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黎明

第18章


  她刚刚想过这个念头,苍的手便突然握紧了。
  “啊,对了,刚才要多谢这位小姐呢,”云汐站起来朝赤达炎绫走去,“是叫……赤达……”
  “赤达炎绫。”褐发的女剑士笑笑,朝云汐伸出了手。
  苍将正要伸出手去的云汐一把拽住,拉到身后。
  “有什么事么?”冷若冰霜的语气。
  赤达炎绫耸了耸肩,对方是辉之间的人的话,她料到会有这样的反应。她并不觉得现在的辉之间人会比当初她离开家乡时更开明些。反正在他们看来,用武器的人都是低贱的没有大脑的蛮人。
  “详细地说下好了,我是从无垢来的……”
  “也只有无垢才能接纳你这种人了,既不是术士又不是剑士,同时被辉凛两国驱逐的丧家之犬。”苍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话,完全不像是平时克己守礼的样子。
  赤达炎绫的脸色沉了一下。同时使用剑法和术的魔剑士,的确为辉凛两国所不容,而这的确也是她住在无垢的原因。
  虽然被母亲哭着赶出家门,但是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选择了继承父亲的职业,有什么抬不起头的呢?苍这样的反应也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赤达炎绫接着往下说了下去,“我接到了聆使的梦谕,让我来砂澜找一个叫墨纯的人,然后把她安全地带到神曦山。聆使只告诉我墨纯的名字,以及来自辉之间这两条信息,所以我找了好久,今天无意间在镇上听到这个小姑娘说了辉之间的事,我估计着你们也应该到这附近了……”
  “真不错呐,”身后传来池净一贯慵懒带着笑意的声音,“聆使都有意帮助我们么。不过,你有证据可以证明你说的话么?”他微微含笑地望着赤达炎绫,手中托着刚才的叶精灵。
  赤达炎绫伸手从脖子上取下一个小项坠,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块指甲大的烟袅石的碎片。
  “我把那个梦谕记录下来了。”
  
  辉凛边境上的旗木林被伐倒了。
  枝叶繁茂遮天蔽日的深紫色巨木们缓缓倒下的时候,大部分辉之间的人还在睡梦中,他们或许只能感觉到地面轻微的震动,然后翻个身,继续做一个黑甜的好梦。然而当第一缕阳光从地平线上跃出,边境就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像潮水般席卷而来,像要踏碎一切。
  清坐在旗木林中最大的一棵树桩上,望着远处辉之间的村庄里扬起的滚滚尘埃,面无表情。
  那个奇异的梦境再一次在他脑中回放。
  一无所有的黑暗,泛着微光的水面,水中带着面具的白影少女。黑暗的天幕和黑暗的水面让他忍不住想起那个创世神的传说。
  狼是靠利牙撕开敌人的喉管,喝着他们的血活下来的。她说。
  安于现状固步自封的话,终将被驯养成狗。她说。
  醒来的时候,梦境中的一切都无比清晰地印在脑海中;清相信他得到了某种启示。
  或者说,聆使的梦谕。
  聆使也觉得凛之间统一砂澜大陆的日子到来了吧。清想,一边拿起手头的地图,在面前的村庄的位置打了个叉。
  距离他数百里之外的辉之间皇城里,墨炎正斜倚在御座上,闭着眼听着信使传达的战报。
  “冰狼团么……”墨炎微微睁开眼,望向一侧的辽剑,“八千黑袍足够么?”
  辽剑躬身下拜,“受命。”
  相比起两万余人的冰狼团,八千黑袍并不算是能让人成竹在胸的数量,然而黑袍的总数不过一万。世人都知道辉之间是一个平和智慧的国家,这样的国家并不需要太过强大的军队,况且黑袍也皆尽是术士中的精锐。一万人足够作为自保。
  而身为术之国的国主的骄傲也不允许墨炎动用那些隐藏在暗夜中的力量。
  看着辽剑和信使一前一后出了大殿,墨炎转头看向月城扬琦。女副官识趣地一耸肩,跟着离开了。
  左右的侍卫也被屏退了,现在殿中又只剩下他一个人,就像墨纯失踪的那个夜晚。墨炎取下右手上的一个戒指,在桌子上叩击了两下,唇间低沉地吐出一个名字,“司夜。”
  重重帷幕后闪出一个模糊的灰色人影,单膝跪在他身旁。
  
  “喂,你确定是这个方向没有错么?”翼影涟皱着眉头地瞪着前面的白,“上次你也是说肯定没错肯定没错,结果还是白饶了几个大圈子,耽误了半天时间。”
  白回过头粲然一笑,“我相信我的直觉。”
  “可是我不相信。”
  “你至少应该相信地图啊。”
  “可是你好像拿倒了。”
  “……”白低头看看手里的羊皮纸,默默地把它调转过来,“不要在意细节。”
  二人照着凛之间的路线前进了三四日,虽然兜兜转转走了不少弯路,但好歹已经经过了四五个凛之间的属国。翼影涟一直觉得很奇怪,和白一起走的时候,总觉得速度变得特别快,明明跨出的脚步还是和以往一样,但是常常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就走出了一个属国。这样想来,也怪不得第一次遇到白的时候才几句话的工夫他就跑没了影。
  话虽如此,如果白能够不迷路的话,应该还能再快些。
  不过,应该已经快赶上池净他们了吧。翼影涟在一天结束的时候总会朝北方望望。本该被囚禁在凛之间皇城的人却赶在两方势力之前第一个到达神曦山,然后得到祝佑……每次想到这个,翼影涟总不禁有些雀跃。
  真想看看辉之间那个不可一世的家伙挫败的样子啊。
  “真想看看凛之间的小姑娘的那把剑啊。”身边并排站着的白突然说道。
  “你见过凛之间的国主么?”
  白转头看着翼影涟,眨了下眼睛,“她也是无垢的人,以前经常看到她在神曦山脚下晃悠。”
  “诶?真的?!”翼影涟瞪大了眼睛。
  “假的,”白面不改色地说,“靠秘术在祭日典上打败前代国主得到凛之间的人,她也能算是头一个了,更不用说即位后立刻亲自拜访辉之间当场宣战这种事。就算没见过本人,也该听过传闻吧。”
  翼影涟悻悻地转过头去,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已经知道白说话总是半真半假,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二人又看了会儿橙红色的晚霞,便回去了投宿的旅店。
  “收获一般。”白从口袋和背包里倒出一大堆钱币,金色的银色的,大大小小,不一而足。
  他总是在与人擦身而过的瞬间摸走对方的钱包,将钱取出之后再把钱包放回去,三个步骤全在眨眼间完成,从未失手过。第一次见到他出手的时候翼影涟吃了不小的一惊,她几乎看不到白的动作,然而走完一条街的时候,他的口袋已经变得沉甸甸的了。
  “为什么要把钱包放回去,动作越多不是越危险么?”翼影涟这样问过。白眯着眼笑笑,“各取所需,我留着他们的钱包也没用啊。”说着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掉落的分币,在衣服上擦了擦,眉开眼笑地揣进口袋,“浪费可是不对的。”
  各取所需,这话一点都没错。
  翼影涟从不过问不指责白的行为,因为她需要白为她提供食宿,把她带到无垢;可是,白为什么这么做?虽然一开始的时候说是掩护他偷到凝羽遥的剑,但是很显然,这件事他一个人也能做到。
  自己对他来说至多只是旅伴而已。翼影涟很清楚地认识到这点。虽然站在她的立场,白作为偷剑贼而做这些来补偿她是理所当然,但如果她是白的话,绝不会凭空给自己找个负累。
  这个家伙,不能掉以轻心呢。
  “喂,你可不要想什么奇怪的事情啊,”正在点数赃款的白突然横着眼嘟着嘴说,“明天起可能得在草原过夜了,吃完饭准备下吧。”
  翼影涟闭着眼点了下头作为应答。
  “呐,我说,”白突然抬起头盯着她的脸,“为什么你总是不笑呢?”
  
  深不可测的黑暗。
  地面突然泛起闪亮的波纹,像一汪漆黑的湖水。微光荧荧的水面下,渐渐浮现一个单薄瘦小的少女的身影。黑发白衣,一张精致如玉的面具遮挡了少女的面孔。
  去辉。找到墨纯。把那年轻的翅膀带到神曦山来,不要让她折损了一片羽毛。
  低幽冷澈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
  这是赤达炎绫收到的梦谕。
  “我刚下了船就听到你们启程的消息,就赶紧一路找来了,”赤达炎绫收起了烟袅石碎片,“现在可以相信我了么?”
  “翅膀……指的是纯大人?”池净眯起了眼,“折损羽毛说的是受伤么。”
  赤达炎绫耸耸肩,“我是这么理解的。虽然一开始根本不知道墨纯是谁,不过在盈之间的时候听说了很多……”
  “不准直呼纯大人的名字。”苍冷冷地打断道。
  赤达炎绫撇了下嘴,不再说下去了。
  “嘛,这不是很好么,”池净笑道,“聆使都派人保护我们,这次的结果显而易见了。”
  “她保护的是纯大人,”苍皱着眉,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而且,我不相信用剑的人。”
  唉,被云家那老爷子教出来的死心眼。池净叹了口气。不过,年轻的翅膀……指的真的是墨纯么……
  赤达炎绫突然想到了什么,扭着头四下张望道,“墨——你们的纯大人呢?”苍立刻别过脸去,云汐也是一副又歉疚又心虚的表情。池净咳嗽一声,迎了上去。
  “前几日纯大人突然接到信使传来的命令,让她即刻回辉之间一趟,看来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处理吧,等结束了就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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