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骨梳

第22章


  
  青山流水不复在,朱颜却未老,他年故知已成灰,沧海尔汝交。命久只觉得这三人所说不过是一时之言,要恢复整片荒山,谈何容易。记得当年他们三个初来此地时,不也是如此高谈阔论。
  罢也罢也,人需要梦想,犹如人依赖现实。顺其天意,早有定论。
  
  命久只是支手靠在窗边,风夹杂着黄沙吹及她眼前,立刻又折了方向。一面无形的道墙隔离着马车和风沙。
  
  “这风沙入夜后更大,不使用阵术怕是要吹回老窝。”怀素不得不呼唤巫蛛展开庇护。
  
  “要是被道士发现怎么办?上次我都还遇见几个。”
  
  “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呃……算了,反正到了前头的小镇便也安全了。”这风沙的确不是平常的马车可以阻挡,忽而厉害,猛力将你向中心拉,忽而舒缓,游走在大道左右。黄沙漫天,五米之内看不见东西。
  算他们倒霉,一出安宁镇就撞上了沙尘暴,这风沙苍劲有力,一鞭一鞭抽打着马车,似乎就在和他们作对。在这么近的地方展开阵术,无异是在把敌人招来。
  
  看着后方,黄沙中几抹青衣若隐若现,怀素破口大骂:“他狗娘养的,麻烦真当多。”
  
  命久冷冷地看着那些青衣,不带丝毫情绪说道,“来得正好。杀了他们,给霄山一个口信,让他们别再骚扰断缘山脉。”
  
  “我去!”山海指尖在剑鞘用力,时刻准备出战。
  
  “我来。”命久冷冷道。
  
  一身粉衣跃下马车,顺着车势飞身而起,只见黄沙中她犹如一个乱舞的仙子,一甩长袖,青衣道士推远十米多,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死前青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结结巴巴地看着,“你不是……命久师叔……”
  
  “不是。”命久一条丝线迅速折断他的脖子,又是一条丝线滑翔而出,缠住另一个正在拼命外跑的青衣,她轻声说道,“命久师叔早就死了。”
  
  等不到那几个小辈出手,便见青衣一一倒地,血洒在滚烫的黄沙上,又马上被蒸干,只剩下粒粒红色沙子随风而起。
  
  随尘土而来,化尘土而去。安息吧,命久定立在这荒漠中,双脚陷入不断流动的黄沙中,“安息吧,记忆。起身吧,仇恨。回归吧,蛛人,还债吧,霄山。”
  
  
  望着很快被风沙淹没的青衣道士,山海张大了嘴巴:“没想到命久这么……”
  
  “哼,要不是姐姐百年久病难医,才不会被几个阵术的道蛇困住。”花人想起上次的事件还是满肚子的气。
  
  “百年久病?”山海疑问。
  
  “对拉,”见命久回到马车,花人立刻面向姐姐:“不堪一击的小道士嘛。”
  
  命久笑笑,脸色有些疲惫,但很快便恢复平静。
  
  “命久。”怀素继续驾车,担忧的神情频频回头,“真当无事?”
  
  “放心。”
  
  “身体重要。”
  
  命久回头望着那漫天的黄沙,车厢中暗淡的光线正好照亮她眼神此时的杀意,山海猛地打了一个激颤,“这与霄山老道的第一战便由我打响。”
  
  “只此一次,这种打杀交给我和山海便是。”言下之意便是她有更重要的事情。
  
  命久摇头,却道:“我心中早有计谋。”
  
  “那便好。”怀素继续展开阵术,提速前行,希望早日离开这断缘山脉。可恶的是,后头追杀的青衣道士不断,一波杀完另一波马上扑上来,好像是听了命令,尽最大努力拖延他们的脚步。
  命久只觉得这样耗下去,不知何年何月才可以赶到玉峰。
  
  望着那依旧漫无边际的黄沙,就像一个迷失的世界。它们似长了眼睛的妖兽,在地上有规则地打滚,怀素只得一剑一剑的凝聚风刃,打散,可又再次聚气。
  
  行到第十日,风沙中渐渐显出了一抹异色,灰蒙蒙的城镇,低着头蜷缩在风暴边缘。
  
  怀素凝气再次打散一个强大的旋转风暴,呸了一口,“狗娘养的,总算到了。”
  
  这是一个名为甘泉的小镇。
  
  对于在黄沙中作战数十日的人们来说,这的确是一口甘泉,甜而解渴。
  
  
  
  
  
  
  
  第19章 第十七章 灼伤甘泉(2)
  没想到最大的磨难不是霄山青衣,也不是黄沙作乱,而是……花人。
  
  “不要,不要……我不要出去!不要……”由于长期呆在谷内,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死人,她惊吓地躲在马车里不愿再迈出一步,就是用餐,也打死不出车厢。命久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这样下去花人心里会有阴影。”
  
  “都怪你平时太宠她。一个蛛人看不惯杀人,这可会成笑话。”怀素抚着额头,站在马车旁不知怎么办。
  
  “花人,来,海哥哥抱着。”山海试图劝慰。
  
  “你这也是罪魁祸首之一,这几年在谷里出了滋长恶势力成长,万全无功。”怀素批判。
  
  “色书生……”山海斜目。
  
  “花人,乖,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比五花香肉还要好吃哦!”怀素也加入,不惜再次用食物欺骗。
  
  “不要不要……就是不要!”
  
  “花人,姐姐在这里等你。你想出来了,姐姐再走。”命久只得揉揉那张委屈的小脸,始终忍不下强迫她丝毫。
  
  “这边客官有什么麻烦吗?”一小二见客官在门口停留许久都未进店,便出来招呼。
  
  “没什么,小姑娘闹别扭。”山海转头挠头,唉,这下连店家都出来了。
  
  “啊,大贤者!”只见客官见了怀素身上的月华剑,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参见大贤者!未有远迎,请大贤者恕罪。”
  
  “哈哈,”怀素干笑两声,这也太招摇了,没想到周围的人见小二跪倒,也都二话不说地跑来跪倒,“哈哈”,这下怀素笑的更尴尬了。
  
  “喂,色书生,你这也太引人瞩目,引祸上身了吧。”山海小声嘀咕着,这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他倒是见得惯,在山族凡是大事,那气势可比这还要夸张。只是现在真的不是时侯啊……
  
  “哈哈!”怀素又尴尬地干笑两声。
  
  “你倒是说句话啊!”山海催促。
  
  “我们逃吧?”怀素低声问道。
  
  “逃?为什么?”
  
  “你不懂……”怀素紧张地说。
  
  “可是命久和花人还在车上……花人她……”
  
  “必须得快点逃!”怀素急急说道,脸上神情犹如过街老鼠。
  山海不明白,头一转才发现那原本跪在地上的人已站起,向他们冲来,源源不断地人群从房间里跑出,高喊着:“大贤者在哪?大贤者来了?”黑压压的蚂蚁快速地移动着脚步,将这团食物包围,然后五花大绑似的将他们和整个马车抬起,疯狂地跑着。
  
  “啊?啊!啊!这是干嘛?干嘛呀?”山海慌张地挥舞着手,却丝毫没有用处,这群人将他如食物传送迅速。“莫不成我又要被人祭了?!你们快住手,要不然我来真的了!”
  而那连人带马的马车里的花人则紧紧抱着命久,“姐姐,姐姐,怎么了?”
  命久也不明所以然地看着外头,这群人不像有伤人之心,脸上都是喜悦之色,为何要为难他们呢?“在等等吧。”
  
  “我要拔剑了!”山海愤怒地大喊,可没人搭理。
  
  “放弃吧,”远处早已被传送地远远的怀素喊道,“恐怖的事情又将发生。”
  
  “色书生,你给我说清楚!”
  
  “ 怪只怪上苍赐给我一副天生俊朗的脸蛋,万人难敌的武力,还有那颗独具匠心的心……”
  
  “去死!色书生!”山海不可理解这事情发生的突然,想破脑袋都没想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莫非是霄山道士的化身?还是妖兽?难不成是山族知道我未死,出面营救?那也不需要这样吧……
  金黄色的庙宇,漫天都是精致的雕刻,细细的纹路里刻着:“上下于天,大慈大悲。”那红透了殿的烛光,香火旺盛,积累的红烛蜡油凝汇成一条长河,蔓延在庙宇四周,看来前来烧香的人无数。在持久不灭的火焰中,一尊金色的雕像竖立庙中,其身穿白色仙衣,一手握玉瓶,一手抚仙胡,眉开眼笑,宛若大佛。“……是……是……色书生?”由于被抬着,被迫与雕塑面对面正着。
  
  “大贤者来了!”人群还在高呼,原本在拜佛的人也加入到“狂欢的队伍”中,振臂高呼。
  见他们无心伤害,命久便也静观其变,唯有花人,这下是彻彻底底地吓到了,眼泪哇哇,“姐姐啊,他们是谁啊?难不成要把我们煮了吃了?!花人怕!”
  
  “别怕,他们并无恶意。”
  
  或老或少,或女或男,皆是热泪盈眶,将白衣怀素放在高座上,而后跪倒在地,大行伏礼。可是那坐落在高堂上的男子却一脸无所谓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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