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骨梳

第20章


她还太小去谈婚论嫁,可是眼下的危机越来越明显了。不让她明白存息和我只能择其一,这问题就死都解决不了……小丫头,什么时侯才能够长大一点点呢?!什么时侯能够清楚地分清哥哥和夫婿之间的差别?
  
  然而,命久并不是不懂,这么聪明的脑袋瓜子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她不愿意打破,不愿意破坏这么美好的三角,自私地她潜意识里希望能够永远这般快乐下去。她知道自己对独活师兄不一样,总是会因为派中有太多女弟子喜欢他而暗自闷气,她也知道存息于她就像个兄长良友,从小他们两个就是调皮捣蛋分子,每次都是独活师兄出来给他们擦屁股。她不想让其他女弟子靠近独活师兄,却也不想失去一个总是能和她疯狂的师兄……
  
  
  
  
  
  
  
  第17章 第十五章 梦里花开(2)
  
  清晨醒来的命久,一席微茫的日光。那记忆的细语还在耳边,木窗外的白色花瓣随着风一片片落进。梳红妆,束青丝,镜中的自己,不再是自己。
  
  我心已死,独活,你可知?
  
  一滴清泪落下,如同一阵风卷吹乱了原来花瓣的轨道,整个天都感到了那抹哀伤,变成了阴天。
  
  “姐姐,你怎么了?”刚睡醒迷糊着双眼的花人,看着坐在窗边的姐姐,嗲声问道。
  
  “花人。”命久起身来到床边,低身,细语,“再睡会吧。”
  
  “唔。”花人迷糊着又闭上了眼,仿佛刚才所见只是一个梦。
  
  命久则悄悄走出了房间,合上了红木门。却见山海已站在门口等着,像是等了许久,却又装作偶尔碰到:“命久,真巧。”
  
  命久微微颔首,示意问好。
  
  “怎么起的这么早?”山海上前,见身着丝织粉衣的命久,脸色更显粉白。
  
  “睡不着。”命久说,随后发出一个邀请,山海也必然不会拒绝。“一起走走吧?”
  
  
  安宁镇的清晨如同这个镇的名号,安宁万分,笼罩在温和柔光里。早起的摊贩推动着小车沿街叫卖着,年老的村妇将自己新鲜的蔬果背出,还有刚刚开门的面馆,热气腾腾的大锅滚着气泡。
  “咕噜”一声,山海不好意思地笑了,“肚子空空,其实我是饿醒的,昨天都没吃什么,回来就倒下睡了。”
  
  “前面有面馆。”命久则答。
  
  山海自然不客气,坐下便喊道,“老板,来两碗牛肉面。大碗!”
  
  命久道:“我吃素。”
  
  山海挠头,“这么一说,我们住在一起这么久,都从来没有一起吃过饭。我还以为你……”
  
  命久看了一眼那不好意思的山海,微微笑道,“吃人?”
  
  山海赶忙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是好奇你平常都吃什么的。”
  
  “普通蛛人吃食倒也与常人无异,只是我修道多年,养成吃素的习惯。花人有疾病缠身,不宜开荤,便也随我。”命久简单解释道,倒也未有说明花人究竟是何种疾病。
  
  山海忽然说道,“你刚才笑了。”
  
  “我本会笑。”命久淡淡道。
  
  “我见了你这么久,从没发现你对花人以外的事物笑。”山海认真地回想,最后结论。
  
  “许是今天心情回到很久之前。”
  
  “很久之前?”
  
  “百年之前。”命久的眼神有些远了,让人捉摸不透。
  
  看着那副表情,山海没有再问,他明知这是一次得到答案的机会,却不忍心再开口问任何有关于百年之前的事情。他怕,自己落荒而逃,那个从未谋面却早已记心的“独活”。
  见沉默的山海,命久又笑了,“山海,你有个很好的习惯。”
  
  “什么?”
  
  “你会忍受命运,但并不顺从。慢慢地等待着时机,暗自抵抗。就像你在山族,虽知自己早有一天会分离现有的一切,却还是能够自娱自乐。你从未有服从过这个想法,但是却可以和它共同生活下去。”命久解释,“其实,你是个冷静对待命运的人。”
  
  “你这不是在说我逆来顺受么!”山海不满意地瞪着。
  
  “看来让你误解了。”
  
  “那是什么?”
  
  命久想了想,“逆来平受。平凡心对待,虽说有一时的情感波动,但最终还是会毫无意外地归于现实。”
  
  “还是逆来顺受。”山海没好气地说道,“总感觉你在说我天生有奴才的本质。”
  
  “面来咯!客官,两碗牛肉面!”小二高喝一声,熟练地放下两碗热腾。
  
  命久又笑了,每次都只是轻微地扬起嘴唇,轻轻地一弯,一闪而逝的笑意,只要稍稍不注意便再也抓不到。可是每次山海都能捕捉到,因为无论何时,他都不能把自己的眼神撤离那张绝尘的脸片刻。
  
  “笑什么?”
  
  “没什么。吃面,你。”命久看着傻愣愣的山海,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真像过去的一位故人。
  
  山海当然不知,端起大碗开始哗啦啦地吃,气吞山河之势干掉了两大碗牛肉面,连汤底都不剩。衣角擦擦嘴唇,当年的贵公子风范早就被野化,“说实话,我好几年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面了。每天凌草送的食物不是果子就是烤肉,对于这种传统美食,我可是梦寐太久太久了!”
  
  命久问,“要不要再叫一碗?”
  
  “不用不用,我得留点肚子吃别的!”山海理所应当地站起身,拍拍肚子,准备再战。这个阔少爷从不知付钱这回事,从小在山族的他压根不用懂“钱”是什么,锦衣玉食唾手可得,何须用买?
  
  可是在外头可不同,后头的人立刻喊着,“客官付钱!”
  
  “付钱?”山海挠头,啥?
  
  “给。”命久又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碎银,便带着山海走出。看得店小二张大了嘴,这钱也太多了点……
  
  山海这才明白,外头都是须要付钱的!“呃,那个……我没有钱。”
  
  “我知道。”命久将钱袋递给红着脸的山海,“给你。”
  
  山海不好意思地挠头,“拿女人钱……”
  
  “你本是我的仆人,就当是工资。”命久道。
  
  山海顿了顿,尴尬,抬头捕捉到那一丝笑意,立刻大声说道,“命久,耍我!”
  
  命久依旧冷着脸,“要不要。”做出要收回的样子。
  
  山海快速接过,“谁说我不要的,就是做仆人,我好歹也是个蛛人的仆人,不为过不为过。”
  
  命久看着那可爱样的山海,忽然道,“你真像我一个故人。”
  
  “谁?”
  
  “……你不认识。”命久摇摇头,那个身影又浮现在脑海,不同于独活师兄的感觉,带着愧疚,带着遗憾,那心情有些复杂。其实,早在第一眼看见山海的时侯,她便觉得山海的啰嗦真的和他有得一拼,不过他们两人又有这么多的不同,以至于命久很快回到了现实,“还想吃什么?”
  
  山海低头,他对于命久的过往还是一无所知,只知有个独活的男子,除此之外他真的一点都不清。而今又蹦出个很像他的故人……“随便逛逛吧,我好像也吃饱了。”
  
  命久眼眶又一红,那三人在烟花月色下的谈笑风生还同昨日,鲜艳,明亮,那是她的梦,百年来反复出现的梦。存息,独活,命久,像偶尔的雨滴,将刚刚枯萎的思念又滋润如初。常常,她看着山海的木讷和傻气,那阵雨便又散起。
  
  存息,对不起。
  
  “什么?”山海转头问。
  
  “没什么……”命久不露痕迹,的确,他和存息真的很像,虽不一样的面孔,但是骨子里的脾气如此如出一辙,就是第一次外出吃饭不带钱包也一模一样。
  
  “吃糖葫芦么?”山海向前走了两步,兴奋地问。
  
  “……?”命久看着山海,有些迷糊。那雨滴再一次降落,快要填满整个思念的池子。
  
  “我可是只有过年的时侯才可以吃,你常年在那山里没吃过吧?记得小时候,总会求外出的大哥给我带那些各地的小吃,不过,大哥也不常外出……”说及此处,山海有些疙瘩,“他身体不好。”
  
  犹豫再三,她终究问了出来,“倘若说,山族至今所有荣耀、缺失都是我造成的,你会原谅我吗?”
  
  山海愣了愣,随即他低下头,这个问题,他不想回答,也不知答案是什么。“吃糖葫芦吗?”
  命久点头。
  
  “给我两串!喔,不,三串!”山海一边掏出钱袋,一边自语道,“给花人带一串,她一定会高兴的。”
  
  命久微笑,“花人喜吃甜食。”
  
  山海递给命久一串,一边剥下一串,将一整颗红彤彤的山楂塞进嘴里。浓厚的山楂酸味和甜腻的糖浆味融合在一起,“真是好吃。”
  
  “糖葫芦酸中有甜,甜中有酸,如人一生,悲惜缺一不可。”
  
  山海道,“命久,我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但是无论去哪里,无论过去如何,我都如我发誓那样,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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