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老翁别这么说，命久从始至终都无怪罪之意。”
  
  “唉。可惜的是，我就只能守在这里。”
  
  “得了，老头，你就别自怨自艾了，没人怪你！你就做好一方的土地仙，管好这里的一方山水，便是对命久最大的回报。要是能免费提供些酒啊肉啊的，更好！”怀素嘻嘻笑道，一脸热情地便凑上去。
  
  “罐子那里自个寻去。”风老翁指着茅草屋桌子上的罐子便说。“怎么还是这副贪样？”
  
  命久嘴角微微笑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们进屋谈谈吧。”
  
  “屋？这不是屋内吗？”花人眨巴着大眼，这老头还真是深藏不露。
  
  “花人，你留下来陪我吃五花香肉！告诉你，这才是正宗的，我鼻子一闻就知道。”怀素大口嚼着，一边撬开一坛老酒。
  
  “我要和姐姐一起。”
  
  “花人，留下来吧。”命久说，“风老翁的五花香肉的确举世无双。”
  
  “这样啊……”花人有些勉为其难，更想陪着姐姐。“好吧。”
  
  怀素的表情凝重了一秒，余光看了眼走出门的命久，她总是这般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扛。轻叹，高喝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
  命久停顿了片刻，便随风老翁走到了茅草屋屋后。老翁停在一棵树前，说道，“开门。”
  
  
  
  
  
  
  
  第15章 第十三章 安宁难安（3）
  
  一个门板便缓缓在地上开启，真正的内间便是在此。
  
  石壁两边盘旋着青色的藤叶，石阶有些老旧但未出现破损。每走十米便有一盏明灯亮起，橙色温柔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大约五十步后，便进了一间近乎奢华的房间，满屋的灵石石质的桌椅上刻着飞龙雕花，厅正前方挂着一副《流沙走石》，描绘得正是断缘山脉附近的景象。石床铺着金色的软席，床柱两边放着一阴一阳的石狮子，俗称阴阳石，在此练功可一日百进，事半功倍。而令人一眼便注意到的是浮在空中游走的一颗珠子，通透明亮，照着这个房间柔和。一见风老翁走进，便飞至他身边，环绕。
  
  “当年真的对不起了。”风老翁见到珠子便又想起往事，苍老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愧疚之色。
  命久却答，“红瑶姨气色不错。”
  
  “是啊，有了阴阳石，她体内的灵力增长很快，说不定有一天可以回复人型！”风老翁激动地说道，苍老的皱纹间燃起了少年般的喜悦。
  
  “这便好。”命久淡淡道。
  
  “此行危难重重，我一无用的土地仙，也没什么期望，在这世间便只有两个心愿。一，是希望看到红瑶复原，二便是希望你幸福。”
  
  “幸福？”命久轻念，带着质疑的口气，这个词语怎么这么遥远而陌生。
  
  “独活他……”风老翁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
  
  “我知道。”命久打断。
  
  “那我就不说了，过去的事情早已过去，现在要做的便是要补偿过错。我也没什么意见可以给你，你向来都比我聪明懂得变故，也不像我一个老头顽固无理。我便只能……将……”
  命久大惊，“不可！”
  
  “够了，我一半的心便够了。另一半早随着过去的事情而愧疚至死。”风老翁笑着，因为皱纹太多，笑起来的他鼻子眼睛都挤到了一块，咬着牙，他半只手已伸进胸膛。
  
  “不可！”命久制止，却已无能为力。
  
  风老翁的心意已决，所以早就在内间准备好盛放的匣子。半个跳动的心脏被硬生生地扯下，鲜红的跳动被放进冰镇的“雪绒盒”中，“老朽的半颗心虽不及七窍玲珑心，但也是半颗地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