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黎明

池净坦然得好像确有其事。
  “急事？”赤达炎绫皱起了眉头。
  “墨炎大人专给她的命令，我们无权知道详细情况。但是纯大人临走前吩咐说不能因此耽误行程，所以我们就继续赶路了。”
  “这样么……”
  池净眯起了翠绿色的眼睛，“我想聆使所说的翅膀指的是纯大人的话，那么羽毛指的就是同行的伙伴吧……那么今后就请多关照了，魔剑士•赤达小姐。”
  赤达炎绫望着他月牙般的眼睛，突然恍然大悟，“啊，聆使就是这个意思吧！之前我就听说凛之间正发兵攻打辉之间，这样的话，怪不得墨纯被急招回去了……”
  “什么？！”异口同声的惊呼。
  
  你为什么总是不笑呢。
  白这样说的时候，翼影涟才想起自己自从到了这里之后，还从未抒怀地笑过。
  不过，在之前的那个世界里也是一样。
  即使笑了，也是礼节性或者纯应付性的面具，为了隐藏那背后的某些东西。
  明明是那么讨厌的人，但是见面的时候，还是不得不强笑着问候；明明是不愿意做的事情，一旦被分派了，还是必须笑着接受。
  太恶心了。
  而到这里之后，再也没有人强迫自己笑了。墨纯本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即使是墨炎带她出席的社交场合，她也不需要在那些贵族面前强颜欢笑；这让翼影涟大松了一口气。
  多好啊，不用假惺惺地对着讨厌的家伙笑了。
  但是现在，有人突然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你为什么总是不笑呢？
  为什么……要笑呢？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么？翼影涟这样想着，望着前面兴高采烈地张开双臂在草原上大步奔跑的白。他不时回过头冲着翼影涟笑着招手。
  傻乎乎的。翼影涟想。但是白本就擅跑，很快就在如茵绿草中跑没了影，翼影涟不得不拔腿追了上去。
  黑澜草原，广阔得无边无际的绿色之海。视线所及之处尽是碧色的波涛，看不到树，看不到人，头顶偶有巨鸟振翅掠过，留下清远的啸声。
  翼影涟跑了好一会儿，还是没看到白的身影，背上的神之黎明又重得厉害；她喘着气原地坐下，突然闻到一股甜香。
  甜丝丝的，好像糖果一样，远远地随风飘来了。翼影涟站起来，朝着香味飘来的方向走了几步，看到白大步朝她走来，手中握着一束奇异的花。
  “呐。”白笑着把花递给翼影涟。
  “这是什么……”蓝色的花朵有着糖球一样圆圆胖胖的花瓣，汁液饱满的样子，香味甜沁得让人觉得里面灌满的都是蜜汁。
  “诶，你不知道木果花么？”白有些惊讶地看着她，“香气很甜，看起来也很可爱，光看着不吃的话是很不错的东西。”
  “要是吃了呢？”翼影涟问。花香实在是很诱人。
  “吃了，就死翘了，”白笑着说，“有个家伙很喜欢木果花，经常说哪怕是吃死了也值得，不过我可从来没看她吃过，也就是敢说而已。”
  “不过，你居然不知道木果花呢，辉之间没有么？”白眨巴着黑眼睛望着她。
  翼影涟看着他闪着蓝晕的黑色瞳孔，没有回答。
  白也不再追问，只是慢慢收敛起了笑容。
  “好像，有人一直跟着我们呢。”
  
  
  
  
  
  
  第14章 12、星海
  
  “继续前进。”池净说。
  苍皱了下眉头，猛地冲上前去走到他面前，“你疯了么？我们去神曦山本就是为了辉之间，现在那些蛮人正在攻打我们的国家，我们还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走么？”
  池净一如既往地笑笑，丝毫不以为意，“我没疯所以才这么决定的。如果凛之间一早就已决定不顾聆使的选择也要侵略我国的话，那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阻挠我们呢？还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偷走了剑掳走了纯大人，这不是恰好证明了他们不希望我们得到聆使的祝佑么？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至少可以确定，如果我们得到了聆使的祝佑，对他们来说是一大麻烦。”
  苍沉默了。
  “何况，即使现在我们调头回去了，又能做什么呢？你要挺身而出为国捐躯？别开玩笑了，黑袍可不是国主大人养着吓唬人的。”池净碧绿的眼睛眯成了闪光的月牙，他转而望向一边的赤达炎绫，“魔剑士小姐的加入实在是雪中送炭啊，我们尽快动身吧。”
  云汐始终一言不发地坐在一边。她的意见是不被需要的，她要做的只是在战斗中保护好自己，以及不拖累别人。
  她随时都可能被舍弃。
  赤达炎绫看到瘦小的紫发女孩低着头坐着揪紧了自己的裙摆，便走过去，朝云汐俯下身，“你觉得怎么样，可以继续走么？”
  云汐抬起头，睁大眼睛望着她，嘴唇一颤一颤地想要说什么，但是说不出来。赤达炎绫微微一笑，“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
  我会保护你的。
  苍的胸口像被猛捶了一拳一样骤然疼痛起来。这本该是他对云汐说的话……但是什么时候起，本该用生命去保护的人变成了累赘和负担？苍歉疚地望向云汐，看到她朝着魔剑士露出了浅浅甜甜的笑容，以往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才会绽露的笑容。
  苍隐隐地意识到有些只属于他的东西正在一点一点离他而去，因为这个褐发的魔剑士。
  用剑的人……都是匪徒和恶魔。
  
  次日一早，四人便向浩瀚苍凉的星海沙漠进发。每个人都用粗麻布严密地包裹得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戴上了肥大的手套，鞋子也被缠上粗宽的布条；这是横渡沙漠的标准装备。
  赤达炎绫背着剑走在最前面，云汐总是像刚出壳的雏鸟跟着母鸟一样黏着她。内向的少女并不多说话，只是加快脚步想赶上她，有时低着头只顾着赶路了，还会不一小心撞上故意突然停下的赤达炎绫的后背，于是二人相视而笑，接着一前一后地走了。
  “呐，这不是挺好么，”池净懒懒地说，“所以你就不要愁眉苦脸的了，总是皱着眉头会老得快的。”
  苍没有说什么，默默地跟在云汐后面。
  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妹妹似的女孩子不再依赖他了。他的心里好像被掏空了一块，没有东西能够填补。
  这一切都是那个魔剑士害的。
  临近傍晚的时候他们到了沙漠边缘。
  “……真的是星星的海洋啊……”云汐站在沙丘上，望着面前浩浩汤汤的沙海，不禁赞叹地低呼出声。
  整个沙漠在阳光下呈现出淡淡的玫瑰紫，沙粒好像钻石一样熠熠闪亮。远远望去，无边无际的沙漠与浅蓝色的天空遥遥相接，正如九天之上的星海。被阳光炙烤的热气从地面蒸腾起来，模糊扭曲了远处的景物，看起来就像幻境中的城堡。
  “到了晚上会更漂亮，不过那时候也会很冷，”赤达炎绫笑着说，“所以得多盖一点，不然一冷一热会生病的。”
  云汐好像根本没听到她的话，顾自喜笑颜开地蹲下身去，摘下手套要伸手去抓那美丽的玫瑰色星沙，然而刚要碰到的时候却被苍猛地抓住了手。
  “苍……”云汐垂着眉低低地看他。每次苍这样阻止她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又做错事了，从小便是如此。
  “不能碰。”果然，苍冷冷地说。
  “诶，不能碰星沙啊，”赤达炎绫走过来，扶起云汐，仔细地检查她的手掌，发现没有粘上沙粒才抬起头继续说道，“漂亮的东西总是有毒的。星沙直接接触到身体的话皮肤会溃烂的，所以我们才要从头到脚都用麻布包起来啊，这不光是为了防晒。”
  云汐低头看看身上严严实实的麻布长袍，点点头，又朝着赤达炎绫笑眯起了眼。
  白天的沙漠温度很高，不时可以远远地看到巨大的玫瑰沙虫从沙丘里跃出，甩着长长肥肥的尾巴，蠕动着钻到地下去了。这是白天的沙漠中唯一可以看到的活物。虽然它们并不好斗，甚至算得上是性格温和，但毕竟是如此巨大的生物，如果不小心遇上了还是很麻烦。所以四人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一刻不停地往前走着。
  太阳下山的时候，沙漠变成了紫罗兰色，在余晖里闪着星星点点的光。气温慢慢地降下来，松软的地面也不再发烫，渐渐地也见不到玫瑰沙虫肥大的身影了。然而躲藏在软沙下沉睡一整天以逃避高温烈日的生物都开始苏醒，被饥饿驱赶着开始外出狩猎。这是一天中最危险的时刻。
  云汐在微寒的空气里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不禁打了个喷嚏。走在前面的赤达炎绫停下了脚步，回头望望苍，“可以召唤出什么守护灵，让我们能安心地睡一晚么？”
  “怎么了？”不等苍回答，池净抢问了一句。
  赤达炎绫望着星海与天相接的地方，“有厚云，空气也很潮湿，今晚可能会有星蝎。”
  “星蝎啊……”池净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条目，“虽然有毒，不过只是三四五六只的话，也没什么关系吧，注意脚下就行了。现在天还没黑，还能再走一段。”
  “如果是三千四千五千六千只呢？”赤达炎绫望着池净的绿眼睛，扫去了先前的笑意。
  “开玩笑的吧，”苍冷冷地说，“虽然我们没有来过这里，但是星蝎这种东西还是在书上学到过的。又不是交配季节，幸喜独居的动物怎么可能成群结队地出来……”苍还没有说完，突然感觉到云汐拉了拉他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