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黎明

第57章


  
  但少女没有等到她说完,整个身体都化作了向空飞去的翩翩白蝶,什么都没有剩下。连司夜的匕首也是光亮如新,没有沾上一丝血迹,只是停着一只拢翅微颤的白蝴蝶。
  
  “司夜!”看到略驼着背满身血污的灰发女人翼影涟不禁失声叫道,方才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妥,于是拄着剑站起身来,慢慢朝她走去,再开口时已是往日平直的语调了。
  
  “眼睛……没有事么?”
  
  司夜摇摇头,“右眼本就看不见,所以也没觉得什么不习惯的。只是……”
  
  说着,司夜眼神一转朝赤达炎绫看去。翼影涟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赤达炎绫正拖着伤残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到苍的旁边,有些吃力地撑着手坐下,慢慢搀起了刚从昏迷中醒转的召唤士。
  
  翼影涟又看看司夜,不意和她的目光相触了。对方冰冷的灰色瞳孔里隐隐有些不满的意思,翼影涟只得讪讪地转过头去视而不见。她实在是不习惯显得对人太过关心。
  
  “聆使……难道真的……”赤达炎绫突然幽幽地开口道,小声得像是自言自语。
  
  “我想这只是个幻影。像召唤士刚才说的,真正的聆使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就被我们几个打败,而且,”司夜顿了一下说道,“真正的聆使也不会被表象欺骗,认为我的咒令在右眼……之前残家的家主就一眼看穿了。”说着,她走到苍的另一边帮助赤达炎绫扶起他来。
  
  苍却始料未及地甩开了她的手。
  
  “你……是盲犬。”这个刻板的辉之间男人瞥了她一眼,又飞快地转过头去,嫌恶地皱起了眉头;先前与聆使战斗时他无论如何都是一脸淡漠的样子。
  
  司夜一言不发地收回了手。
  
  
  
  
  
  
  第48章 43、聆使
  一时间整个神殿内又再归于寂静。
  
  关于假扮的聆使这回事,翼影涟并不感到意外。她本人的身份以及被称为是此行的关键的长剑也未必是十全的正品,而且早先也在残霖那里得到了消息。所以在赤达炎绫和苍处理伤口的时候,她便带着司夜兀自在这空旷的大殿里寻找起通往内室的途径。
  
  “您确定有别的房间存在么?”司夜一边上上下下地敲打着墙壁一边问道。并没有一块地方发出中空的回声。
  
  终于能静下来细细打量这里,翼影涟却发现这虽说是神殿,却连一座神的塑像都没有,乍眼看去只是一个广阔的四方空间;白色的天花板、地面和墙壁,一如在残家所见的那样,仅仅是多了一扇高广的门扉作为入口,以及墙面上稀稀疏疏地分布着一些讲述着神话传说的白色浮雕,不走近看根本无法察觉。
  
  翼影涟在另一边也是依次检查过去,同样没有发现什么,连看上去像是机关的东西也没有。草草地绕了一圈之后,二人一同在一面刻着巨大纹章的墙壁前停了下来。
  
  “那个聆使是假的,但是真的聆使一定在这里的某处,我可以肯定,”翼影涟望着那个一人多高的图案说道,“而且如果就这样作罢的话,怎么回去见哥哥呢。”
  
  “墨炎大人的话……”司夜顿了一下,截住了话头,再不说什么了。翼影涟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追问。
  
  可是,如果真的找到了聆使,那又该怎么做呢?而且那个召唤士肯定又会再次提起复活云汐这回事——这样想着,翼影涟不禁朝着身后看了一眼。苍唤出了某种浅绿色的精灵正在替赤达炎绫疗伤。虽然他从头至尾都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话,但看起来和赤达炎绫的关系稍微显得融洽些。
  
  本来以为他也是对墨炎忠心耿耿别无二意,所以那个软绵绵的大小姐死去后还是一路风尘仆仆地来到了神曦山;只是现在看来,也只是各事其主罢了。
  
  “纯大人,”司夜突然开口道,“虽然这话不该由我来说……但是,您似乎不怎么在意同伴。”
  
  翼影涟有些惊讶地回过头,看到司夜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灰色的瞳孔里一片肃杀。
  
  “应该说是……不习惯吧,”翼影涟讪讪地说道,“先不要管那个了,接着找入口吧。”
  
  司夜点点头,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寻去。只是才走出一步又折回来,略略侧过头移开眼对着翼影涟道,“我并不十分了解您的过往,或许您自有道理。但是,精心保养的刀刃才会锋利,也不至于会在关键时候误了大事。”
  
  这几句话不偏不倚地正中红心,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翼影涟一时讷讷地不知如何回应,突然觉得胸口一热,那枚烟袅石又贴着皮肤烧了起来,烫得像块火炭。
  
  翼影涟急急忙忙地把链子从领口扯出,看到那深褐的晶体已经变成了浓浓的紫红色,试着用手一碰,那石头简直能把手烫出水泡来;可是系着石头的链子却一点不烫,还是带着淡淡的体温。坠子中间那缕原本浅浅袅袅的烟雾正飞快地上下翻腾着,像是活的灵蛇。
  
  “怎么了?”察觉到翼影涟的情况,司夜立刻靠了过来。见她一脸诧异地盯着那坠子,于是也伸手碰了一下,立刻像被火烧到一样缩了回去。
  
  翼影涟只是呆望着坠子,皱着眉头什么都说不出来。墨纯的记忆洪水似地涌入她的脑中,比任何一次都要凶猛。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片段飞一样地在眼前闪过,耳中充斥着爆炸般的轰鸣声;她只能睁大眼睛看着,无法抗拒地听着,任凭那一幕幕一段段的陌生回忆填塞满自己的大脑。
  
  身形高大却面目模糊的父亲,鲜有笑容的少年老成的哥哥,对着自己谦卑地拜伏下去的各色人群,镜中人偶般木然地朝自己伸出手的倒影。
  
  宛如快进画面般的记忆里,始终有一个一袭黑衣的清瘦身影不时地闪现。
  
  黑衣黑瞳黑短发,苍白肤色,高挑瘦削得男女莫辨;他(她)一直出现在墨纯的回忆里,一直是一副袖手旁观的样子,可是翼影涟却是第一次见到,先前烟袅石所读出的回忆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他(她)的身影,也不记得曾在辉之间遇见。
  
  而且他身上所穿的服饰也不像是这个世界的风土。
  
  思路被脚下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了,手中的石头随之一冷,颜色顿时暗沉下来,画面立刻中断,那翻滚着的烟雾也回复到之前飘渺淡然的样子。翼影涟回过神来,看到面前的那刻着巨大纹章的石墙正缓缓地移动,訇然中开,露出其后幽长幽长的两道石廊。
  
  见此情景,翼影涟与司夜对望着点点头,苍和赤达炎绫也赶了上来;四人一起打量着那并不宽敞的惨白色长廊。
  
  “我们分头行动吧,”翼影涟说道,“真正的聆使一定在这里的某处。不管自己另有什么其他的愿望,先以大义为重。”
  
  苍和司夜并没有表态,只有赤达炎绫慢慢地点了点头。已经到了这最后的一步,彼此都很了解对方的想法,不需要太过明白的解释。
  
  ——既然目的不同,分开的话,至少能有一半的把握先找到聆使。
  
  不对,获胜的几率不止一半。翼影涟低头望着手中晶莹剔透的烟袅石,果断地带着司夜先一步走向了那右侧的石廊。
  
  
  
  
  你手中的剑虽然是赝品,但也并不是全无用处。
  
  梦中那个白发红眼的温润少年是这样说的,却也只是言尽于此,再没有其他更多的说明。是真也好是假也好,眼下也只有“姑且相信”这一个选择。
  
  翼影涟又低头看了看剑。刚才的战斗里剑鞘外面的链子被松开了少许,长长地垂下来,拖拖沓沓的更加不便。于是她顺手想要把那些碍事的链子的全部解开,却发现方才轻轻一扯就能松脱的铁链现在无论如何使劲也不能移动一寸,哪怕往链子的空隙里拼命塞手指,也没法再多扯开一条。于是只能继续提着这拖拖绊绊的铁块往前走去。
  
  走廊虽然是笔直地向前延伸,但两旁沿途分出了不少房间,各自掩着薄薄的纸门,和残家的布局一样。翼影涟不禁产生了一种身在残家大屋的错觉。只是跟那些冰冷的石墙石门比起来,眼前的一扇扇纸门上都模模糊糊地印出些人影,会动,会跑会跳,还有的三五成群地做着各自的事,就像真有人生活在门扇的那一边一样。刚开始翼影涟还会停下来拉开门朝里面张望,但开了两三扇门之后发现里面不过是空无一物的白色石室,一个人都没有。
  
  “聆使会在这些房间里么?”司夜在一旁问道。
  
  翼影涟摇摇头,推上门,薄透的白纸上又浮现出一个对镜梳妆的少女娟秀的侧影来。
  
  “那个人……在镜子后面。”翼影涟伸手按上胸前的烟袅石挂坠,突然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这句话。
  
  话音刚落她便诧异地掩上了嘴,那完全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脱口而出的语句;司夜也投来不解的眼神。但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慢慢思考,一种比刚才更强烈的意念驱使着她笔直地朝前走去。
  
  她在镜子后面。她一直看着。她一直等着。
  
  她一直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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