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黎明

第11章


赤达炎绫一边看着瓦罐里咕嘟咕嘟冒泡的奶粥,一边伸手弹了下虹的脑门。
  “对,我就是小孩子气,又傻,又蠢,才会相信那个混蛋!”虹撅着嘴,抽了下鼻子,“好香啊,我也要一碗。”
  赤达炎绫斜眼看看明明只比自己小了两岁却依然稚气未脱的女孩子,无奈地笑笑。
  “你梦见木果花开了,是聆使在梦中告诉你的吧。”
  “……聆使也会管这些小事么?”
  “聆使会在梦里传达幸福的消息啊。”赤达炎绫笑着端上一碗热奶粥。“不管是多么微小的幸福,聆使都会告诉你。虽然她主要是帮助外面的君王们管理国家,不过,因为这里是无垢,所以对我们特别优待。”
  虹从陶碗的边沿扑闪着眼睛望着赤达炎绫。
  “觉得幸福的时候都要在心里感谢聆使,因为有她的保护我们才能在这里生活。”
  “呐,小绫你很喜欢聆使啊。”虹心不在焉地说。
  赤达炎绫笑眯了眼睛。
  “她是很漂亮很亲切的人。”
  “诶,你见过聆使么?”
  “见过啊,”赤达炎绫望向白皑皑的神曦山,“在梦里。”
  “切……”虹扫兴地一撇头,看到床上放着的包裹,这才注意到赤达炎绫也是一身旅装,惯用的剑也取下来靠在墙边,平时用的器皿也都收到了柜子里。
  “小绫你也要出门么?”
  “嗯,”赤达炎绫背对着她绑好了两根辫子,“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渡过大海。”
  “都走吧都走吧,一个个地都死在外面吧,”虹咬着勺子,“你走了,我去找牙啸玩,哼。”
  赤达炎绫笑笑,把她用过的碗和勺子拿去洗了。
  “其实,我收到了聆使的梦谕,”赤达炎绫一边刷着碗一边说,“让我在祭日典的时候出发去砂澜。”
  “砂澜啊……”虹抓抓头发,望向西方的天空,“唉,好久没回空之间了,不过那种地方也不想再回去第二次……说起来,小绫你是辉之间的人吧?”
  赤达炎绫顿了一下,“我的母亲住在辉之间的边境,已经靠近凛之间了。”
  “诶,难道聆使让你回去看望你妈妈么?”虹没有注意到赤达炎绫的声音有些低了下去。
  “这倒不是,”赤达炎绫又笑了,“她让我去辉之间,帮助一个叫墨纯的人,把她平安地带到这里。”
  
  
  
  
  
  
  第8章 7、金戈铁马
  启程的第一天,翼影涟就被肩上的重剑压得浑身酸痛,每走一步似乎都能听到骨头嘎吱嘎吱的响声。那把剑沉得像是要一直压进她身体里去;而即使被毒辣的太阳晒了一天,人都要被晒出汁来,剑依然是生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在新生的光芒充沛的日轮的照耀下,背着无论外形还是重量都完全是个铁块的长剑,毫不停顿地步行一整天,还要在同行的三人面前始终保持着“墨纯”的形象和状态;翼影涟开始意识到这一路或许并不像自己先前想象的那么顺利。
  虽然说的是只要能留在这里,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为表示虔诚,在去往神曦的旅途中所有的人都必须步行,而且必须和凛之间选择不同的道路,同时不能暴露身份而影响他国民众的生活;一路上也不能杀生、见血,不然依附在剑上的英灵的护佑会被玷污而失效。
  话是这样说的。
  翼影涟瞥了一眼身边同行的人。池净懒洋洋地走在她旁边,看到她在看他,于是一笑,“剑很沉么?”
  “啊,有点。”
  “真是辛苦了。”这个笑眯着眼的男人笼着手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跟在后面的云汐和苍安静得好像是偶然和他们走到一起的路人。云汐怀里抱着父亲郑重托付的萤嗜之杖,为避免被偶遇的召唤士认出,萤嗜被厚实的白布包了起来,看上去只是根普通的魔杖。
  和云汐一样的普普通通。
  临行前的长夜,云劫和云汐谈了很久,从云汐小时候,一直一直讲到将来继承家业。父女俩似乎从未像这样聊天过,印象中严厉苛刻的父亲原来也只是这样普通的望女成凤的爸爸而已;为人父母的总是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出人头地,这也是人之常情,无可指摘。云汐一直都明白这一点,但是被强迫做自己根本不擅长的事情,那又该怪罪哪一方呢?
  我也许不适合做召唤士吧。
  云汐怯怯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父亲沉默了,不再说什么。
  第二天送云汐和苍前往皇城的时候,云劫也只是站在门口看着他们道别,始终没有再说话。只是云汐忍不住回头,却发现他眼中有些湿湿的闪光。
  不能总是这么没用……不能成为大家的负累……云汐咬了咬牙,虽然不能成为像苍那样人人称道的天才,但是如果尽力去做了,总会好起来的吧。
  一旁的苍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云汐抬头看去,苍像平时那样偏着视线,看着空中虚无的某一点。
  祭日典之后漫长的白日过去的时候,四人方才靠近辉之间东面的国界。继续往东的话,会经过四五个附属的小国,然后穿过一片沙漠,然后翻过一座不高的奇洛山,再然后就是盈之间。
  “沙漠啊……”云汐轻轻地念叨着,不觉皱起了眉头。四人找了家旅店,在客房里对着地图研究今后的路线。
  “凛之间的路线是草原和沼泽,”池净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然后,我们说不定会在盈之间和他们碰面。”
  “当然,前提是动作一样快的话。不过光地形上他们已经占了不少便宜……”池净眯起翠绿的眼睛,盯着一旁的云汐。
  云汐一直深居在家,体力又不好,一行人为了照顾她而多少放慢了速度;原本祭日典两天一夜的白日过去后应该已经走出了辉之间的国境,而现在看起来,至少还需要半天的路程。
  “盈之间?听说最近也换了国主。”苍岔开了话题。
  “啊啊,那总喜欢离家出走的小少爷终于长大懂事了吧,”池净懒懒地一笑,“老先生总算可以放下担子安心地莳花弄草了。”
  “不过那又怎么样,盈之间总归是凛之间的盟国。”池净的补充总是很令人扫兴,“希望他们不要插手就好了。”
  翼影涟始终没有说话。
  这一路她不需要做什么事情,只要随着这些人一起走就行了,她的想法和意见是不被需要的,即使云汐和苍把她当成了墨纯,池净也是知道真相的;也许正是因为这点,墨炎才选了池净,为了在必要的时候能有人替她巧妙地掩盖过去。
  唯一让她不太放心的是,墨炎并没有告诉她到达神殿见到聆使之后应该做什么。所谓的求得祝佑,到底是怎样一件事情呢?
  她问墨炎的时候,墨炎只是说到时候就自然知道该做什么了;她问池净,池净一耸肩,“我还是第一次去神曦山呢,怎么可能知道该怎么做。”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样搁下了,或许真的如墨炎所说,只要见到聆使就自然知道了。
  “见到聆使之后,神之黎明会告诉你应该怎么做。”墨炎的原话是这样的。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翼影涟发现他的眼神有着与平时不同的阴冷之气。
  神之黎明么。翼影涟看向那靠在墙角的沉重的长剑。祭日典结束后,神之黎明又被捆上了重重的铁链,锁在剑鞘里,并被告诫在见到聆使之前绝对不能拔出来。黑铁剑鞘和粗大的链子,光是背着这些就需要不少力气,更何况还要这样跋山涉水。
  翼影涟叹了一口气。
  不过,只要能留在这里,这些算不了什么。
  只要能继续留在这个世界就行了。
  翼影涟垂下眼,隔着衣襟握紧了胸口的烟袅石。
  
  黑暗。
  只是黑而已。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不存在。身体好像不断地往下沉,无法停止。
  翼影涟试着抓紧什么,但是似乎连身体这一存在都消失了。她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指,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似乎只剩下了“我”这一意识在这黑暗的沼泽中不断地陷落。
  这样不停地不停地下沉,会到哪儿去呢?
  如果可以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只是这样顺流而下的话,似乎也不坏。
  不要醒过来就好了。
  再也不想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再也不想见到那些莫名其妙的人。
  再也不要待在这里。
  就这样沉下去吧。
  反正,也不会有更糟糕的事情了……
  
  感觉到有微弱的光芒从黑暗中落下,翼影涟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云汐轻轻拉起窗帘,对着自己有些抱歉地一笑。
  “虽然由我来说有些冒昧……不过,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尽快赶路吧,纯殿下。”
  
  没有人注意到凝羽遥是什么时候动身离开了凛之间,深一大早去她的房间的时候发现房门紧锁,敲了几下无人应答之后向侍女要来钥匙,打开门一眼便看到了大敞开的窗扇。
  白色的窗帘随风轻摆,像她的裙角。
  她像先前说的那样,一个人走了;带走了无幻和她一开始带来的从未出鞘过的长剑。
  总是料不到她的想法和行动呢。深叹了口气。
  而且,身为堂堂国主却像躲着什么似的连夜离开……
  然而清也是一样。
  深遍寻不到他的时候,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却无法琢磨他可能的行动和处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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