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骨梳

周大妈示意指着。
  “哪儿呢？”孕妇顺着手指，看到了那皱眉站着的女娃娃，和她旁边的男娃，转头道：“现在的爹娘啊都是些不负责任的人，怎么可以把一对兄妹扔在城头。”
  
  “那不是兄妹，那男娃是霄山掌门的徒弟！”周大妈凑上前小声地道：“霄山掌门刚收的新徒弟，天说天资可总聪明了，比那独活还要强！”
  “真的？也是，”孕妇又瞥了眼那男娃，笑着道：“看那聪明的样子就知道他将来绝对能升仙。要是我能生一个这样的娃娃就好咯。”
  周大妈啐笑一口，“这么聪明干什么，要是我还是生个笨点的儿子，好留在家里看铺。”
  “聪明还是笨，我都喜欢。哪有不喜欢自家儿子的理由。”孕妇笑着摸了摸肚子，闲聊了两句就匆匆离开。
  周大妈再次看了一眼那两个娃娃，便开始收起了摊子，心想这女娃也算是走运了，撞见了霄山的人，再大的困难都能够解决。操起两块板子，转头吆喝道：“老头，快收摊了！”
  
  谁知刚要收摊，那男娃却急急跑来，“大妈，我想要碗豆腐脑。”
  周大妈一愣，随后绽开笑道，“给那个小女孩吃的是吧？来，这剩下本来留给我儿子的，免费送给你！”
  男娃明显不懂这免费二字是多么的款待了，在他从小的生活中都是想要什么便有什么，接过那碗豆腐脑，诚恳地回道：“谢谢！”便转头就走。
  
  “给。”小手递出，眉清目秀。
  “恩。”小手接过，愁眉苦脸。
  “你还要等那个嘟嘟吗？”
  “恩。她说会来的。”女娃答，一勺一勺吃着豆腐脑，大眼盯着城头渐渐稀少的人流。
  “晚上很冷的，你还要等吗？”男娃有些担心她，不知不觉竟在一边坐了一天。
  
  “要，嘟嘟说她一定会来接我的。”女娃肯定道。
  只可惜她口里的嘟嘟一直到夜色降临，更鼓声响，都没有出现过。而男娃一直在一边等着，说来奇怪，不过第一次见面，为何就这么死心塌地守着呢？
  “你也在等人吗？”女娃终于意识到自己等的人不会来了，叹了口气，口气竟和成人无异，一脸失望。
  “恩，我在等我的师傅。不过师傅说，让我在客栈等他。”男娃道，身着青色的霄山“标志”，小小的身体撑着一件刚好大小的道袍，虽努力克制不让自己的童音太稚嫩，可效果不大。
  “你师傅会回来吗？”女娃嘟嘴，不开心至极。
  “不知道，他不回来我可以自己回霄山。你家在哪里？可能那个嘟嘟先回家了。”男娃小心翼翼地安慰道。
  “家……？”女娃的嘴更加噘得高高，都可以挂一盏灯笼了。“我没家。”
  “没家？那你爹你娘呢？”男娃好奇了。
  “我没爹没娘，一直和嘟嘟生活。昨天在静岭外遇见了一群妖怪，嘟嘟让我先跑，今天在这里汇合。”女娃回答。
  
  男娃的脸忽然开朗了：“你放心，你的嘟嘟一定会回来的！我师傅就是来静岭杀妖兽的！那一群是兽族，是吧？”
  “恩。”女娃点头，“那群兽人好厉害的，你师傅能行吗？”
  “行！全天下没有我师傅杀不了的妖兽！”男娃自豪地说道。
  见那女娃依然苦着的眉头，他有补充道：“我们是霄山的！我师傅是掌门。”
  
  “霄山？”女娃思索了片刻，却找不到答案，便又问：“霄山是做什么的？”
  “霄山是杀光妖兽保护人类的！”男娃英勇无畏的表情活像一个出征的勇士。
  可女娃却不屑地轻哼了一声：“保护人类和杀妖兽有什么关系，嘟嘟说过，人兽妖皆是天道循环，你要是杀光了妖兽，天道就不存在了！笨蛋！”
  末了又居高临下地站了起来，“你叫什么？”
  
  男娃一愣，没想过刚才还不开心的女娃怎么就突然如此强势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那女娃又追问：“喂，你到底叫什么？霄山的谁？”
  “存息。存世于息，万物共通。”男娃机器般地答道，这话师傅已经念过无数次了，以至于每次做自我介绍的时侯都会情不自禁地跟上。
  “喔。”女娃点了点头，拍了拍屁股后头的灰尘，道：“我叫命久。大概就是希望我活得长长久久。”
  刚走两步，忽而转头横眉道：“还坐着干什么，我饿了。”
  
  男娃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前头那个女娃，想着，这女娃一直都乖乖温顺的怎么个突然转性了呢？赶紧跟上，“喂，小妹妹，你不等那个嘟嘟了？”
  “我叫命久！别叫我小妹妹。”指不定我比你还大几十岁呢。命久有些气愤地想着，但是活了多久自己都不知道，只觉得自己这几年时间生长的极其缓慢，和周围那些人都不一样。可嘟嘟说，那是正常的，因为她是修炼者。
  “喔，命久？你去哪里？”存息的小身体牵过了那女娃的小手，防止她走太快，把自己甩了。
  “我饿了，找吃的去。”命久道。
  “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吃的？”存息小声地嘟囔着，却没敢让那一脸恶狼样的女娃听到。
  事实证明，晚了确实还有夜宵。在这静岭小巷子里，还有一家面店亮着灯，大锅里热气腾腾地冒着烟。扑鼻而来的一针面香，让一直没吃的存息，咕噜一声响的厉害。
  
  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有些抱歉的道：“对不起，我也饿了。”
  
  命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饿了就饿了，对不起干嘛。”
  
  面铺的老板是一个中年的男子，虽是晚上精神倒是忒好，见两个小客官先是吓了一跳，而后恍然大悟笑道：“客官里边请，里边请。是霄山掌门的高徒吧？想吃些什么呢？”
  
  “我想吃牛肉面。”存息轻轻说道，一边有点心虚地看着命久。
  
  “看什么看啊，想吃就吃呗，我也一碗牛肉面。”
  
  存息看着那立马下锅的面线，翻滚的开水里腾出一股白烟。吞了吞口水，他如实说道：“你不知道，我师傅严格，不让我和师兄沾荤。”
  
  “不让你就不吃了？”命久挑了两只筷子，有些急了地在桌子上敲。
  “吃，当然吃。只不过师兄和师傅一样都严格得要命，没什么机会吃。”存息如实道，那师兄的脾气简直就是翻版师傅，管七管八就是不管他心里健康不健康。
  命久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随后高喊道：“老板，牛肉面里的牛肉加双倍。”
  
  存息想了想，眼神也学坏了：“老板，给我来碟白切牛肉。”
  
  这是两个小娃娃吗？老板一愣，随即又笑道自己，人家那都是霄山升仙的人，怎么可能和自己这种市井小民一样。顺意地加了双倍牛肉，又切了一碟牛肉片，撒上一些酱醋便端了上去。
  两个小家伙明显饿坏了，张口吃着也没看形象，那场面简直可以用狼吞虎咽来说明。导致面铺老板一直在对自己念着：别惊奇，人家那是要升仙的，那可是绝对不一样！
  
  可是再不一样，还是都得付钱是吧？这两小祖宗吃完之后居然就想拍拍屁股走人？没门！“唉唉唉，钱没付！”
  
  命久眉一挑，她从不带钱，因为都是嘟嘟照料她的生活，可是这存息怎么不知道照顾一下女孩呢？
  
  存息更是眉挑得老高，“钱？为何要付钱？”
  
  “吃了我们家面当然要付我们钱，难不成你这个小男娃因为是霄山的，就不用给钱了吗？”老板急了，这生意本来就是小本经营，还撞到两吃白食的，这世道不让人活了不是？
  
  “你没钱？”命久不可置信地问道、
  “没啊……没想过吃饭要付钱……”存息脸顿然窘迫起来，他还真不知道这回事。
  “唉！”命久一叹，从腰间取出一块玉石，想也不想地递给面店老板：“这个抵债吧。”
  
  原来吃饭是要付钱的……
  命久白了眼那一直沉默的存息，眼都白累了。无奈只好牵起那手，“存息啊，，没事的。这事我原本也不知，都是嘟嘟教我的。”
  “……那块玉很贵吧？”存息那张小脸上大大地写着羞愧二字，以致于命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而后是哈哈大笑，“没事，那玉是嘟嘟随便拣来的，我挑来玩的。”
  “……可是我见那玉的色泽材质……”存息有了那么一丝犹豫。
  
  “好了拉，带我去你客栈睡觉吧。再过一会儿太阳出来了，我还要去等嘟嘟呢。”命久开怀一笑，反倒像个姐姐一样，牵起了那小手走。
  “那玉……”收到了一记糖炒栗子，只得闭了嘴，“我会还的，我们霄山弟子从不会欠人人情！”
  “给我欠着！总有一天连本带利、连利滚利地从你这里收回来！你当本大小姐真会放过你吗？快走，带我去睡觉！”
  
  
  
  
  
  
  
  
  
  
  
  
  第43章 四十一章 求道
  
  又是一天，霸气的女娃坐看没入云端的夕阳，眼里终有了一息泪光。嘟嘟是不是出事了，要不怎么会迟到？
  远处的周大妈又开始收摊，频频探向这边的两个娃儿，桌上一碗故意留下的豆花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