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一系列的偶然定将迎来一个必然的结果,那么现在的克里夫一定恨透了克劳德的出尔反尔。就在几日前他刚从一群怪物的爪牙下保住了小命,可现在却不得不因为克劳德来的几句话来到了客卡卡镇。他知道塔夫不是个贪财的人——如果是,他就不会为了妹妹废弃了本属于他的漂亮庄园和茶叶生意——所以那个脸上有疤、背着双刀的男人除了开出高价外,一定还说了什么其它的事。
什么其它的事呢?克里夫揣测着,右手就不知不觉托起了腮帮子。他依稀记得塔夫提到了那个名为奈雅的女人,也记得那个女人曾提到过闲,只不过生性胆小的他更清楚地记得那两个人都是不折不扣的吸血鬼!如果不是在夫人死前允诺过会替她照顾塔夫,他才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踏足客卡卡镇哩。虽然他并不讨厌气派的马车和看起来富丽堂皇的建筑,只不过这里的坏名声和那些放眼看去极其死板的摆设一样都着实无法令人轻松起来。
就像现在,即使身处一处堪称华丽的殿堂里,他却没觉得丝毫兴奋;相反的,却因身前这张格格不入的桌子而感到极不自在——这桌子看上去就好像刚从坟墓里掘出来的一样——不仅坑坑洼洼,还散发着一股子朽木的味道。而同行的几个人看上去也并不轻松——或许并不是因为这张桌子——一个个面色沉重并开始坐立不安。这也难怪,毕竟他们从被带到这里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小时,就像被人遗忘了一样无所适从。
抬起眼扫了眼塔夫,又看了看仍不作声的克劳德,克里夫垂下头漫不经心地摆弄起了染着血渍的袖口。所有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话,并不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是有那么个“不可或缺”的人物还没有到场——他们想见的大人们还没有出现呢。
终于,半小时后大门被缓缓推开,一个满面红光、衣着鲜亮的中年男人在八个侍从的“护送”下摇摆着走了进来。那是一个大肚翩翩并且有些秃顶的男人,从头到脚都挂着沉甸甸的宝石和金饰;他那肥胖的手里攥着一条白色的丝帕,每走几步就停下来擦擦额头和耳后。只见他艰难地磨蹭到了座椅前,然后一屁股狠狠坐了下去。
“诸位,让你们久等了。”大人气喘吁吁地说道,像要先声夺人,然后朝一旁的侍从挥了挥手,“我准备了些酒菜招待你们。希望我们可以吃得愉快。”
语落,侍从们站成一线开始从外面传送着碗碟。于是那些看似金光闪闪、好似琼浆玉液的食物就在那张黑漆漆的木桌上慢慢堆积成山。有侍从为大人拿起了叉子站在了他的左侧,有侍从为大人拿起了餐刀站在了他的右侧,至于其他几个摇扇的摇扇,端汤的端汤,众目睽睽之下好一番严肃紧张的场景。
但,显然的,克里夫被这难得一见的排场吓傻了眼,就连那不知何时张开的嘴都久久忘了合上。他听闻过大人们做事总是非同凡响,只是没有料到连吃饭都别具一格罢了。
“听说你们那里出了些乱子,克劳德,这次不会是来给我找麻烦的吧?”吃了几口,大人抬起头说道,顺便用洁白的丝帕擦了擦沾满番茄酱的嘴。
“我们确实是遇到了些麻烦,不过这次只是来做买卖的。”克劳德思忖了下答道,脸上的疤痕变得扭曲起来。
“买卖?我这里可不是施善的地方,如果你在盘算什么跟钱有关的事,还是不要有任何妄想了。这年头儿,钱可不是容易赚的。”
“确实不容易。不过这事你可以先听听再说。”
“关于什么的?”大人叉起一块儿牛肉说道,随即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
“狼人。”
“哈,天呐,故事里那不是血族的天敌吗?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弄到一只活的了吧?”
“是的,不过现在都死了。为此我们可死伤了不少人。”
“可是我对死的不敢兴趣。如果有活的这事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相信你不久就会见到活的了,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应该就混在城里。”
“呵,这里发生的一切都瞒不过我的眼睛。别故弄玄虚,克劳德,那种怪物可不像你说的那么精明。”
“或许是吧。不过您最好将城里查看一遍,它们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发掉的。因为我们就是寻着那些怪物找到这里来的。其实他们来到这里也不是偶然,有几只吸血鬼逃到这里藏了起来。”克劳德环视了下屋子,低声道,“最近来了些什么人您应该知道的吧?老实说,我们其实是寻着几只吸血鬼过来的。说到底那些狼人来到这里也并非偶然,只不过如果不幸被我说中了,这事您最好尽早答复我了。”
“这事我可没有头绪,我的朋友。”大人抓起餐巾擦了擦嘴和额头上的汗水说道,“不过你得让我先仔细地想一想,或许明天我就可以做出决定了。今天你们就在这里住下,换身衣服、吃顿好的,我不希望明天再见到你们的时候你们还是这副德行。”
大人说着示意身后侍从将自己搀了起来,然后抖了抖套满戒指的双手起步向门口走去。他那左右摇摆的身体看起来似乎比来时沉重了几分,就连擦汗的频率似乎都较先前快了不少。
些许过后,大人终于走出了房间,于是原本就算不上热闹的餐桌又安静了下来。不知谁大笑了两声,随后又有谁吹了个俏皮的口哨。
“你认为他会买你的账吗?”塔夫点了根烟笑着说道,“听上去他可不情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子儿。”
“不情愿不等于他不会。没有立刻让我们离开就说明我是对的。”克劳德轻哼了声站起来说道,“吸血鬼可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主儿,若是真和狼人卯上了,我们就不会白走这一趟。”
“然后呢?想要拿着钱溜之大吉吗?”
“当然,你以为我们是那种有余力施善的人吗?”
“这么说如果顺利的话,明天你们拿到钱就可以走人了,而我和克里夫把你们送出镇子之后也可以走人了。哈,这趟生意还真是好做。”塔夫说着搔了搔脸,走到门口说道,“我要先找个房间睡上一觉了,这几天风餐露宿可让我吃了不少的苦。”他说着斜过脸咧嘴笑了下,然后看了眼窗户的方向深深吸了口烟。
午后的阳光犹如炼乳般香醇可人,就连那些沐浴在光泽下的树木也显得郁郁葱葱。然后时间按部就班地向前推移,不偏不倚推移至了太阳即将沉入地平线的那一刻。就在如血的夕阳浸透了庭院一角的时候,忽然有血腥味儿从花圃里弥散开来——那浓烈得无法忽视的味道是由一小瓶碎掉的类血凝剂发散而出的,即便和鲜血有着本质性的区别,但单就气味儿而言对血族都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
然而几秒过后,就在距这血腥味儿不远处的阴影里,有人影忽然闪现,随即又消失不见了。这味道洋洋洒洒,久久不散,好似随风渗入了每一寸空气,也使得那些属于暗夜的鬼魅骚动不已。
正当这气味儿随风一起涌进二楼西面的阁楼时,窗子旁边的人忽然猛地颤抖了下——只见奈雅蓦地关上窗子闪进房间里,视线却被缓缓推开的门牵扯得无法移开。
“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单独说说话的。”
——那扬起的声音令奈雅的齿微微探出,而视野里则不偏不倚地映入了闲·卡兰德的脸。
这是二楼西面的阁楼,四周建筑的设计使得这里无论白昼或黑夜都阴冷而又寂静;这里本是苍晓和她在客卡卡镇暂且容身的地方,本应因橘第的命令不得任何人靠近。她以为这一夜可以如昨夜般清净安详,但当看见那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时,知道自己又一次错了。
“晚上好,我可爱的奈雅,看来今夜安罗德已无暇照顾你了。你知道吗,自从你离开之后,我曾无数次想起过你,还曾因为你的离开而感到懊恼。”闲说着走了过去,却在距奈雅半米处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笑容阴冷,“虽然当初没有吃掉你是一时的念头,但让一个人类从我的手中逃脱真算不上什么值得提起的事。不过好在看到现在的你我并不后悔。真没想到你已经变得如此漂亮了。”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儿?”奈雅问,似乎想要闪躲,但终是没有动,“他们说不会有人靠近的。”
“他们?是谁?真没想到你竟会轻信血族的话。既然他们告诉过你不会有别人靠近,难道就没有告诉你这里是我的地方吗?”闲舔了下唇说道,斜过的眼幽幽发亮,“我可以让镇子上的人类悄然消失,就有能力让一个血族同样消失……毕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个地方了。”
“来到这里你又能做什么呢?我已经不是那个任你摆布的孩子了。”
“那又怎么样呢?也许我们已经无法回到曾经的关系,但现在的你仍没有对抗我的力量。作为血族你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单就这一点而言,安罗德就没有尽到他的责任。”闲走过去按住她握剑的手说道,斜过的脸眼眸猩红,“你认为他是爱你的吗?比任何人都要爱你吗?还是说失去了父母,亲人的你已经不记得什么是爱了……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夜晚吗?你浑身是血的样子真让我着迷。”
“不要再说了!是你杀了他们!”奈雅咆哮着说道,想要抽出佩剑的手却被狠狠压制,“为什么你还活着?!你应该已经死了!”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血族的能力有多么美妙。也许对于现在的你还有些牵强,但随着对鲜血的日益渴望,你渐渐会有深刻的体会。只是不要忘记你对我怀有的仇恨和抱着必死之心咬住我脖子的那种心情,最不应忘记的是我——闲·卡兰德——是夺走了你一切的人……”
“我没有,也不会忘记!即使你是不死的,即使你真的能复活,总有一天我也要让你变成尘土,灰飞烟灭!”
“不幸的是现在的你什么也做不到。”闲说着松开了手,蓦地出现在奈雅身后,将唇抵在了她的项间道,“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杀死我的机会,那就是在奥尔德斯离开客卡卡镇的时候随我一起离开。留在我身边——像以前一样——一定能寻得到下手的时机。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曾经身为人类的你都可以做到,现在身为血族的你就一定可以。”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听你摆布!”奈雅说着抽剑刺去,却在下一秒被闲单手扼住了脖子。
“因为除此之外你找不到杀死我的机会了。还是说安罗德所谓的‘爱’,可以让你忘记仇恨,忘记那一夜你母亲的头颅从脖子上滚下来的情景?呵呵,别傻了,就在你以为他有多爱你的时候,他所思考的只有怎么弄掉你肚子里的孩子。只要这孩子的身上流淌着安罗德的血液,苍晓就不会让它活着出世。对他而言,爱尔薇拉才是他生命的全部;而你,不过是他用来打发漫长光阴的消遣。”闲说罢松开了手,以戏谑的目光打量着奈雅失力般滑落的身体。
午夜的风缓缓吹过,撩起了帘幔的同时,也吹落了花瓶里那一簇火红的花。当奈雅抬起垂下的头看向那双自上而下睨视的猩红的眼时,她一瞬间产生了一种极其可怕的错觉:她仿佛又一次回到了那段灰色而又潮湿的岁月——所有人都离她而去了,没有人、也不会有人肯靠近她。但有什么是不同的,就像陷入急湍即将溺水时的一根浮木,虽然遥远而漂浮不定,但让她觉得自己可以伸出双手,可以触摸。
“他是爱我的……”她轻摇头喃喃自语,只不过清冷的月光下,那双黯淡的眸却映现着一张嘲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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