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黎明

第26章


凝羽遥讪讪地眨了几下眼,转而把药交给赤达炎绫。
  “那么,我们的比赛继续吧,”凝羽遥戴上帽子,朝他们挥了挥手,“神曦山见了。”
  池净望着少女走远的背影,一下一下地抽着嘴角苦笑。
  “真是个奇怪的小姑娘。”
  
  
  
  
  
  
  第20章 17、叛军
  盈之间的确是一个富裕的国家。一路上经过无数偏僻贫瘠的小国后,翼影涟更为深刻地感觉到了这一点。
  辉也并不贫穷,但国民多克己内敛,喜怒不形于色,市井街道也大都安静整齐,商人们轻声细语地讲着买卖,和气生财,卖的货物除了生活用品外,也都以书籍药物为主,极少有嘈杂吵耳的情况。而盈之间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叮叮当当的作坊铺子,小贩们拉长声调扯开嗓门哼着小曲儿招揽客人;男女老少都喜气洋洋的,即便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若对上了眼神,也会笑着点头致意。不时有背着大包小包赶着马车的行商人从身边经过,那些人大多是从国外赶来盈之间进货的。因为他们的脸上没有盈之间的人那种与生俱来的快活劲,虽然不至于愁眉苦脸,但眉宇间的神采还是逊色了许多。
  “看起来是很快活的地方吧。”白笑着说回头说道,一边冲那个朝他点头招呼的姑娘挥了挥手。一路走来,他的挎包已经沉得绷直了背带,像装了满包的石头一样沉甸甸地垂在肩上。
  “你朋友?”翼影涟抬眉看了一眼。亚麻色长发的农家女,手中提着一篮做工精致的木制品。
  “怎么可能,我这是第一次见到她。”白眯眼笑道。
  “那就别做些让人觉得熟识的事情。”
  “诶?”白又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别人向你打招呼的时候,回礼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理所当然的么。
  翼影涟本人并没有这种习惯,但是作为墨纯,她被灌输了无数这样的理所当然,甚至变成了条件反射;看到有人弯下身去朝自己行礼,在大脑做出反应前,身体自动地便会点头致意。
  好像狗呢。每一次微笑颔首的时候,翼影涟心里都这么想着。
  甩甩尾巴,以换来在这里的一席之地。
  这个倒是理所当然。
  但是这样做的话,与在那个世界的时候又有什么区别?同样是违心地存活着罢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衣角被小小地扯了一下。翼影涟低头看去,一个歪扣着帽子的小男孩抱着一个大大的篮子,眨巴着眼睛望着她;篮子里装着很多陶土的小兔子。
  小男孩眯眼一笑,抓起一个兔子朝她伸出手去。
  翼影涟怔了一下,讪讪地侧身避开。
  “唉,你连‘谢谢’都不会说么?”白上前接过兔子,摸了摸小孩子的头,在篮子里放下一枚铜币。
  “不管是接受还是拒绝,先得回应人家的好意嘛。”
  “好意?”
  “对啊,你会卖东西给一眼看见就讨厌的家伙么?——啊对不起你的话说不定会的——不过那个孩子一定是想着‘啊,哪个姐姐看起来是个好人可以去碰碰运气’才来找你的。小孩子虽然没几个懂事的,但可都是好恶分明的。”
  翼影涟木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我看起来像好人么?”
  “这个么,”白收起懒洋洋的笑容,挑眉眯眼道,“虽然我很想说是,不过一个普通的好人是不会让别人辛辛苦苦地从黑澜一路跟踪到这里的吧。”
  白金色乱发的少年狡黠地微笑着,细眯着眼,视线越过翼影涟,望向她身后嘈杂拥挤的人群。
  “……一直?”
  “一直。”
  
  清回来了。
  深刚收到报告就立刻赶去清的住所,然而见到的只是附着咒印的紧闭的大门。
  虽然已经是国主副官,但清还是住在念书时曾经住过的临水的小院里。一间不大的屋子,带着一个不大的院子。他闲来种在庭院里的花早就枯死了。他离去辉之间后,深曾经替他浇过几次水,然而终于还是一株也没能留住。
  不知道他看到这满地的枯枝败叶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深抿了抿嘴唇。
  清把自己锁在房子里面,不跨出石门一步,不见任何人,日落后也没有灯光亮起;只有时不时闪现的咒术咒印的幽光才让人相信他在门里。
  深想起曾对凝羽遥斩钉截铁地说的那句“我相信他”,即便是现在,她面对的是私调冰狼团的叛臣,她也相信清一定有非这样做不可的理由。
  他并不是会冲动行事的人,也不是可以为了一己私欲牺牲国家的人;他会这样做,一定是经过周密考量的决定。
  深始终这样相信着,她为清挡下了所有指向他的攻击与责难;但是清的门一直紧紧地关闭着。她只能每天在门外小站,等待那个蓝发的男子推门而出的那一瞬。
  直到某天,内里传出一句轻缓低沉的话语。
  “你会帮助我的,对吧,深。”
  满院枯败的残花中间,不知何时悄悄探出了一株嫩嫩的小芽。
  
  “原本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呢,”白咬了一口方才在路边卖水果的小姑娘红着脸送他的透明果实,瞥了眼锁着眉头的翼影涟,“跟了我们这么久,多少应该注意到了吧;能够跟得上我的速度的家伙可不多哦。”
  翼影涟想起刚刚启程的时候,池净也曾时不时地提起感觉有人跟踪,但是跟他们分开以来就再也没有在意过了,虽然白曾经提起过也没有放在心上……果然是专程冲着自己来的么。
  对方只可能是凛之间的人,但是为什么仅仅是跟踪而不动手呢;他们大可以像之前那样气势汹汹地将自己掳走。自己的剑术说到底只能勉强自保,更何况现在身边的同伴还是个毫无战力的纤细的盗贼,唯一的特长就是跑得快。
  “喂喂,你那鄙视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正在跟卖糖饼的姐姐搭讪的白突然扭过头来,“我可知道你在想什么……”
  白还没说完,卖糖饼的姐姐突然低呼一声,挎着篮子提起裙摆飞快地跑开了。四周的人群也推搡着朝两边退去。变化之快让人有些措手不及,翼影涟才刚刚想随大流从路中间跑开,街道的那一头就传来了马蹄声。
  七八个士兵模样的男人牵着马三三两两地踱着方步慢慢走来,佩剑松垮垮地悬在腰上;队伍里有一本正经地拉着脸的,也有吊儿郎当地喷着酒气说着醉话打闹的。身上穿着的铠甲也不是同一的款式。无论怎么看都是一群乌合之众。
  “叛军么,看起来不怎么样呢。”白笑着小声地嘟囔了句。
  然而立刻被听到了。
  一个扎着马尾咬着草根的男人大步走上前来,把始终眯眼笑着的白上下打量了番,一口吐掉草根正要说什么,却被一旁的翼影涟吸引了视线。
  “这家伙,好像带着不得了的东西啊,”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她背上包着神之黎明的布兜,“是剑么?”
  翼影涟闻到男人身上的酒味和汗臭,厌恶地后退了一步。一旁的白却笑吟吟地答腔道,“是啊,很厉害的剑哦。”
  扎马尾的男人饶有兴味地挑起了眉。他朝后退去两步,猛地抽出腰间的长刀,明晃晃的刀尖直指着翼影涟。其他士兵见状立刻停下脚步围拢过来,却没有一个人有阻止的意思。
  翼影涟望着那锃亮的刀刃不觉皱了眉头。她并不是没有战斗过,但是眼前的男人却不知底细,她没有绝对的把握。
  扎马尾的男人见她踟蹰,歪了歪嘴催促道,“拔剑啊,女人。”
  “拔剑呀,女人。”白笑着重复了一遍。
  ……这家伙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翼影涟心里暗骂了一句。
  四周是叛军同伙,路人都躲得很远,盗贼又是个靠不住的墙头草,看样子只能一战了。
  翼影涟斜瞄了眼前的男人一眼,慢慢伸手取下背上的长剑,解开了包裹。被粗重的铁链缠着的乌黑剑鞘从裹布中现出,感觉不到任何温度的乌沉色泽。
  “哎呀哎呀,保护得未免太周全了吧,”扎马尾的男人咂咂嘴,“越来越感兴趣了……出剑吧!”
  见翼影涟无动于衷地低头望着手中的剑,男人不满地一拧眉头挥刀直劈而来。白很及时地蹿到了一边。翼影涟瞥了眼那个毛茸茸的脑袋,又暗骂一句,抬手举起剑鞘往横里拨开了男人的刀锋,反手将剑身往前一顶,正中对方肋下。
  清脆的崩折声。
  马尾的男人被死沉死沉的黑铁剑鞘结结实实地顶了一下,往后猛退几步,撞到同伴身上呻吟着捂着肋骨弯下腰去。翼影涟立刻找了个空隙闪出圈外,抱着重剑扭头就跑。
  不用管那个盗贼在哪里了,反正一会儿肯定会追上来的。正这样想着,翼影涟突然眼前一黑,狠狠地撞上了什么东西,猛地跌坐下来。
  好不容易从晕眩中睁开眼来,她看到一个男人逆光拄刀而立,山一样的坚毅稳固。他穿着旧得厉害的黑色短袍,袖口处已经磨得发白,衣摆边上也冒出了长长短短的线头;虽然头上罩着宽大的帽兜,但是帽檐的阴影掩盖不了双眼中锐利的光芒。
  男人一言不发地抽出了手中的长刀。
  略略弯曲的绯红色刀刃。
  “替我……替我干掉她……蚀……”先前被一击打倒的马尾捂着伤口愤愤地咬着牙挤出几个字。
  被称为蚀的男人单手持刀,伸出另一只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帽檐下的半张脸始终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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