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黎明

第25章


  “绫小姐……”云汐担心地上前一步,立刻被苍伸手拦住,与冰狼缠斗中的赤达炎绫也以眼神示意她退下。无须多言,云汐自然明白自己的角色,她能做的只有尽量不给大家添麻烦。但是她却不能容忍这样无用的自己。
  连朋友都无法保护。
  “我听说,辉之间的召唤士世家这一代的独女是个废物。”清不知何时已欺近她的身边。云汐还来不及呼喊,清反手一挥,手腕上的困兽闪身跃起,化为一支匕首抵住了一旁正要出手的苍的喉头;一丝殷红从刀尖的触点顺着苍凸起的喉结缓缓流下。
  清挑起狭长的凤眼,视线在愤怒的苍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继而转向吓得脸色苍白的云汐。
  “果然蠢得一塌糊涂。”
  静默,然后崩塌。
  是的,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废物是负担是累赘是花瓶是家族之耻,是根本没有继承双亲半点力量的失败作。自己只会让父亲叹气母亲流泪,父亲最不成器的弟子也强过自己数倍。一直被人当面奉承背后耻笑,所有的人都像看笑话一样看着自己成长。
  对,苍也是。
  严厉要求是以看到自己无能为力的丑态为乐,保护周全是为云家之名免于受辱,在身后亦步亦趋不过是迫于父亲的命令。
  是的,一定是这样。
  云汐噙着泪抬起头,苍正皱着眉眼死死地盯着那个凛之间的男人,试图寻找反击的破绽;一旁的赤达炎绫也被几个冰狼牵制住,光是应付接连而来的马刀便已经很吃力,更加无暇顾她。
  果然,自己只是多余的累赘罢了。
  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父亲就常常锁着眉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然后一言不发地叹着气转身背手离开。
  你到底像谁呢。父亲不止一次地这么说过。
  她的母亲是幻术士,可以瞬间在几百人的脑中制造出天国地狱般的幻境;父亲是世家的宗主,只需要片刻的冥想就能召唤出至高的神级召唤兽。自己即使只继承了双亲一半的力量,也不至于会无能到如此的地步。
  我……到底像谁呢。
  “再怎么焦急生气,凭你又能做什么呢?”清不屑地从眼角斜睨着她。这样的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
  又能做什么呢 ?
  萤嗜顶端的晶球黯淡无光,之中的气体仿佛凝固了,一动不动。
  那些一直被迫保护自己的人……父亲,苍,赤达炎绫……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挡在自己身前的呢。
  多半是嫌恶吧。
  如果没有自己的话,苍就不会被拖累,可以自由地做想做的事情了;父亲也不至于在人前抬不起头,为了自己的无能唉声叹气……
  所以。
  所以。
  “至少……我必须保护自己!”
  红棕色的烟雾猛地炸开,清始料未及,掩面倒退几步,一旁的苍趁机摆脱了匕首的制约,朝着云汐的方向错步闪身。
  “快,把萤嗜给我!”
  烟雾散去,代替回答的是一个巨大炽热的鲜红色召唤阵。
  以及少女的低吟。
  “比阳光更灼目,
  比鲜血更滚烫,
  比火焰更热烈,
  焚灭一切的火焰神,请将眼前的罪恶以正义的烈焰付之一炬
  ——炎神•灭。”
  苍一愣,立刻下意识地侧身伏倒。下一瞬,召唤阵中爆裂出灼热的火浪,铺天盖地地喷涌而出。熊熊烈火中,身披金甲的炎神高高挥起燃烧的长鞭,朝着云汐纤弱的手臂所指的方向猛劈而下,顿时点燃了一片火海。
  ……用魔药强行刺激身体大幅度提升力量,以此召唤出神级的召唤兽么。苍皱着眉,努力在热浪中睁开眼睛,寻找云汐的身影。
  以她的体质……撑不了太久。苍定睛看到那个被火热的气浪模糊的单薄瘦小的声影,双手焦黑,却紧紧地握着萤嗜,身体不住地颤抖着。眼看着她一点一点往前倾倒下去,苍急忙上前拥住了她疲软滚烫的身体。
  然而云汐已经无力睁开眼睛了。
  苍心中一紧,干裂的嘴唇被咬出一排血印;他伸手想接过萤嗜,却发现云汐烧伤的双手像铁钳一样死死地抓着它不放。
  “用尽全力来证明自己不是废物么,枉费一个神级的召唤兽,只发挥出这种程度的力量,”召唤士失去意识,火焰也随即消散了,清挥手将化为巨盾挡在身前的困兽重新凝为手环戴在腕上,“你们应该告诉她有些缺陷仅靠努力是无法弥补的。不过,她倒是有可能会成为不错的魔药士,如果她能活下去的话。”
  云汐的身体还带着烫手的温度,呼吸缈弱如蛛丝。
  “她毫无疑问会活下去……相反,你会死在这里!”赤达炎绫猛地甩去剑上的残血,接连斩开不断倒下的燃烧的残木,大步踏上前来。她的脸上满是焦痕血迹,发带散了,红褐色的长发飞扬如猎猎火焰,手中尖锐的长剑上闪烁着紫色的图纹。先前与她缠斗的冰狼们大半倒在了火海中,而对操控魔焰的魔剑士来说,这不过是比平时的训练稍为强烈的火苗罢了。
  “……魔剑士,”清眯起了眼,“这种尴尬的职业原来还存在于这块大陆上么。”
  赤达炎绫剑上的图纹顿时爆燃成紫色的火焰包裹住整个剑身。剑上的火焰与她眼中的火焰连成一片。赤达炎绫略一弓身,猛然往前蹿出;燃烧的长剑一路撕裂空气,眼中所见的景物也被高温扭曲。赤达炎绫双手持剑横斩,激起一片火墙朝清直扫过去。
  “檄!”
  “困兽,瓮,利。”
  清手腕上的困兽应声像液体般融化,扩张,化成与先前同样的护盾,封住了火焰的攻击。清再而挥手,黑色的巨盾迅速融化,凝成一支长矛,通体黯黑;清单手握住横于胸前。下一秒赤达炎绫的剑破空而来;清双手执矛横推而出,漆黑的矛身精确无比地卡上剑尖,顿时被紫色的魔焰点燃,发出一阵低咽的啸声。
  清皱了下眉。困兽是活的,一直作为他的武器跟随左右,替身为咒术士的他抵挡了无数致命的攻击;但是受到攻击后吃痛地叫出声来,这还是第一次。
  清被迫往后跃开,但困兽身上的火焰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扑灭,他不得不在左右手上接连按下数个封印以阻止火势蔓延到身上。然而赤达炎绫的攻击步步紧逼,他连连侧身错开,脚下却不知何时已浮现一个闪着蓝光的召唤阵。
  苍将云汐放在地上,双手执杖,全神贯注地吟唱召唤咒。
  “……困兽,袭。”清对在火焰中挣扎的困兽再次下了指令。再忍耐一下,只要将他们解决了……
  困兽发出一阵痛苦的嘶鸣,矛头陡然伸长,朝着闭目的苍一路挺进。苍感觉到热浪飞速的冲袭,刺得脸上隐隐作痛,想避开却已经来不及了,利器破空的铮响在面前尖锐地爆起;然而焚风突然停止了,苍睁开眼,燃烧的长矛稳稳地停在了他的瞳孔前;他披散的长发被魔焰烧灼得翻卷扭曲。一个身着白衣的娇小少女背对着站在他的侧旁,制住了困兽的攻击。
  再接近一分,矛头就要刺入他的眼球。
  “两边都停手吧。”
  突然出现的白衣少女淡然地说。她单手握住了被魔焰包裹的长矛,紫色的火焰被她手上的蓝光逼退,一点点熄灭了。
  清面无血色,木然地收起了困兽。
  少女脱下宽大的帽兜,露出一头冰丝般的水蓝色长发,她转身朝苍略带歉意地一笑,然后大步走到清的旁边,猛地伸手按着高她两个头的清的肩膀鞠了一躬。
  “对不起,我管教无方,给辉之间的诸位添麻烦了。”
  “啊,这不是凛之间的国主大人么。”战斗时不知遁去何处的池净应声走了出来,笑吟吟地,仿佛偶遇多年未见的老友。
  “别来无恙,副官先生。”凝羽遥也笑着招呼。
  “您没有什么要对我们解释的么?”微笑。
  “如果我说这些事情跟我无关你们会相信么?”微笑。
  “这个么……”
  “跟你无关?”苍怒不可遏地冲上前去,“不是你的命令的话你的副官会带着士兵来袭击我们么?去神曦山一开始就是你的提议吧,趁机掳走纯大人之后再派兵把我们解决掉,现在再出现说与你无关?!”
  “的确,你会这样想也是理所当然,”凝羽遥一点点淡去了笑意,“不管你们是否相信,我是中途才接到副官叛变,私调王军出兵辉之间的消息;我好不容易让另一个部下调回了军队,却没想到他会亲自带兵伏击你们。”
  “不过,幸好在他做出更大的傻事前赶到了,”水发的国主又像个孩子一样眯眼笑了,“至于你们的纯大人嘛……如果我没认错人的话,她正和一个小伙子一起朝神曦山去呢,照着我们凛之间的路线。”
  “……你说什么?”池净雍容的浅笑瞬间僵住了。
  “几天前我在黑澜附近见过她——真的是蛮可爱的小伙子呢——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们现在应该过了沼泽了吧。”凝羽遥叹了口气,“这下子看来要赶不上她们了,不过也是我们自作自受。”说着,她朝清瞪了一眼。
  “我现在还要赶路,你自己回去跟深说吧,最好乖乖听话,别再打什么鬼主意,不然……”她撅着嘴哼了一声,伸手在空中划出几个咒文,蓝色的光带层层环绕住清,将他传送去了凛之间;凝羽遥又从口袋里取出几个小瓶子交给苍,“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但是还请务必收下,对那位小姐的身体多少有些好处。”
  苍顿了一下,别过脸去,顾自走到一旁抱起了昏迷的云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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