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血宴

33 第33章


这里是柯尔谷,一个冷冷清清,距客卡卡镇三公里远的小地方。与城镇相比,这儿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琳琅满目的店铺,自然也找不到什么金银珠宝和适合投机的对象;如果一定要说,这里更像是个枢纽站,迎来送去的都是些或风尘仆仆、或疲惫不堪的赶路人——当然也包括那些吸血鬼们。
    所以柯尔谷真正的居民屈指可数,留在这里的大多都是些流氓,骗子,瘾君子,以及风骚放浪的□□们。这些人因为不具备猎人们的身手,生意人的头脑,平民们对生活的微小的希翼所以沦落至此,但谁又能怀疑他们面对生活的勇气呢?毕竟他们也无从知晓下一个交易的对象会不会真的“榨干”他们的血液和骨髓。
    好比现在,苍晓正坐在沙发上看向距自己不过一米远的女人,可脑海里却无数次闪过咬断她喉管时的情形。这种想象对他无疑是种折磨和煎熬,尤其在他的喉咙开始变得干涩的时候。但他迟迟没有这样做——即使这花不上一分钟的功夫——他只安静地看着面前这个自称为“珍妮特”的女人,一动不动,仿佛连话都懒得说上一句。
    他看上去是那么疲惫,就像经过了一场长途跋涉、风餐露宿的旅行,整个人都显得无精打采。他的双眸仿佛不再深邃,不再有神,面无表情的脸上流露出恹恹的神色。仿佛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引起他的兴致了,就连鲜血和杀戮也不能。
    他就这样静默地坐着,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想;他在这个房间里呆了已经快一个星期了,可却觉得只有一个小时那么长。其实在这个女人进门之前,他满脑子里都是关于客卡卡镇上发生的一切,就连自己怎样来到了柯尔谷、怎样走入了这间房都记不清楚。
    他记得的只有奈雅的脸——那张月光下濒死的脸。而这个不知被伊恩从何处找来的□□不仅有着高耸的胸部和圆翘的屁股,最重要的是她的脸蛋儿和奈雅有几分相似——尤其是抿住双唇不说话的时候——这令他想起了奈雅,即使他清楚这个女人不是奈雅。
    房间里的空气潮湿而闷热,苍晓看着珍妮特摇摆着身体,将身上薄薄的衣衫一件件慢慢脱了下来,猩红的眼毫不掩饰地打量过她身上的每一处。他并不喜欢这个女人——甚至有些厌恶和排斥——可他却不想让这个女人从自己面前消失,即使她那职业性的笑容令他开始焦躁。
    这个女人的存在无疑令眼下的一切变成了一场欢愉的前戏,只不过她并不知道自己要充当是何种角色。
    “让我们来开心一下吧。”脱下身上最后一件衣服,珍妮特□□地跪在了苍晓的面前,低下头舔过了他搭在腿上的右手。她吮吸着他的手指,斜过脸露出了笑容,将苍晓的另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乳房上。
    她想要挑逗他,想要激起他原始而激烈的□□,这才是她来到这里目的。于是她开始变得放浪,发出魅惑而萎靡的声音,举手投足间透出着卑贱的祈求。
    而苍晓只是看着,任她在面前摇摆,看上去无动于衷。不知过了多久,苍晓的头忽然斜了斜,然后蓦地扼住了她的脖子,用拇指压住了她的唇。
    “或许你应该安静下来,按我说的做。”他压低声音道,但珍妮特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直挺挺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吻我。”苍晓面无表情地说,神情鄙夷,却没有拒绝那温软的唇。
    这嘴唇和奈雅的一样柔软,只不过却无法为他带来丝毫快乐,就连慰藉也做不到。他慢慢闭上眼睛,感觉着那因恐惧而战栗的唇齿,慢慢抚上了珍妮特的腰。
    他无法拒绝这个与奈雅相像的女人,因为此时他对奈雅的渴求是那么强烈。她小心翼翼且沉默的样子与奈雅是那么的相似,就连面容似乎也重叠起来。这种想法不禁令他有些痛苦,可他却不想对她说“不”。
    那一夜,其实当苍晓意识到奈雅身处绝境时,就已经太迟了。雷顿的手穿透了奈雅,仿佛将她胸腔里的一切都击碎了。他本可以第一时间赶过去的——也许那样她还有活下来的可能——但变身后的拉里比他预想得还要难缠,不停干扰着他的脚步。而当他赶到的时候,那里除了一堆被血粘稠的沙土外,什么都没有了。
    奈雅已经死了。——所有的迹象都指向了这一点,可是他偏偏不相信。他着了魔似地寻遍了客卡卡镇的每个角落、每寸土地,根本不在乎挡在自己面前的是狼人、是血族、或是面目狰狞的猎人。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找到奈雅,哪怕那被血腥和烟雾浑浊了的空气里没有伴星儿熟悉的气息。
    可是奈雅不见了。他到哪儿也找不到她。那种痛心疾首的滋味简直都要将他逼疯了,甚至令他忘记了想要亲手杀死雷顿和拉里的愤怒。他只知道奈雅消失了,可却不知道应该到哪里去找。哀号,恸哭,喷溅的鲜血……当他因干渴跪倒在自己的血泊里时,记得的只有身上如被撕裂的疼。而再清醒时,他发觉自己已经在这房间里了——但奈雅还是不在。
    或许因此他才容忍了这个名为珍妮特的女人在自己的面前搔首弄姿,哪怕这个女人令他烦躁不安。他多么希望此刻面对着自己的是奈雅啊,所以他不想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不想看见这个女人的眼神,更不想见到这个女人谄媚似地的笑——因为奈雅不会那么做。
    时间在缓慢走高的气氛下慢走向午夜,苍晓揽过珍妮特的腰,让她顺势坐在了他的大腿上。他亲吻着她的唇,用力地抓过她的背,不停抚弄着她搭在项间的发。而珍妮特像得到应允似地回应起来,迅速用手指挑开了他领口的扣子。
    就在这时,苍晓忽然停了下来,蓦地将珍妮特推开了。他站起身,迅速移到了窗户前,背对着珍妮特。
    “离开这里。”他舔过探出的齿低声说道,食指就缓缓划过了唇,“在我咬断你的脖子之前离开这里。”
    他说着瞟了眼锈迹斑斑的门,然后目送着女人离开房间。有风自窗帘的缝隙里透了出来,那冰冷的空气令他后退了步,好似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有什么人正在靠近,他感觉得到,但不需多想也猜得到来人是谁。
    “进来吧,伊恩,别鬼鬼祟祟地站在外面。”沉默了会儿,他转过身靠在墙上,右手在后颈上揉搓了下。
    这个男人是唯一能够站在他身边的人,苍晓清楚,但也知道必须回应以他想要的。他找来这个女人,让她以低微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不可能是没有任何意图的。
    “我以为您会喜欢她的。”伊恩走进来说,“她看起来不错,年轻、漂亮、又很风趣。”
    “是的,的确不错,但却不合我的胃口。”
    “我以为她会勉强符合您的标准。不过没关系,我再给您找些其他的,总有一个您会喜欢。”
    “不需要。我并不饿。”
    “但从那之后您就没吃过东西了。您的身体正变得虚弱,这可不利于我们现在的处境,要知道那些狼人还在发了疯似地找您。”
    “那些狼人还活着吗?”苍晓顿了下,似乎在想些什么,“有没有打听到关于奈雅的什么消息?”
    “没有,奈雅已经死了,您应该清楚,那是你亲眼所见。”
    “不,她还活着,她并没有死。”苍转过了脸,尖齿不知何时已探了出来,“找到雷顿,将他引到我的面前,我需要见他一面。”
    “您这是在自欺欺人,我们没必要冒这种风险。至少在您的体力恢复之前,这都不是个明智的做法。”伊恩说着走到苍晓面前,单膝跪了下来,“我理解您的愤怒,理解您被夺去‘所爱’的耻辱,可那是迟早可以讨回来的。我认为您现在应该立刻西行去见见纳塔利。她是您的未婚妻,她会乐意帮您解决眼下的困境。”
    “可她并不知道爱尔薇拉将卡尔的身体藏在何处。”
    “那她至少可以帮我们除掉这些碍事的狼人。
    “难道你认为我无法解决这种小事吗?”
    “我只是觉得您将过多的精力放在了不必要的事情上。”
    “是吗?”苍晓冷笑了声道,微微眯起了眼,而他身后的玻璃窗忽然崩裂开来,“什么时候我需要你来教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了?还是说你觉得可以替代我了?”
    “没有。我只是希望您不会忘记所选择的路,而我会一直陪着您走下去的。”
    “那么就不要质疑我的决定。想想看,伊恩,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没有,我的王,从来没有过。”伊恩说着低下了头,那金色的长发就搭在了地面上,“告诉我,您想要怎么做?”
    “大张旗鼓地离开这里。”苍晓思忖了一下道,“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卡兰德,他现在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至于那些狼人们,如果能送上门则是我求之不得的。”
    那些该死的狼人。——苍晓恼怒地想着,恨不得亲手将他们的头一颗一颗拧下来。他对狼人的憎恶虽然秉承天性,但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强烈过。他想让他们付出代价,甚至不惜大开杀戒,可那只会令事情变得更糟;他不是神,也不是万能的,所以无法若无其事地继续下去——奈雅的死早已令他在挫败感中无法自拔,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痛正慢慢吞噬着他。
    或许吸点儿血会好一些,他躺在沙发上舔了舔干涩的唇,却发觉自己什么都不想要。
    天快亮的时候,伊恩不知从哪弄了辆马车,让它停在了旅店的转角。待苍晓裹着长袍从旅店里出来时,街道上已经陆陆续续有了过往的人。天空是灰白的,清清冷冷的街巷看起来也是灰白的,然而在这灰白之中一个罩着黑色布衣的女人正拐着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那女人穿着的是最劣质的便宜衣服,而男人则醉醺醺的,看上去并不清醒。但那女人不是别人,而是珍妮特——看起来她似乎在短短的十几分钟里就找到了其它生意。只不过珍妮特并没有认出苍晓,但苍晓却在看见她的刹那被吸引了目光。
    “要带上她吗?我们的旅途可是十分漫长,或许可以用她来充充饥。”伊恩发觉了苍晓的眼神提议道。但苍晓却坐在了车里一直沉默。
    许久,就在伊恩准备替他关上车门的时候,他才回答道:“无所谓,带上她吧。”
    于是,不消半刻伊恩便带着珍妮特回来了,而珍妮特的腰间却多了一袋沉甸甸的钱币。车厢里,她昂头挺胸地坐在了苍晓对面,笑吟吟的脸上找不出任何不安的神情。
    “要我们继续没做完的事情吗?”她刻意用手向上托了托乳房说道,“我倒不介意地点在哪儿。比起那个我更关心‘客人’是谁。”
    “这很好。至少你知道我和你们是不同的。”苍晓斜过脸,将下颚放在了支起的右手上,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带上这个女人。“你不害怕我吗?”他继续问,“或许我找你来并不是为了那种事情。”
    “噢,我当然害怕了,可有什么比饥饿和贫穷更可怕的呢?您给的钱足够我在任何一个地方舒坦地过几个月了,我可找不到拒绝您‘邀请’的理由。那么您找我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或许我只是饿了。”
    “天啊,请别试图吓唬我,大人,我的胆子可小着呢。”珍妮特努了努嘴说道,下意识摆弄着衣摆上脱出的线头,看起来可不像说的那回事,“这就是您不快乐的原因吗?比起吸血,或许我们可以做些其它快活的事。”
    她说着抿了抿唇看向苍晓的眼,微笑且沉默不语起来。天知道她这个样子和奈雅有多么相似,这让苍晓不自觉地想了很多——如果奈雅没有成为猎人会是什么样子;如果奈雅还是人类会是什么样子;如果奈雅从未和他遇见过又会是什么样子——这些想法令苍晓矛盾且痛苦不堪,只不过外人无法读懂罢了。
    “好吧,也许眼下您并没有这个兴致,但您也许可以告诉我您发愁的原因,说不定我能帮您出出主意。”珍妮特打破沉默说道,面前这双定定的红眸确实令她并不轻松,“是关于女人吗?男人总是为女人的心思而发愁,而那恰巧是我的专长。”
    “我以为你的专长是男人。”
    “噢,那只是谋生的一种手段。其实我更喜欢称它为‘职业’。然后呢?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这不是重点。”苍晓打断她,似乎在忍耐些什么,轻微的干渴折磨着他,令他全身像被撕裂了一样的疼,“如果我给你一个变成血族的机会,你会怎么做?”
    “噢,我当然愿意了!”珍妮特大呼起来,看起来有些兴奋,“那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美事!吸血并没什么不好,不是吗?人类还经常将其它牲畜生吞活剥了呢!”
    “但她似乎不这么想。她是个吸血鬼猎人,或许你可以告诉我她在想些什么。”
    “我就知道您在跟我说笑呢。”珍妮特浪笑了声道,“然后呢?您转化了她?”
    “是的,我转化了她。”
    “那她一定恨死你了。”珍妮特耸了耸肩道,“猎人们对吸血鬼总怀有异常执着的仇恨,不过她要是爱你就另当别论了。‘爱情会让人变得盲目’,不是吗?你爱上了她,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是的,都是些没办法的事。”苍晓重复着说道,一时间觉得可笑。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跟这个女人说这些,更不明白自己想要从这个女人身上得到什么,于是这种想法让他觉得应该结束这种毫无意义的对话了。
    “睡会儿吧。”他起身将唇凑在珍妮特的耳边低语道,然后珍妮特就瘫倒在椅子上,看起来睡着了。
    他盯着珍妮特的侧脸看了几秒,却下意识又想起了那一夜。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苍晓发觉自己真的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雷顿的脸上露出了扭曲的笑,然后变身后的拉里挡住了他的路。痛疼和记忆一样模糊不清,能记住的只有如嗜血般淋漓的快感。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单纯地,享受杀戮的感觉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他若有所思地想,想起的却是爱尔薇拉将手□□里昂胸膛的情景。
    阳光不知何时已开始普照大地,那灼热的光焰融化了灰白色的天空,令一切显得生机勃勃。苍晓靠在椅子上,听着四周渐渐嘈杂的声音合上了眼。只不过那车轮碾过的声音却令他无法安眠——就像碾过他的身体似地令他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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