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黎明

第16章


  “……真是高明啊,”翼影涟深吸一口气正视着她,“把我掳到这里关押起来,如果我没有逃跑就作为人质要挟墨——要挟哥哥;如果不幸被我跑了,就扣上私闯皇城的帽子,名正言顺地发兵攻打辉之间。谁说凛之间的人只会用拳头思考呢……”
  深皱起了眉头,“关押?您在说什么?凛之间可不会玩这种阴险的把戏。”
  深突然住了口。
  凝羽遥已经启程了,她也没有对部下下达这种命令;然后,她的同僚——
  深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少年趁着她这一愣,立刻掏出一枚绿色的小晶球猛地摔碎在地上。狂风顿起,石廊里所有的火把都被吹灭了刮下墙来,在风中乒乒乓乓地乱作一团。深料到不好,但是不得不闭上眼睛伸手护住头脸,狂风中她无法前进一步。待到疾风散去的时候,二人早已消失不见了。
  把我掳到这里关押起来……深不断回想着翼影涟的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翼影涟还未反应过来便发现狂风大作,视野中一片混乱,墙上的火把像掉进了漩涡似的狂乱地纷飞。她被身旁的少年猛地拉住了手不停地往前跑去,速度快得仿佛腾云驾雾一般,似乎脚根本没有着地,只是被拉着手不停地往前飞啊飞啊,迎面而来的风吹得她睁不开眼,只能抓紧了握住她的手,不敢松开。
  终于停下了。
  翼影涟刹不住地撞上了少年的背脊,揉着鼻子睁开眼,发现身处一片水蓝色的树林里。
  和她所见过的所有的树一样,林子里的树从头到尾都是水蓝色的,但是和那些又浑然不同。半透明的水蓝色叶片好像玻璃一样,在枝头一颤一颤的;树叶间稀稀落落地挂着些钟形的花骨朵,剔透得如同水晶,可以看到浅蓝色的花汁在里面流动。阳光在枝叶间曲曲折折地流淌,整株树看起来几乎是透明的。
  翼影涟傻傻地看呆了。
  “漂亮吧,这种树叫做水钟,”少年得意地笑笑,“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傻了,怎么可能有这么漂亮的树嘛。”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一棵水钟树下,踢开当作标记的石块,用匕首挖了一会儿,把胡乱掩埋的神之黎明掘了出来。
  “反正也是个没用的假货,就还给你好了。”少年撇着嘴把剑扔给翼影涟,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
  翼影涟往前冲了几步接住剑,双臂一沉,险些踉跄着摔倒。只是几天没有摸到便忘了它原本是这么沉重的东西。看着她慌张的样子,少年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
  “那个,你说这是赝品是怎么回事?”翼影涟有些窘迫地嘟囔道。
  “赝品就是赝品啊,这把剑不是我要找的。它只是照着我要找的剑的样子仿造的而已,外形上倒是一模一样了,但是里面完全不同。”
  相同的只有外表而已。就像自己一样。
  翼影涟望着手中的剑不觉皱了眉头。
  想来也应该如此,自己也不过是墨纯的替身,墨炎自然不可能把真正的长剑交给她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就像用她安抚民心一样,他只需要让他的国民们知道,神之黎明还好端端的在这里,将要作为神器被带去神曦山,这就够了。
  不过,真正的长剑,会不会和那位墨纯殿下一样,已经杳然无踪了呢?翼影涟忍不住这样想下去。
  “喂喂,你也不用太失望啦,”少年见翼影涟呆呆地没有说话,便补充道,“虽然这把剑没有真品的力量的万分之一,但是用来防身的话足够了,而且光剑也不是随处都有的东西……”
  “你说得对,”翼影涟扬起脸,“我得赶紧回去和我的同伴汇合才行,这里是哪儿?”
  少年的脸上顿时露出为难的表情。
  “呃……要说这里是哪儿的话……”他抬头看看天,又低头看看地,看看四周,“总之……这里是离凛之间不远的一个地方就对了……你不是要去神曦山么?从这里走也可以到啊……”
  翼影涟心里一沉。
  “你不会自己都不知道这里是哪儿吧?”
  “我,我当然知道了,要不我怎么能把剑埋在这里呢!”少年慌慌张张地说,“不过你要是想从这里回辉之间的话……总,总之,我可以把你带到神曦山……嗯,没错,就是这样!”
  他不认识回辉之间的路。
  翼影涟可以完全确认这一点了。
  但是作为辉之间的使者,必须从先前选择的道路走才行,而且池净他们也一定照着原来的方向前进……如果自己从这里另外开道,地理不熟不说,要是再遇上凛之间的人就麻烦了。
  ——说起来,自己这样不明不白地失踪了,对池净他们来说,是什么样的情况呢?翼影涟突然想到。
  苍和云汐对她是绝对信任的,但是池净知道她的身份,在辉之间的大义面前,一两个替身自然算不了什么……他一定会说服苍和云汐不要管她继续前进的。自己的生死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重要。
  那,不如就当做死了吧。
  只要能留在这里……其他的一切都无所谓了。
  “诶,我可没开玩笑哦,”少年见翼影涟一直不说话,又开始慌张了,“凛之间的国主选的就是这条路,我们跟着走就行了……大不了,呃不对,我可以跟你保证让你在她前面到达神曦山,行了吧?”
  翼影涟默不作声地望着他。
  “你为什么要帮我去神曦山?”直截了当的提问。她并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意。
  “因为,我想要凛之间国主的那把剑啊……”少年坏坏地笑了,“而且就算我得到了剑,或者发现那又是假的,我还是会把你带到目的地的——毕竟我是无垢的人,带你去神曦山也是顺路。”
  “当然,作为同伴你得在我干活的时候掩护我才行,最低程度至少不能妨碍我。”
  “你能保证让我赶在凛之间之前赶到神曦山么?”
  “可以哦,我对我的速度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少年笑着用带着半指手套的手背擦了擦鼻子。
  翼影涟朝着他伸出右手,“墨纯。”
  “我叫白。”少年微笑着拍了下翼影涟的手。他白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熠熠闪亮;瞳孔漆黑如墨,隐隐可以看到一圈淡淡的蓝晕。
  凝着蓝晕的黑色瞳孔,和墨纯记忆中的片段一样。
  
  云汐坐在长木凳上,使劲地舒展开肩膀伸了个懒腰,纤细的双腿在宽大的长袍下来回晃荡。明天他们就要进入沙漠了,至少有十天的时间要在黄沙堆里风餐露宿。没有旅店,也没有可以借住的民宅,食物和水也极为有限——三人都是术士,谁也没有体力再多背一点行李。然而在这个当口,她又偏偏犯起心悸的老毛病了。
  她一直很努力地适应这样匆忙的旅行生活,也尽量不让苍担心自己的身体,但是接连七天的长途跋涉后,她终于在离开最后一个属国庆棋的时候晕倒了。
  那种久违的窒息的感觉,心脏好像被钻了一个洞,那洞口里张开一张满是利齿的大嘴,一下一下地撕咬着。
  于是他们不得不暂时停下了脚步。
  云汐在积满灰尘的桌子上把灌满魔药的瓶子一个一个叠起来,高塔总是在叠到五个的时候倒塌,她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地叠着。只有这么做的时候,她才能什么都不想,把大脑空出来。
  苍和池净找到了这间废弃的茅屋,把她安置在这里,然后去市镇采购穿越沙漠需要的干粮和水。苍什么都没说,但是池净看她的眼神已经带着明显的厌恶和不屑。
  池净先前的话虽然太过尖锐,但是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纯大人对辉之间来说不过是一个泥塑人偶,只要让国民们看到她的样子就行了;而自己对于云家又何尝不是呢。
  云汐把第六个魔药瓶子稳稳地放了上去。塔没有倒。
  九岁开始,她就已经试着自己用各种材料配制魔药了。自从十一岁那年用自己调制的药水治好了母亲的风寒以后,她就一直自己动手做药。对于她这样的药罐子来说,自己制作的魔药总是比那些魔药士售卖的价格昂贵的商品更有效些,也更清楚药剂的份量。
  也许自己更适合做一个魔药士……云汐曾经动过这样的念头。但是苍说得对,有些事情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
  “呀,七个了。”云汐有些意外,她伸手从包里摸出几个还没来得及装满的空瓶放在桌上,继续往上盖。
  桌子突然震了一下,瓶子全倒了,噼里啪啦地滚落一地。云汐弯下腰去,发现地面也在轻轻地震动。桌脚边的碎土块蹦跳起来,越跳越高,越跳越快,云汐下意识地揪紧了胸口。终于,门外一声马嘶,茅屋使劲一颤,横梁上扑簌簌地落下不少灰来。
  虚掩着的木板门被猛地推开了,一个扛着阔刃刀的黑壮汉子大步踏进门来。
  云汐惊恐地在桌下缩起身子。她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的来意,但是那张脸一看就让人觉得害怕;她暗暗握紧了萤嗜,但是手臂僵硬得好像石头,挪动一下都十分困难。
  “哈?只有女人么?”汉子瞥了云汐一眼,环顾四周,“不过只要把你带走,你的朋友就会跟来吧。”说着他一脚踹翻了简陋的木桌,伸出铁柱般的手臂牢牢地抓住了云汐,毫不费力地将全身发抖的小女孩拖出屋外。
  云汐起先还试着努力思考逃跑的办法,然而一看到外面等着的五个全副武装的男人,和他们同样壮硕的马之后,不得不放弃了挣扎。
  会死的……自己是连木灵都召唤不出来的半吊子召唤士……如果苍不在身边,即使有了萤嗜也什么都做不了……
  云汐咬着嘴唇缩紧了肩膀,眼泪却扑簌簌地掉下来,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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