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黎明

第14章


  墨纯……?
  翼影涟下意识地想到。二人的长相宛如拓本般一五一十。
  水中的少女兀自锁着双眉,低垂着眼,突然眼波一转,望向水面上的翼影涟。翼影涟一惊,但却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她苍白的嘴唇一开一合,像是在说什么,但是听不到任何声音;而漆黑的眼眸却愈发哀怨空洞起来。
  翼影涟试着模仿她的唇语,突然满目的黑暗仿佛被利剑划破一般碎裂了,一切影像消失无踪。
  翼影涟睁开眼,阳光透过头顶的树枝散乱地洒落下来,一地斑驳。她想起来昨晚连夜出城以后找不到住处,于是在这小树林中露宿了一宿。
  “纯大人,您醒了。”不远处正在用手掬水洗脸的云汐笑吟吟地招呼。但是翼影涟什么都听不到。她兀自愣愣地坐在树下,右手抚摸着嘴唇,回想方才看到的画面。
  那个少女……她说的是……
  代替我活下去?
  
  
  
  
  
  
  第10章 9、皇城
  云汐解开裹着萤嗜的白布,通体乌黑的召唤杖一点一点显露了出来。乍看上去只是普通的黑色魔杖,只在顶端笼着一枚稍大的椭圆形晶球,球体中空,有淡淡的白色烟雾在里面流动。
  其他的召唤士在召唤精灵或神兽的时候,除了划下结界以及咒印外,往往还需要某些传达意念的媒介,比如召唤翼精灵时需要一点它们翅膀上的鳞粉,召唤水精灵时需要一枚盛满水的贝壳。
  而对萤嗜来说,这些都不必要了。
  云汐用右手把萤嗜横握胸前,左手飞快地在空中划下咒印;微闭双眼,口中喃喃地念诵着木灵的召唤咒。
  “我听到了你们在风中飘荡的窃窃私语
  我看到了你们在枝头闪过的婀娜身形
  我感觉到了你们从树梢投来的温柔目光
  请在我面前现身吧,寄宿在枝叶间的平和生命。”
  左手划过的轨迹闪出淡淡的绿色光芒,萤嗜顶端晶球中的气体渐渐变成了浅绿色,袅袅青烟在晶球中盘旋。云汐悄悄睁开紧闭着的双眼,但是面前什么都没有。
  光芒溃散。
  “这……以前在家的时候……明明……”云汐窘迫地咬着嘴唇。晶球中的烟雾也慢慢褪去了绿色,重新变成一团白色气体。
  苍皱了皱眉。
  为了甩掉身后的跟踪者也为了早些到达神曦山,他们连夜离开了齐亚达。然而在这林子里露宿一夜后,发现树木的方位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无论怎么走,都找不到来时的大道了。
  这林子里的大多是普通的苦棘树和秋白树而已,不可能有能力自己移动。但是一觉醒来,发现身边所有的树木都移形换位,好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哎,马有失蹄时人有失手处嘛。”池净打了个呵欠。云汐自告奋勇地要求召唤出树林中的木灵来帮助指明方向,但是显然失败了。木灵只是一般的低等精灵而已,即使是初学者,只要有正确的媒介也能顺利地召唤出来。
  翼影涟看着涨红了脸的云汐,不禁轻蔑地皱起了眉头。果然是个废物。
  “是我们昨晚摸黑没看清地形吧,树木自己移动这种事怎么想也不可能嘛。”池净打着哈哈,但是没人附和。被神秘的追兵盯上,重要的剑丢了,在奇怪的林子里迷了路,这些事情任凭发生在谁身上都笑不出来。
  苍叹了口气,上前接过云汐手中的萤嗜,“我来试试吧。”
  云汐一声不吭地低着头,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但是纵然不甘,也没有办法了。召唤士宗主世家的独女连低等的木灵都召唤不出来,这种事是连刚会说话的小孩子都会笑话的。
  四人正讪讪地相对无言,身后的树丛突然发出沙沙的响声,地面随之开始震动。四周树木的叶片在强大的气流的冲击下如箭雨般扫来。四人中唯一受过肉体战斗训练的翼影涟立刻侧身跃开,躲过了攻击。苍在听到气流声的同时下意识地扬手护住云汐,举起萤嗜匆忙但熟练地结下咒印。
  “泰坦招来•盾。”
  萤嗜顶端的晶球顿时充满了浓重的深红色的烟雾,整颗晶球都变成了深红色。一道血色的魔法阵在苍身前豁然展开,一只足以握起五个成年人的巨手猛地从魔法阵的中心伸出,平摊着为苍挡下了所有的叶箭。
  矮身躲在岩石后的池净又颇有闲情地稀稀落落地鼓掌了。
  但是攻击仍未结束。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强烈,泥土石块都随着蹦跳起来,四周的树木纷纷倒下,粗大的树干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准确地朝他们扫来。翼影涟在纷飞的枝叶间不断跳跃闪避,脸上身上被划破了无数的口子,但是根本没有停顿的时间。
  不知不觉,离池净他们越来越远了。
  翼影涟心下料到不好,忙回头望去,一眼便看到萤嗜绽裂出的耀眼的紫红色光芒。正要呼喊,一棵高大的苦棘树重重地朝她压落。
  最后映入眼中的,是爆炸般的强光。
  
  代替我活下去。
  水中的少女这样说着,泪光莹莹。
  但是神情无比坚毅。
  她的脸上再没有一丝茫然。她决然地望着翼影涟,苍白的双唇一开一合。
  代替我活下去。
  你是谁。翼影涟望着她深邃的黑瞳。
  又是一粒光点落下,少女立刻随着水面的涟漪消散了。
  翼影涟睁开眼,看到被粗铁栏杆切割的黎明的灰色天空。
  这里是哪儿?
  身下触到的是冰冷潮湿的石板;借着从高高的窗口透进来的一点点微弱的光线,翼影涟看到四周斑驳的石壁,以及低矮的天花板;整个房间里散发着一股湿湿的霉味。
  自己似乎席地躺在一间促狭的石室里。
  为什么会在这里?
  翼影涟一点一点往前回忆。似乎和平时一样怀着愤懑睡去,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
  对,和平时一样诅咒这个世界,诅咒身边的人;和平时一样希望能一睡不醒。
  胸口有什么东西突然一热,像烧红了的铁块一样狠狠地烫了她一下。记忆猛地大步向前跃进,翼影涟终于想起自己已经离开那个该死的地方了。
  这里并不是那个虚伪吵闹的世界。
  记忆一点一点清晰起来。在齐亚达丢失了剑,在荒野的树林里迷了路,被奇怪的树木攻击,与池净云汐和苍走散了,被树干砸中了后脑勺……
  翼影涟伸手摸了摸脑袋,后面鼓着一个高挺的包,很疼。
  有人把自己从那个树林带到这里来了么?翼影涟坐起身。除了那个高高的小窗子以外,整个房间里再没有透光的地方,也没有家具物什,似乎是专为了囚禁而准备的屋子。
  翼影涟站起来,伸手触摸每一面墙以寻找出去的门;但是摸到的只有满手潮湿的泥灰和苔藓。她使劲敲敲石板,回声沉闷,不可能有暗门。
  没有门的话,是怎么被丢到这里来的呢。
  翼影涟踮起脚使劲够着窗栏,但是指尖只能刚好触到积满灰尘的窗台;而即使够到了,那样大小的口子也只能勉强把脑袋伸出去。翼影涟又摸着石墙绕了一圈,确认到处都没有类似机关暗格的东西,于是只能颓丧地蹲下身来。
  天亮了以后,会不会有人来?但是一声不吭地把自己关到这样的地方,必然不是为了请客吃饭。
  无论怎么想都是麻烦的情况。
  胸口的烟袅石突然又隐隐发热了,止不住地震动起来,温度却不像前几次那么烫手。翼影涟正在诧异,头顶上突然传来细微的金属碰撞声,像有人正轻手轻脚地摆弄锁具。然后当啷一声,清脆利落;天花板上应声裂开一条细细的小缝,透出些橙红色的灯光,紧接着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落下来。
  白发少年半跪着抬起头,借着门缝里漏下的光,一眼就看到面前有些愣住的翼影涟;他呆了下,立刻反应过来,猛地跳起去攀天花板上的小门。翼影涟赶紧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腿,把他拖倒在地。
  “哎呀呀,小姐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身体不舒服的样子嘛……”少年愁眉苦脸地敲了下地板,“呃不对,我们认识?”
  “不要装蒜,我的剑呢?”翼影涟在他的小腿狠狠地掐了一把。
  “唉……开了六把锁都是空房间,第七把锁还开出个失主……”少年顾自抱怨着,“难道我的运气都用完了么。”
  “我的剑呢?”翼影涟加大了手上的力气,“回答!”
  “是~是~,”少年终于回过头,“小姐你的眼神不怎么样啊,你就没看到我两手空空的来的么?就算能干如我,也不可能背着那么重的家伙做事嘛……”
  翼影涟正要追问,头顶上突然传来说话声和脚步声,少年赶紧翻身坐起捂住了她的嘴。
  “仓库和地窖的锁都被破坏了。”
  “没有发现物品缺失。”
  “没有人员伤亡,也没有发现罪犯。”
  “已经上报深大人了。”
  “那边的地窖呢?”
  “一直没用,空着吧,去前面看看。”
  脚步声渐渐远去。少年松开了手,翻着白眼盯着天花板暗暗念叨,“没有物品缺失……根本就没东西给人偷嘛,还以为皇城里会富裕点……抠死了,这群蛮人。”
  翼影涟猛地一惊,“这里……是皇城?”
  “是啊,”少年理所当然地眨巴着黑眼睛,“凛之间的皇城啊。”
  
  光芒褪去。
  苍长吁一口气,把回复成普通状态的萤嗜包好,交给云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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