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黎明

第4章


  凝羽遥转身抬手举剑一格,玄铁剑撞上黑铁剑鞘和链子迸出红亮的火星。妄澜泓仗着身高和膂力不断地把剑朝她压落,凝羽遥稍有些吃力地皱了皱眉。
  “拔剑吧。”妄澜泓说,他看出凝羽遥虽然挥得动整把长剑,但是速度也因此受累,去掉累赘的剑鞘和铁链之后动作应该能更灵活。
  凝羽遥原本带笑的眼波突然一凛,颇有些挑衅地瞪视他,“这是国主的命令么?”
  妄澜泓一愣,随即扬眉一笑,“那,姑娘随意好了。”口中这样说着,手上的力量却丝毫没有放松。玄铁剑的剑锋已经嵌入凝羽遥的长剑外厚重的铁链中,凝羽遥将握剑的左右手使劲一旋,妄澜泓的剑也被带动起来,她趁机脚尖点地向后跃出,借力格开了玄铁剑的压迫。
  妄澜泓看出她用不惯重剑,于是追击而上。砍,劈,掠,削,刺,但是都被凝羽遥一一闪过。格挡妄澜泓的攻击对她来说有些吃力,于是她便不再正面防御,只是一味的闪避。每每她拖着重剑显出些疲态来,当剑锋逼近的时候却又身法灵动地避开了。
  但这样追追打打不是长久之计,何况妄澜泓不想让全国的人看到自己拿一个女孩子没有办法。于是他猛地举剑直劈地面,巨大的剑气裂土碎石划出一道长壑,祭台上铺着的巨大青石地砖被剑气震裂,犬牙般呼啦啦地倒竖起来向凝羽遥袭去。
  凝羽遥向后跃了几步,原先踩着的地面已经碎裂,一人高的碎块们互相重叠着山一般地向她倒下。她高高跳起,一手握剑将飞来的石块击碎,一手用食指在空中悄悄画出几个咒印,随后立即伸出手去,身边的气流迅疾如箭,将被剑劈碎的小石块个个击破。
  清一直留意着她的动作;驱动元素的力量,难道是煞术士?但是煞术只是幻术的基础,她也极有可能是一名幻术士。
  凝羽遥清除了阻挡视线的大部分石块,正要寻找妄澜泓的位置,突然感到一股极强的剑气自上而下汹涌而来,抬头一看,妄澜泓举剑从天而降直杀下来,带动的镰风刀子般刮擦着她的脸颊。
  一劈,一挡,一落。
  地面上飞扬起厚厚的尘土,遮天蔽日;二人再次回到开始的格剑对峙状态。
  挡下妄澜泓尽全力的落杀让凝羽遥双臂酸痛,但是妄澜泓依然没有放松力道,双手握剑死死地朝她压落。凝羽遥皱着眉头持剑顶住,终于被逼退了一小步。
  “拔剑吧,我不想和半吊子打架。”妄澜泓换上了认真的表情。
  凝羽遥蹙眉瞪了他一眼,腾出双手的食指虚空画咒,横着的长剑上的铁链开始徐徐抖动,越来越急促,击打得剑鞘叮叮作响;凝羽遥闭眼凝神,大喝一声:“落!”
  铁链如长蛇一般从剑鞘上腾空而起,头尾一左一右从盔甲的空隙间穿入,紧紧缚住了妄澜泓的双臂,顺而向上攀上他的肩膀,勒住了脖子。妄澜泓不敢放松手上的力量,硬着挣扎几下,但是除了手掌手指外已无法动弹;铁链牢牢地捆住他的手臂,卡住了关节。他的双手像两段木头一样直直地往前伸出,不能弯曲不能收回,甚至无法扯下勒住脖子的铁链;他只能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剑,像抓紧最后的尊严。
  凝羽遥慢慢睁开眼睛,纹上密咒的铁链只剩下一匝缠在剑鞘上,其余的尽数捆住了妄澜泓。他已经无力压制她了,于是她像之前一样单手提剑,一手抓着链子往前一扯;妄澜泓脖子上的铁链一下子抽紧了,但他依然纹丝不动地站着,怒目而视。
  这举动无疑是把他当成了狗。
  一旁的观众无法忍受这种羞辱国主的行为,虽说战场上无视身份地位,但是凝羽遥是靠着他们眼中的鬼蜮伎俩才制服了妄澜泓,这犯了凛之间的大忌。观战的人们开始破口大骂,但苦于一直以来不得干涉祭日典上双方战斗的规矩,没人敢上场阻止。
  妄澜泓的脸胀得通红,他使劲发力想挣断铁链,但是徒劳无功;链子深深地嵌入肌肉,他的手臂完全使不上力气。妄澜泓狠狠地瞪着凝羽遥,“这种屈辱……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蓝发碧眼的小女孩子歪着头坦坦然道。
  祭台上空阳光灼目,同一时刻的辉之间,人们正高声赞美他们安静娴雅的公主殿下。
  
  
  
  
  
  
  第3章 3、这就是新国主?
  深走在通往皇城主殿的长廊上。
  她早已习惯隐藏自己的脚步与呼吸,即使是在皇城中;战靴轻软地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没有一丝声响。走廊两边是凛之间历代国主的等身大黑曜石塑像,自开国国主起依次排列;那些曾经的英雄们或按剑或持刀,以各种姿势静默地站立着,眼中闪着迷离的光。
  再过几天,妄澜泓的雕像也会被摆放上来,昂首挺胸地扛着他的玄铁短剑。
  深想起那一日的祭日典,那个名叫凝羽遥的女孩子伸出右手在空气中划出几道诡异的咒印,然后朝着妄澜泓利落地一挥手,他的头就掉了下来。
  像熟透的果实从枝头掉落,滚到地上。
  鲜血从脖子的断口处喷涌出来,喷得很高,像下了一场血雨;而他的尸身依然站立不倒,玄铁剑也牢牢地握在手里。血水落到他闪亮的白金甲上抹出纵横交错的痕迹。
  一旁的凝羽遥的白衣上也绽开了点点红花。直到最终,她都没有拔出铁鞘中的长剑。
  深想起当时清的眼神,那仿佛世界崩塌于眼前的难以置信的震惊与绝望。他瞪大眼睛握紧了拳头,直到指甲刺破手掌渗出丝丝鲜血。他望着那个一直像个大孩子般的被他戏称不似人君的男人,似乎永远不会被打败的男人,被那个年轻得能做他女儿的蓝发少女轻而易举地取下了头颅,甚至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
  如果像原本计划的那样由他上场的话,死去的人会是谁呢?
  清望着那具始终屹立着的尸体,心里闪过一丝震颤。
  不仅仅是清,对于深,对于凛之间的所有国民来说,国主被术而不是被剑杀死都是一种极大的耻辱。但是成王败寇,祭日典上的每一个胜者都必须得到承认和尊重。
  而那些不这么认为的人都已倒在了凝羽遥的脚下。她隔空拧断他们的脖子,就像摘下枝头的花朵。
  深稍稍叹了口气,她已经走到了长廊的尽头,面前的是一扇巨大沉重的石门。
  深伸出手去,但是手指还未触及到那冰冷的门扉,门就自动打开了;一个白衣蓝发的女孩子站在主殿中央缓缓地回过身来。
  微笑。
  然而一丝彻骨的寒意在她的笑容中隐隐泛开。
  “来了么,你的搭档刚走。”她笑着对深说,碧蓝的眼中似乎含了一汪冰湖。
  深望着这个比自己还稍矮一些的女孩子,轻轻点了下头,走入殿内。石门在身后缓缓合上。
  
  “我才到这里不久,所以今后还请你们多关照了,”凝羽遥笑吟吟地说,“当然,如果我活不到下个月的话就另说。”
  这不是玩笑。新任的国主上任仅仅一个月就在下一次祭日典上被杀死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何况她当着所有人的面用术杀死妄澜泓成为国主,已经激起民愤,只是碍于祭日典几百年的传统才没有引起大的骚动,但是私下谋划着如何杀死她的人绝不在少数;甚至几个原本辅佐国主的大臣也在她即位后宣布告老还乡。很多人想方设法地探究她的身份来历,但是始终徒劳无功;而这只能让她越来越多地失去民心。
  “我杀死了你原来的主子,你不会恨我吧?”凝羽遥突然凑近了仰起头问道。
  深顿了一下,摇了摇头,“属下效命的是国主,而不是某位国主。”
  “撒谎。”
  “属下不敢。”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刚才那位大哥倒是一直狠狠地瞪着我呢。”凝羽遥抬手拨过了深的下巴,眯眼盯着她深褐色的左眼。深一时无措,只得迎着她的目光,屏气凝神。
  凝羽遥突然伸手拨开了她遮挡右脸的长发;一条长长的伤疤划过深的整个脸颊,从眉骨越过眼睛直到下巴,像蜈蚣一样盘踞在脸上,触目惊心。
  “这是什么?”凝羽遥沉着脸问道。
  “很久以前……为了……保护妄澜大人。”
  “保护?”凝羽遥放下拨起深的长发的手,掩嘴失笑,“他还需要保护么?”
  “不管是否需要,这都是我作为副官的义务与职责,”深垂着眼说,声音很轻,但是很决然,“即使是以命易命。”
  凝羽遥收敛起了笑容。
  “那么,今后也请这样保护我吧。”
  
  凛之间换了新国主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各属国纷纷献上道贺的礼物,一直交好的盈之间也送来了工匠秘法锻造的长刀。因为听说新任的国主不擅使重兵器,所以刀刃轻薄而窄,刀背略略弓起,上面纹满血溢咒,一旦被砍中即血流不止,伤口无法愈合。
  凝羽遥眉开眼笑地从盈之间礼使手中接过,顺手挥舞几下,刀锋贴着礼使的脸飞快掠过,削下几茎断发。
  “好刀,”凝羽遥用手指弹了下刀身,长刀嗡地震响,余音缭绕,“就叫无幻吧。”
  于是那把封在黑铁鞘中的长剑再次被锁上重重锁链,收入她的寝宫。
  辉之间也知道了凛之间国主更替的事情。
  “还是一样乱来的国家呢,”池净眯着眼笑笑,略略侧头看向一旁的墨炎,“这次的国主居然还是个小姑娘,真是英雄出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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