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血宴

就在黄昏的最后一缕光线被夜幕吞没时，黑暗携带着狂风暴雪席卷了这个宁静的小镇，那呼啸着的冷风像是要挂起一层地面一般扬起了凡能触及的泥土和积雪。昏暗的树林里有什么身影在缓缓前进，那些巨大的身影如鬼魅般在风暴里时隐时现，带着凄厉的嚎叫，露着血红的牙龈。他们就像多年的囚徒一样目光呆滞地看着不远处微微的光亮，带着想要撕破牢笼的气势浑身上下散发出兽性的愤怒。
    这是一个不够平静的夜晚，因为暴雪正到处肆虐；这也不会是个平静的夜晚，因为不消半刻之后天地之间的煞白就沾染上了血的颜色——在淹没了一声声哀号的同时，也掩盖了一具具僵硬的尸体……
    通天的火光，惊恐的人群，街道和建筑物上溅满了正凝结干涸的血迹；有房屋在燃烧，有墙壁在倒塌，女人的尖叫和孩子的啼哭如波涛般此起彼伏。就在这十几只庞大的怪物抵达城镇的时候，一场单方面发起的屠杀便开始了，那些年代久远的围墙被他们结实的身体所摧毁，那些银质的矛头被他们厚大的手掌所甩开——他们就像失去了感觉的疯子一样在城镇里咆哮着，烧杀着，完全不顾被银器和火焰灼伤的痛苦，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只有近似于享乐的快感。
    “撕裂他们，咬碎他们，用你们的行动来发泄这些年月里我们所经受过的黑暗吧；燃烧一切，摧毁一切，用你们的愤怒来表达这些年月里我们所忍受的屈辱吧。请尽情碾碎你们所踏过的每一寸土地，尽情享受这风雪中让人亢奋的叫喊，尽情感觉这火光里让人作呕的腥臭。你们可以杀光吃光所看见的一切——飞禽走兽和惊慌失措的人类；你们可以烧光抢光所看见的一切——建筑设施以及街道两边的树木。不要犹豫，也不用再躲藏了，我们宣战的日子已经到来，是时候让那些让人令人厌恶的吸血鬼滚回阴暗的地下长眠不醒了！享受吧，我的兄弟们，制造出一个连血族都望尘莫及的地狱给我看看，让他们舔着手指挣扎不安吧！”
    ——坍塌的废墟上，一个少年站在顶端如吟唱般说道，那冰冷的声音夹杂着轻微的颤抖，却穿越了风雪传达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他那白皙的面容被火光映得异常清晰，黑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所发生的一切，嘴唇似乎正在颤抖。
    “你还真会说呢，雷顿，怪不得埃德温隔这么远都还想着你，看来这些年你也成长了不少。”不远处一个衣着光鲜，带着宽延帽的男人慢慢走来，脸上是一副不切合场景的从容和优雅。他走到离男孩儿几步远的地方坐了下来，随手捡起了脚下的一块儿碎石欣赏了起来，“瞧瞧这个，”他笑着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用这种材料制成的房屋了，还没仔细欣赏就被毁了，还真有点儿可惜呢。”
    “别像个老头子一样喋喋不休的，拉里，坚持要他们一起来的人可是你。”雷顿有些不满地反驳道，眼神里却闪动着愉悦的激情，“看看这片明亮的火海，看看那一张张扭曲的脸，你不觉得眼前的一切是种享受吗？狼人已经有太久没有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世人面前了，我早就想找找乐子了。”
    “呵呵，所以说把他们带来是对的。如果连普通人我们都要一一出手，那等到血族现身时恐怕都要熬到天亮了。再说那几个活蹦乱跳的猎人看起来也不是一两下就能解决的，抗吸血鬼武器什么的还是不碰为妙。”
    “嗯？真没想到拉里也会有胆小的时候，又不是第一次和人类交手了，难道因为上了年纪所以变得懦弱了吗？”
    “哈哈，‘上了年纪’可不敢当，就当我是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让你好好的施展一下吧。”
    “那你呢？打算一直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埃德温是让你来出力的，可不是当尊塑像摆着看的。”雷顿说着转过身背对着拉里，随即那略显纤细的身体便在风雪的遮蔽下变成了高大的猛兽，呼吸声也变得粗重起来。他仰起头蓦地发出狼一样的长啸，那被云层遮蔽的天空就仿佛顷刻间晴朗似地，缓缓透出了月亮的轮廓——是轮漂亮的满月。
    “哈哈，你这小鬼还真是不讨人喜欢，那张嘴也不知被谁给教坏了。”拉里说着站了起来，用手压了压被风撩起的帽子，想了想说道，“我嘛，就先四处转转看，一旦遇到哪个漂亮的小姐也好搭救一下，哈哈，不过这件事要对埃德温保密哦，他似乎不大喜欢我找外面的女人享乐……”
    他说着起身开始沿着街道走着，像是参观古迹一般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侧燃烧的房屋，然后眯起眼睛喃喃自语道：“这火烧得可够旺的了。”
    或许城镇里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此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本应用来围着火炉用餐的黄昏在一阵连续的巨响之后，瞬时演变成了逃命的惨剧。暴虐的怪物四处可见，死人和鲜血四处可见，这些毫无准备的人们除了尖叫和哭喊，剩下的就只有由恐惧带来的绝望——就连死亡在此时看起来都不再那么糟糕。火光所映到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血海，风雪所掠过的一切仿佛都预示着死亡，面对着陌生而凶残的猛兽，就连身经百战的猎人们也□□无术，只能竭力握住手里的剑——以他们最熟悉的、猎杀吸血鬼的方法——砍杀着。
    这场灾难波及到了镇子里的每一个角落，自然也包括了奈雅落脚的酒店。就在她莫名其妙地从睡梦中醒来时，空气中所充斥着的暴戾之气令她下意识握住了剑，而塔夫就在紧接着的巨响之后冲了进来。
    “该死的，狼人来了，他们正在袭击这里！”塔夫对她低吼着说道，脸色有些阴沉，“外围的人已经顶不住了，再过不久他们就长驱直入了，既然你和他们交过手，那么总应该知道些他们的弱点吧？”
    “他们又不是不死之身，即使不知道弱点，镇上那么多猎人总应该有办法对付的吧？”奈雅转过脸扬声说道，随即走到窗边观察着外面的情况，“有时间在这里跟我抱怨，不如去做好你分内的事，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过你了。”
    “不行，他们的数量太多了，如果没有类似于咒文的方法牵制他们，这镇子大概就保不住了。”塔夫摇了摇头补充道，“虽然克劳德正组织所有的猎人展开战斗，但最多也只能起到拖延的作用。那些怪物比想象中的还要强壮，不是用刀砍几下就能轻易倒下的。我需要你的帮助，至少你必须跟在我身边。”
    “跟着你做什么？对付那些狼人吗？现在想办法离开这里才是明智的选择。”
    “哈哈，你竟然和克里夫说了相同的话，不过就是想跑也要找到一个突破口吧？整个镇子都被蓝眼睛的长毛怪物围起来了，你认为单凭你自己的力量能逃得掉吗？”塔夫搔了搔脸，转向门口意味深长地说道，“跟我走，然后齐心协力地渡过这一关，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我可还有话要问你哩。”
    话落，奈雅回过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大门忽然被推开，克里夫就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于是走廊里那混乱的嘈杂声如潮水般涌来，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儿。
    “着火了！着火了！马厩那边儿的火已经烧到这里了！”克里夫带着哭腔嚷嚷道，双脚不停地跺着地面，“那些怪物已经冲过来了，克劳德的那班人死死伤伤，我们逃命吧，塔夫，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冲过来了？那些加固的围墙没起作用？房顶上的弓箭手做什么去了？克劳德的刀莫非生锈了不成？！”塔夫压低声音咆哮道，脸上似乎因为听见了出乎意料的事而有着明显的烦躁。“现在就跟着我杀出去，我倒要看看那些怪物到底有什么能耐！”
    他说着便踏上走廊混入了早已惊恐失措的人群，而克里夫则紧跟了上去，整个人又哭又叫看上去有些疯癫。窗外寒风呼啸，远处那不知何时着起的火像簇极大的篝火，映红了苍白的天地；然而楼内却已浓烟滚滚，杂乱不堪。
    迟疑了几秒，奈雅带上帽子迅速跟了出去，走到楼下时才发觉整家酒店似乎已经几近无人——能看见的只有坐在台子后面织毛衣的老妇人。那老者看了看手里的线，又抬眼看了看她，脸上竟露出了慈祥地笑容。
    “出去避一避吧，老板，火已经烧过来了。”奈雅思忖了下，轻声说道，仿佛不想久留似地说罢就向外走去。
    就在她步入风雪，耳边灌进狼人咆哮声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类似于喃喃自语般的回答：“这次恐怕避不掉喽，我也好，这家店也好，这次恐怕都避不掉喽……所以至少让我看着它倒掉，让我再陪它一会儿……我还不想离开这里哩……”
    门大开，顷刻间狼嚎般的嘶吼从四面八方传来，那夜幕下红黑交错的光影映衬着一个个慌乱而颤抖的身影——有女人正低声哭泣，有老人在默默祷告，有男人在不停地咒骂，有孩子在哇哇大哭——浑浊的空气里混合着血腥的味道，像是要附和那浓重的野兽味儿一般愈发浓重起来。
    塔夫和克里夫正逆着人流的方向向火势最猛烈的地方奔去，那渐远的身影像是要被火光吞噬了一般渐渐模糊。起跳越上了屋顶，奈雅一面朝他们赶去，一面环视着周围的状况，视线却不由得被烈焰处那两只巨大的野兽吸引了——鲜血的味道正从那里迅速散开，除此之外还有死人和肉体被烧焦的味道。悲鸣四起，哀号遍地，即使不用以眼睛亲自确定，她也知道镇子里的其它地方也陷入了同样的恐慌。
    待她借着屋檐抄捷径赶上塔夫的时候，克里夫已经不见了身影，不知躲到了哪里，而塔夫则正和其中的一只狼人打斗着。
    “别站在那里发呆，奈雅，快过来搭把手！”塔夫朝她大喊道，手里的匕首正刺入狼人的胳膊，但身体却起了空，被甩到了远处。
    被打倒在地的猎人又站了起来，他们握住武器迅速围了过来，在摆好了架势后又展开了新的一轮攻击。那些银质的刀、剑、锁链相继在那只巨兽身上留下了或大或小的伤口，但那只兽却像毫不在意一般继续以发了狂的势头攻击者眼前的一切。
    抽出佩剑一跃而起，奈雅拉低了帽子从侧面冲了过去。吸血鬼的身体给了她比人类时更轻盈敏捷的伸手，但同样的也让她对抗吸血鬼武器无法抵御。一面躲避着从后方射来的弓箭和暗器，一面从右侧将剑刺入那兽的喉咙，奈雅借着腾起的力道猛冲过去，但那剑却在半空被死死截住了。不知谁在此时扬起了白色的“烟幕”，那腐蚀性的粉末便顺势黏着在眼睛和伤口上，令那只满身伤痕的兽狂奔了起来。
    反身用双脚勾住它的胳膊，奈雅伺机从那兽的手中抽出了剑，随即便狠狠刺向了它的脖子。于是蓝色的眼睛费力地睁开，待定格到奈雅身上时，一声凄厉的嚎叫如雷鸣般响彻天地。双臂以猝不及防的速度将奈雅打了出去，那巨大的身体慢慢因疼痛而跪倒在地，喷溅出来的血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淋了一地。
    “你……会死在……这里……”那只兽捂着脖子含糊不清地说道，“雷顿……一定会杀了你的……血族……”
    它说完便蓦地扑倒在地，蓝色的眼球想要迸出一般定定地望着奈雅，嘴巴张得很大很大。那带着腥臭的血以极快的速度淌满了一地，也缓缓流到了奈雅的脚下，映出了她占满猩红的脸和身体……
    大脑渐渐变成空白，再由空白变成了火光交错的场景，奈雅看着自己沾满血的双手和剑，眼神慢慢变得呆滞起来——仿佛从那冲天的火光里看到了什么——呼吸禁不住愈发急促起来。
    “哈哈，本来还想来个‘英雄救美’什么的，没想到你一个人也对付得了。‘浴血奋战’的你还真让人着迷呐，哈哈。”
    ——遥远的声音令现实清晰起来，奈雅下意识转过了脸，看见塔夫正大笑着走了过来。
    些许的寂静和空白立刻被原本的一切所填满，那些黑色的、红色的、焦灼的画面令她的尖齿探了出来。轻轻抿了抿唇背过脸，她低下头缓缓注视着血泊里自己的倒影。
    有人在跑动——像是要躲避什么似地；有人在低语——似乎在议论着什么；当“吸血鬼”三个字如针刺般袭入她的耳鼓时，心仿佛被什么重重捏碎了。
    “哟，是受伤了吗？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塔夫略有调侃地接着说道，随即看了看四周，视线却落在远处一个悠闲的身影身上。
    此时奈雅也抬起头看向那里，因为自那端徒增的压抑令她有些透不过气。
    “晚上好，两位。”那人走近后彬彬有礼地说道，随即脱下帽子对奈雅微微欠了个身，“特别是你，美丽的吸血鬼小姐。”
    “喂，你是镇上人吗？我不记得有见过你。”塔夫打量了他一下扬声说道，警觉地掏出短刀，但却有些犹豫。
    “看样子你们今晚也算拼命了，不过人类和吸血鬼的组合还真是稀奇。”那人自顾地说道，带上帽子后继续沿路走着，“我没有要为难你们的意思，特别是有位小姐在场，所以如果可以，希望你们全当没看见我。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对了，这位小姐，要小心一个叫雷顿的孩子哦，他对吸血鬼可是抱有很大的偏见，像你这样体格的可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不如给你一个忠告好了——千万不要反抗——反正都是会死，当然还是轻松点儿的比较好。”
    “你是什么人？”奈雅抬起脸低声问道，握紧了手里的剑。
    “我吗？”男人回过身，笑着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拉里·科格博尔，你可以叫我拉里。”
    “为什么要袭击这里？”
    “呵呵，这么快就把我划成他们的同伙了？我哪里长得和他们一样了？”男人瞅了瞅街道中央的尸体说道，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不过还真是被你说中了，气味什么的还真是难以掩饰呢。至于为什么要袭击这里，恐怕这就不是像你这样的吸血鬼可以知道的事情了。”
    “纯血皇族最近对这里虎视眈眈，不料狼族却抢在前头捷足先登，你不会是在变相的告诉我这镇子里其实藏着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吧？”
    “哈哈，你还真幽默……不过不要乱想了，想想怎么逃命吧，吸血鬼小姐。”那人说着转身就要走，塔夫却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拦住了他的去路。
    “听你说话的口气，似乎知道什么□□呢，狼人。”
    “我对男人可从来没什么话可说，看在有小姐在场的份儿上，可不可以不要让我出手？”那人礼貌地说道，随即绕过了塔夫的身体继续向前走着。
    有什么人似乎在以极快的速度逼近，带着一股奇异的味道仿佛沸腾了身体里所有的血液——奈雅迅速环视着四周希望发现些什么，但除了噼里啪啦燃烧着的景象什么也没有。
    就在她准备起步走向塔夫的时候，一股强烈的杀气蓦地从身后袭来，一个巨大身躯就连同一双深蓝的眼出现在她的面前，有什么一瞬间狠狠劈了下来——带着震动大地的力道和毫不犹豫的快感。
    “没想到真的有只吸血鬼在这里。”面前的兽淡淡地说道，看着跳离自己几米远的奈雅好似观赏一般眯起了眼，“拉里，现在可以杀死她吗？还是等你走远以后再开始？”
    “还是等我走远吧，雷顿，我可不想衣服沾上血迹。”不远处的男人没有转身，只用手压了压帽子说道，“真是个不可爱的女人。”
    话音未落，奈雅就压低身体向面前的兽冲了过去，双手握住的剑自上而下砍了下去。于是剑被胳膊直接挡开，她也借势跳到远处，那只兽的胳膊上就只留下了一条浅长的伤口。
    此时塔夫已经跃到了男人的面前，似乎并没有放他走的意思。
    “别跟他纠缠！让他走！”奈雅对塔夫说道，身体前倾就又一次冲到了兽的面前，瞄准了他的左肩——就像执着于制造大面积的创面一样，并不想与它交手。
    “我已经忍不住了，拉里，她竟然敢对我动手。”雷顿看着远去的男人说道，巨大的身体忽然移动起来，竟迎上了奈雅挥下的利刃，用右手猝不及防地握住了——于是有血沿手掌飞溅出来，剑被迅速甩在了一边；他的左手狠狠挥向奈雅，由胸口将她拍到在地，溅起了地上积满的血。
    “奈雅！”塔夫一边说着一面向她跑去，手里掷出的匕首却被雷顿稳稳接住了。
    “听说吸血鬼无法抵挡血的味道，像这样全身上下沾满了血，会让你觉得兴奋吗？”雷顿说着以极快的速度移动了过去，厚大的右手就扼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拎了起来，“还是说就这样把你的脖子捏断更能让你兴奋？”
    他说着加重了手里的力道使她下意识扬起了脸，那双血红的眼就失神地看向了夜幕下的满月。
    似乎想要摆脱牵制一般踢向了雷顿的手肘，奈雅一面用手掰着扼住脖子的利爪，一面弓着身子踢着腿，但却怎么也使不出力道——胸口的疼痛似乎牵动了什么，那毫无防备的一击令她的腹部犹如刀绞般疼痛。视野渐渐模糊，大脑渐渐空白，唯一清晰的就只有空气中血腥的味道；有什么人似乎来了，带着那一抹奇异的味道，也引燃了她莫名的渴望……
    “喂，拉里，她的脖子上似乎带了什么东西。”雷顿想到什么似地扬声说道，左手就撕开了她的衣服，将那个闪闪发光的坠子扯了下来，“嘿，这似乎是皇族的族徽。”
    “皇族？哈，你没看走眼吧，少年？”已经走到远处的男人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大声问道。
    “不会错，埃德温教过我的，这是卡尔家的族徽。”仔细辨别着手里的小物件，雷顿眯着眼说道，脸上的笑容使得一口尖利的牙完全暴露了出来，“没想到这么快就遇见了，还真是不枉费我这么远过来。”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一瞬间却被忽然袭来的风引去了视线。那凛冽的风里带来了蚀骨的寒意和□□的杀意，白与红相交的夜幕下就忽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把你的脏手从她身上拿开。”那身影冷冷地说道，黑暗里是一双带着猩红的眼。
    他笔直地看着那个被吊在半空、摇摇欲坠的女人，右手就缓缓举了起来——只听一阵爆裂的声音急速响起，原本冻结的冰面就崩裂了起来，随即便淋上了红色而温暖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