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血宴

“哈哈，真是让人接二连三的感到惊喜，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纯血种的皇族。”拉里忽然笑着说道，沿原路折了回来，“金色的瞳孔还真让人怀念，看见你不由得让我想了那个漂亮的女人……卡尔还好吗？哈哈，虽然有传闻说她已经死了，但我想了想，这果然是不可能的。”
    “兴师动众地在这里大开杀戒，不会不知道这里还在血族的管辖之内吧？畏首畏尾地藏匿了这么多年，这次是耐不住寂寞了，还是在告之世人狼族准备东山再起？”那身影一面说着，一面走近奈雅，当视线触及到她那蜷起的身体时，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
    她此时正跪在地上挣扎着站起来，但那占满血的四肢却不住颤抖，仿佛在忍受着某种极大的痛苦；她的长发早已被血浸湿粘成了一团，那些贴在脸颊上的碎发还不停向下滴着血水；她的尖齿早已外露，并死死咬住了下唇，黯淡的眼像是要确定什么似地紧盯着来人的脸。
    “苍晓……”她喘息着站起来说道，下一秒便猝不及防地被靠近的身影抱在怀里，那湿冷的脸就靠在了厚实的肩膀上。喉咙里发出了压抑的喘息声，红色的眸不停描摹着近在眼前的颈，奈雅张了张嘴，踮起了脚，尖齿就蓦地凑了上去，却在咬上的那一瞬被反手扼住了颈，身体动弹不得。
    “现在还不行，再忍忍，等离开这里后，我会让你喝到饱。”将唇抵在奈雅耳边低声说道，苍晓一面松开手，一面伸出舌舔着她脖子上由雷顿留下的伤口，猩红的眼就慢慢看向了不远处面目狰狞的兽，“特丽萨正驾着马车在树林里等着我们，现在我要带你离开这里。”
    他说着将奈雅打横抱了起来，却不料这一举动引得怀里的人一阵颤抖，唇齿间竟溢出了血。然而巨大的身影在此时如闪电般直逼而来，强有力的手掌就狠狠打了下去，抓下了块儿衣料的同时，也带出了抹血腥。火光下有身影似风般一闪而过，然后随着一阵沉闷的坍塌声，废墟之上的苍晓身后就出现了拉里的身影。
    “先别急着离开，血族，有些事我还要问问你。我想你也不急于这一时吧。”
    “识相的话就不要激怒我，我和狼人没什么可说的。”苍晓说着跳到了街道中央，那被火光映得清晰的身影却在两步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风刮过，卷带着积雪和浓烈的烟味儿；四周渐渐安静了下来，仿佛耳边响起的只有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摆弄了下帽子，走到了雷顿面前，拉里的脸上露着意犹未尽的笑容。
    “为什么故意放走他？难道你忘记埃德温为什么让我们来到这儿了吗？”雷顿撇了撇嘴说道，将头扭到了一边，“他一定知道卡尔的事，只要把他抓住，我们之后不知道能省多少事。”
    “呵呵，不要心急，少年，我并没有打算让他就这样离开。只不过他能如此轻易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又能出其不意地打伤你，硬碰硬的交手可能会没完没了……我可不想因为这种事把衣服弄脏了。”拉里一边说着，一边向镇口的方向走去，“看刚刚的情形，他似乎和那个叫奈雅的血族交情不浅，考虑到她的伤势他们十有八九也走不了多远。再说再过两、三个小时天就亮了，白天解决起来的话应该容易得多。哈哈，顺便带上镇上的这些兄弟一起来吧，这里再闹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如果你不心疼那身花大价钱买下的衣服，我想在天亮之前我们就抓住他了。”雷顿一面说着，一面合上了双眼，身体随着一阵“咯咯”的骨骼异动变成了人类的模样。只见他扬起脸，视线定定投向月亮，喉咙里就猛地发出了一声狼似地嚎叫——那声音响彻了夜空，也震颤了空气里的血腥气。
    这种震颤仿佛穿透了云层，穿透了火焰，也穿透了呼啸而过的寒风——正随着股股浓烟传递到了树林——惊得那四匹枣红色的骏马慌乱地踏着步子，使得那华丽的车厢不由得颠簸起来。此时，这辆马车正以极缓的速度向东前进，驾车的女人正沉默地拉着黑色的缰绳，面无表情。
    在她身后那华丽而精致的车厢里，苍晓正将奈雅放在乳白色柔软的垫子上，那双猩红的眼则缓缓打量着她蜷起的身体。单膝落地，俯身吻了下那沾着血渍的唇，他微微抬起奈雅的头，顺势将脖子抵在了她的嘴边。耳边的呼吸声蓦地急促了起来，冰冷的手顺势攀上了他的肩，感觉着尖齿刺入皮肤的触感，他那红色的眸缓缓黯淡了下来。
    “你有多久没吃过东西了？”几秒之后，苍晓压低声音问道，慢慢脱开了女人的手臂和尖齿，抬起了头。他看着她那仍旧时不时放大的瞳孔，看着她诉说渴望的眼神，右手就划过了她的唇，划过了她的齿，而左手则慢慢解着她占满血渍的衣衫。
    “别碰我……”模糊的声音混入了车轮的颠簸，奈雅一面说着，一面紧贴在椅背上，双手拽住了自己的衣襟。她以一种极其迷茫且恍惚的神情看着苍晓，仿佛想到了什么，却又无法抗拒一样——陷入了由干渴和疼痛带来的混乱里。
    “或许再让你喝点儿会让你舒服一些，但在那之前我要看看你的伤……你的身上有腐烂的味道。”苍晓说着咬破了自己的手腕，然后噙了口血吻住了奈雅的唇——就像是要吸引她的注意一般慢慢逗弄着她。
    他缓缓褪下了她粘稠的衣服和长靴，那猩红的眼就打量着她的身体，手指轻轻抚过一道道正在愈合的伤。但当视线触及到她的背后时，那三道暗红的爪印却令他的齿一瞬间探了出来，空气仿佛在这一瞬僵滞了。那伤明显是狼人所致，但发黑发暗的颜色和重新绽裂的迹象表明了在受伤之后这伤口就没有很好的张合过——反而就像被什么侵蚀一般不停向深处扩撒着，以至于某些地方竟露出了骨。
    “这伤口是怎么来的？”苍晓看着奈雅的侧脸冷语问道，脸色有些阴沉。
    “被狼人伤的。”奈雅说着欲捡起地上的衣服，却不想被苍晓按住了肩膀，整个人就贴在了垫子上。她的神色比先前看起来要好很多——似乎是吸过血后得到的裨益——那黑色的瞳孔也不再收缩，血色的眸有了些许光泽，但眼神却有些复杂。
    “如果只是单单被狼人所伤，喝点儿血，过个两三日就会痊愈。更可况你刚刚喝的是我的血，不说痊愈，起码应该有愈合的迹象吧。告诉我，这伤口到底怎么弄的？”苍晓又问，另一只手慢慢摩挲着那外翻的肉，指尖就故作不经意的刮过伤口——使得奈雅禁不住地□□起来。
    “别大惊小怪的……不过是猎人们常用的东西……腐蚀剂一样，遇血作用……因为在背后我没办法处理……还以为长好了，没想到撞到地面就裂开了……看来吸血鬼也不是万能的……”
    “你自己弄的？”
    “你想知道吗？”
    “你就准备用这种态度来回答我的问话吗？”
    “你以为我沦落成现在这副样子是拜谁所赐……”
    “我现在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差，不要在这个时候惹怒我。”苍晓说着尖齿就探出了唇外，那猩红的眼仿佛施压一般笔直地看向奈雅，“作为你的创造者，你对我只有顺从，认真起来无论在力量、还是速度上你都无法胜过我……永远。”
    语落，瞬时的沉默将僵持的气氛推向了高峰，当车轮轱辘的声响随着一阵强烈的颠簸明显起来时，横贯进来的风似乎又带来了几分寒冷和肃穆。车厢里有咳嗽声隐隐响起，然后随着一阵压抑的干呕，空气里的血腥味儿又浓烈了几分——那白色的地毯上，血就像盛开的玫瑰一样铺了一地，同样也打湿了苍晓的长袍。
    然而苍晓此时就像怔住了一样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原本阴冷的表情被惊愕所替代。
    “你有多久喝不下类血凝剂了？”他低缓地问道，抬手擦了擦她下颚的血，神情若有所思。
    “多久？我以为你知道会这样才让我离开……因为无法食用类血凝剂，所以我最后一定会心甘情愿回到你身边……但现在看来你的血似乎也不起作用……”奈雅有气无力地说道，眼神有些涣散开来，“别得意，苍晓，虽然我不知道你又在盘算什么……但与其这样慢慢变成丧尸，我宁愿回到古兰镇……”
    “你哪也不能去，只能留在我身边。”苍晓说着撩拨起她潮湿的发，一只手环住了她的上身，另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腰际。他俯下身舔过了她身后裂开的伤——像是一只舔舐着自己伤口的野兽般——不停用尖齿撕扯着发暗发红的地方，小心翼翼而有着温存的……
    或许是干渴的难耐使得自身对血的渴望变得强烈，或许是身上的不适使得大脑变得混乱，当奈雅发觉她的牙齿正咬着什么、有什么香醇的液体正填满口腔时，她下意识抬起了头——神情惶恐而不安。低下头，正对上一双猩红的眼，她看着被自己压住的苍晓，慢慢想起了离开城镇的事。
    “虽然我不介意多抱你一会儿，但我们最好换个姿势。”苍晓一面笑着说道，一面将她身上刚滑下的长袍拉了起来，“天就快亮了，一直跟在后面的‘尾巴’估计也要沉不住气了，再这样持续地被你压着，我恐怕就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了。”
    他说着揽住奈雅的腰靠在了椅子上，顺势让她坐在腿上，右手就慢慢顺着她搭在颈上的发。青色的阳光带着一抹冰凉的雾气从窗帘的缝隙照入了车厢，在白色的毛毯上映出了斑驳的光点。马蹄的杂沓声仿佛踏碎了晨露，在幽静的树林里回荡开来。勾起的唇吻上锁骨，冰冷的手抚上脊背，苍晓吻过她的胸口，舔过她的脖子，最后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你不会有事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守在你身边，所以不要害怕。”
    他说着仿佛安抚似地轻吻着她的唇，但却看见从她的眼里有泪缓缓流了下来——红色的，冰冷的，含混着他的味道。
    马车猛然间停了下来，原本安静的四周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有什么人正迅速围住了马车，带着□□的杀气和决绝。
    “大人，要冲过去吗？”
    伴随着马匹的安静，特丽萨的声音从外面低低传来，除了她的声音，周围还有兽一般粗重的喘息。
    “现在离客客卡镇还有多远？”片刻过后，苍晓问道，车厢里却安静地仿佛无人。
    “马车的话，最快明天中午到。”
    “一会儿你只要突围出去就好，用最快的方式联络到伊恩，让他派人到客客卡镇接我们。”
    “不过四五个人，我认为我可以保护您。”
    “后面那两个人不是轻易能打发走的，更可况在这个时间出手，想必也是有备而来。最好在正午之前甩掉他们，否则对于彼此而言都是场苦战了。”苍晓一面说着，一面从车厢里走出来，怀里横抱着紧裹长袍的奈雅。
    谦恭地跪于苍晓面前，特丽萨抬头看了眼正在苍晓怀里昏睡的人，思忖了下建议道：“是不是叫醒她比较好，大人，怎么说她的身手也算可以。既然您要与她同行，至少不应该让她成为您的负担。”
    “以她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再与狼人交手，恢复伤口所需要的体力暂且不提，长时间的干渴已经让她疲累了。是我让她睡下的，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听话让我抱。”苍晓看了眼有些阴霾的天说道，那尖齿就慢慢探了出来，猩红的眼扫过身前身后的几个人，“离开这里，特丽萨，记住我对你说的话。”
    “是。”
    语落，有身影随离开的特丽萨紧跟而去，然而安静的周遭那一阵阵骨骼清脆的声响犹如如洪流般形成了刺耳的响动。那些漆黑的树木此时正挥舞着干硬而光秃的手臂，扭动着的腰肢像是附和着不停吹过的冷风一样跳着诡异的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