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黎明

第21章


  如果当时父亲没有暴露自己魔剑士的身份……会不会被杀?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自从父亲去世以来。
  但是,如果是自己的话,肯定不会掩饰自己的身份。无论胜败生死,都是以魔剑士的名义。
  赤达炎绫想起母亲斥责她时眼中闪烁的泪光,心中一疼。她并不是有意要反抗母亲,但是她也从不觉得父亲的职业有多么让人不齿。就算母亲再怎么打骂她,她也只是默不作声地仍由她发泄。她知道母亲远比自己更爱父亲,也更不能接受他的死。也不难想象身为辉之间人的母亲当年是付出了多大的勇气才与父亲在一起。
  垂下的左手掌心突然传来温软的触感,赤达炎绫低头一看,云汐默默地握住了她的手。
  这是她唯一知道的安慰人的方法。
  赤达炎绫浅浅一笑,伸手去摸她的头发,突然眼神一凛,猛地一把把云汐推开,回身抽出长剑。
  “喂,你……”苍接护住云汐正要喝斥赤达炎绫,生生住了嘴。赤达炎绫脚下玫瑰色的细沙越扬越高,云汐方才站立的地面像被巨龙拱起一样直指天空。赤达炎绫站在沙尖上凝神望着身边不断起伏的沙丘,突然一挑眉,反手握剑一跃而起,朝着最高的一座沙峰猛地劈落。
  长薄的剑身直直地插入沙中,赤达炎绫握着剑柄不断地下落,沙壁被划出长长深深的一条裂痕;下一秒,墨绿色的液体喷薄而出,浓烈的臭味随着气浪翻滚而来。
  “趴下!”赤达炎绫来不及收剑便冲着三人大声喊道。
  巨大的沙山轰然倒下,扬起遮天蔽日的尘土。每个人都伏在地上紧紧地蒙住自己的头脸,直到地面的震动缓缓散去,才试探着直起身来;落下的沙尘几乎把他们活埋。
  “那是……”云汐望着面前被沙子掩埋的足有四五人高的多足爬虫愣愣地说道。巨虫身下淌出一大片绿色的体液,很快便被沙子吸收了。它肥硕的身体从这里一直蜿蜒到很远,无法想象赤达炎绫是如何把剑从它高高昂起的头部刺入,再一路破开的。
  “玫瑰沙虫,”赤达炎绫抖去身上的细沙,把紫炎插回鞘中。“看来得加快脚步了,再遇上几只的话就很难说会发生什么。”
  “原来……有那么大……”云汐喃喃地说,“之前从远处看的时候以为只有一人多高而已……”
  话音未落,脚下的地面又开始震动,可以清楚地感觉到玫瑰沙虫肥软巨大的身躯从沙中穿梭而过。苍急忙从云汐手里抽过萤嗜,唤出先前的圣灵使者将云汐和池净围入光球中,自己跟着赤达炎绫跃上了不断起伏的沙丘。
  “苍!”云汐在光球中焦急地大喊,但是苍听若罔闻,只是死死地盯着面前褐发的女剑士。
  “你这是干什么?”赤达炎绫凛然道,“现在可不是吵架的时候。”
  苍冷冷地一挑眉,“辉之间的术士还没有沦落到需要一个用剑的蛮人的保护。”说完,他闭上眼睛默念咒语,左手横起萤嗜,右手在空中划出几道弧线。萤嗜顶端的晶球泛起浓浓的黑褐色,面前的召唤阵也已成型,苍睁眼一喝,“目蛇•狩猎!”
  金褐色的光之长蛇从召唤阵中爆蹿而出。
  
  黑沉的长剑猛然挥下,重重地击落在那个多角形的脑袋上,厚厚的角质皮下顿时透出沉闷的骨骼破裂声,红色的鳞片扑簌簌地四散飞开,被击中的小兽仰天发出最后的嘶鸣,甩着舌头倒了下去;口中溢出一滩腥臭的黄绿色液体。
  红色长着肉翅的两足兽,整个头部几乎只有一张嘴巴,大咧着露出白森森的三排牙齿。
  翼影涟叹了口气,厌恶地闭上眼转过头去。她并不习惯把长剑当成棍子来用,倒不是因为怜惜这所谓的神器,自从白说她手中的神之黎明是赝品之后她便对这光剑没有了一点敬畏之心。之所以像铁棒一样挥舞着它仅仅是因为外面的链子一时很难解开,而月城扬琦送她的小短剑也不足以应付眼前的异兽。
  更何况,作为棍子的话,这神器的重量也很让人满意。
  “没事了,你可以下来了。”翼影涟抬头望向高高蹲在一旁树枝上的白,不耐地招呼道,“只是只小动物而已。”
  白金色乱发的少年还是蹲在枝头不动,皱着眉头笑着指了指翼影涟的身后。
  “这个的确只是小动物,但是……那个,是妈妈大人吧。”
  骤然炸响的怒吼声。
  四周的树叶被强烈的声浪震落,耳中嗡嗡的余音还未散去,翼影涟立刻条件反射般地蹬地跃起,在空中转身回望——视野中爆开瞬间逼近眼前的泛着浓浓腐臭味的血盆大口。
  吞咽。
  “啊,被吃了么。”白举手搭在眉上望着那头红色的庞然巨物——它几乎是刚才的幼兽的十倍大。它干干脆脆地一口把翼影涟吞入腹中,现在正低头吐着湿漉漉的长舌头轻舔着幼仔冷去的尸体,喉中发出呜呜的低声。
  “真的被吃了么……”白瞪大眼睛傻傻地笑着靠在树上,嘴角抽动。
  下一瞬,巨大的红色有翼两足兽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粗短的双腿不住地抽搐着,肉翅使劲拍打着地面,扬起不小的尘土,像是要挣扎着站起来。它张着巨大的嘴巴费力地喘息着,口中不断喷涌出黄绿色的液体,死死地朝天扬起笔直的脖子,终于撑不住地颓软地垂下。
  紧接着巨兽红褐色的肥软腹部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翼影涟脸色发绿地一手握着神之黎明,一手握着出鞘的短剑从中爬出,身上沾满了恶臭粘稠的液体。
  白扑哧一笑,捂着嘴捏着鼻子从树上跳下。
  “真看不出来,你好厉害啊,居然一个人就干掉了两头这——”
  “你确定是往这儿走么?”翼影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一边抢过他的挎包,熟门熟路地翻出手帕擦起脸上的秽物。她的头发上还不停地往下滴着黄绿色的黏液。
  “不会错的啦,”白笑着摆摆手,捏着鼻子退开一小步,“何况——那话怎么说来着?‘只要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不停地走,就一定能到达神曦山’?”
  “可是你答应过让我赶在所有人前面。”
  “嘛……所以就相信我啦——呃,手帕不用还我了。”
  翼影涟与白同行的第十日,二人走出广袤的黑澜草原后,在一个小树林中迷失了方向。正在一边互相责怪一边研究地图的时候,便遇上了这相当令人恶心的两足兽。
  一开始就不该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啊……翼影涟暗自恼到,虽然外套已经丢掉了,她身上还是一阵阵地冒着酸臭味。明知道白不是什么靠得住的家伙,一遇到危险也是转身就跑,每次都丢她一个人去战斗,就算是现在他也捏着鼻子避开她老远;但是除了跟着他走也别无他法。虽然二人前进的速度很快,但总是兜兜转转地迷路,这样下去,恐怕只能跟着他去无垢了。
  她并不是没有想过把祝佑的事情放一边,躲到那个叫无垢的地方去;那里既然被称作流浪者的庇护所,应该也能收留像她这样的人。事实上,墨炎第一次告诉她无垢的事的时候,她就动了这样的主意。但是,正如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这里一样,说不定哪天睁开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回到了原来的世界,所有的一切只是一个长梦而已。
  那倒不如去见见那个似乎无所不能的聆使,也许可以知道永远留下来的办法。而且,作为墨纯得到聆使的祝佑的话,还可以一直以她的身份养尊处优地生活在皇城里;这比起和逃犯难民们一起住在山脚下总要好得多。
  所以必须赢得这场比赛,无论以什么立场。
  蹦蹦跳跳的白突然停下了脚步,侧着头好像在听着什么。
  “怎么了?”涟上前问道,“还是有人跟踪么?”
  白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依然歪头听着四周的动静。
  白色的身影在树林间一晃而过。
  白立刻往前窜出几步,闪身一拦,如释重负地笑道,“小姐,你知道去格塔怎么走么?”
  被挡住去路的白衣少女吃了一惊,定了定神,指了一个方向便继续赶路了。
  “看,这下能出去了。”白笑着回身冲翼影涟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
  “……于是你刚才只是在辨认方向么。”
  “嘛嘛,别在意细节。”
  翼影涟望着匆匆离去的少女,心里突然没来由地一沉。
  她身材不高,穿着厚实的白色斗篷,大大的帽兜翻起来盖住头脸,过于宽大的衣摆长长地拖下来,磕磕绊绊的看起来很不方便。她低着头赶路,全身上下只有鼻子和嘴露在外面,即使是指尖也藏在大大的袖子里。虽然看不到脸,但是从身形看来应该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怎么了?”白凑过头。
  “……明明从我们面前走过去,为什么听不到她的脚步声?”翼影涟直直地盯着那个已走远的小小的白影。
  她想起刚才似乎隐约看到白衣少女的帽檐下露出些许水蓝色的发丝。
  去格塔……果然是取凛之间的路线么。凝羽遥在宽大的帽檐下抿嘴一笑,神色却并不轻松。
  照目前的速度,也许不能在星海遇上他们了,但至少要在奇洛山下截住那些家伙。
  在他们做出无法挽回的蠢事之前。
  
  
  
  
  
  
  第16章 14、叛臣
  凛之间那个叫做清的年轻人是一个怎样的人?
  辽剑一路上都在想着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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