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血宴

36 第36章


两个月零八天——这是苍晓从客卡卡镇离开后距今日所经历的时间,也是他抵达北方所花费的时间。这期间他时时刻刻都在想关于狼人的事,无论清醒或睡梦,那感觉就好像有个声音不停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夜以继日地让他一次次回到那一夜。
    那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当回忆到那些算不上“光荣”的事,他的脊梁就像被沉重的车轮碾过了般,不停叫嚣着疼痛。如果说突如其来的变故和狼人们的利爪让他经历了一次“人生低谷”,那么他的遭遇也不过是为他那漫长的生命做了个小小的点缀。只不过那个小小的点缀在不知不觉中已变成了他心里的疙瘩,而这个疙瘩又偏偏是他无法忽视和法解开的。
    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是个血族,他的本能永远比他更明白嗜血和杀戮才是应该沉迷的事。所以他此时看起来恢复了些精神——就像忘记了原本的忧心和难过——至少不像起先那样无精打采。
    向北行进是个不错的主意,起码对他来说是这样的,不仅可以令他从懈怠的精神里走出来,还可以打探到有关于卡兰德的事。不过,他并不喜欢北方——无论是从前或是现在——那里的气候和风景都无法令他感到一丝愉悦,只会让他感到寒冷。乍看之下这似乎是因为地域的关系,但其实是因为橘第家的兄弟。他并不喜欢那对兄弟,或许这才是原因。
    不过他还是来了,带着那么点儿倦怠和莫名的期待,踏入了这座死气沉沉的古堡。
    出来迎接的是个默默无闻的侍从,苍晓将珍妮特交给特丽萨后,就带着伊恩应约去了。他们穿过阴冷潮湿的长廊,踏过了陡峭狭窄的楼梯,最后来到了举行舞会的场所,而那里就像被血水洗涮过了一样正弥漫着铁锈的气息。低缓的音乐犹如自黑暗里渗出的靡靡之音,和着血腥味儿充斥在了空气的每一处。
    那滋味儿无疑是诱人的,就像暗夜的芬芳令人心驰神往;那嫣红无疑是美丽的,就像夜幕中的繁星令人赏心悦目。有人在欢笑,有人在哭泣,有人则沉醉在唇齿的腥香之中无法自拔,而那些在舞池中摇摆的身影无疑是陶醉且疯狂的。
    这或许已经称不上是个舞会了,因为它已经摈弃了社交的目的,成为了一场血腥的宴会。那些犹如被鲜血映红的眸子在昏暗中发出了幽幽的光,就像不肯安眠的亡灵般寻求着生者的慰藉。似乎没有人因为陌生人的闯入感到诧异,也许他们需要的就是更多的同类和更多的痴狂。
    但这种诡异的气氛却是颇具感染力的,尤其是对嗜血如命的血族而言。苍晓打量过眼前的景象忽然轻舔过了嘴角,那右手的食指就慢慢划过下唇,遮住了探出的齿。
    他迟疑着将视线从地面上的嫣红移向了远处的纱帘,然后踩过血泊走了过去。有身影自帘幕里若隐若现,那曼妙的曲线令他忽然停下了脚步久久凝视。那是两个交缠在一起的、舞蹈着的女人,就像两个陷入热恋中的人在彼此亲吻爱抚着。显然地,坐在不远处的男人似乎很欣赏眼前的这一幕,不停用舌尖舔着露出的齿。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苍晓拨开纱帘走了进去,正对上卡兰德盛满笑意的眼,而当他瞥向另一侧晃动的身影时,身体却在一瞬间僵硬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其中一个女人竟然是奈雅!虽然她的衣着打扮和以往大不相同,但他可以肯定那就是奈雅!她看起来是多么的迷人啊——柔软的长发,朱红的嘴唇,以及匀称结实的身体——举手投足间都足以吸引他的目光。可她看起来比以前更漂亮了,少了份沉默与冷淡,却多了份妖冶与疯狂——就像一个货真价实的血族一样因唇齿间淌过的鲜血而兴奋。
    或许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感情压倒了理智,所以苍晓也只是站在那里,仿佛陷入了深思似地静默着。如果有人能够读心就会发现他其实什么都没有想,他的大脑已经因眼前的女人变得无法思考。
    他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奈雅了,那无尽的思念折磨着他,令他度过的光阴变得漫长而无望。在这段漫长而无望的光阴里,他犹如陷入了泥沼踽踽而行,对原本热衷的一切都显得兴趣缺缺。
    为什么会这样呢?他不想去想,只想让奈雅回到自己的身边。是的,回到他的身边————像从前一样——只不过这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以任何借口将她带走了。
    “你瞧,她看起来很好,不是吗?”卡兰德忽然开口说道,将手边的杯子朝他的方向推了推,“或许你应该喝点儿东西。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不了,我现在并不饿。”苍晓转过头回道,“是你救了她?”
    “算是吧。你知道的,逃亡的滋味儿并不好受,加上她伤得比较重,所以橘第也帮了点儿小忙。可她还是活了下来,就像当初一样,而且变得比以前还要美。我就知道她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所以你就打算把她留在身边吗?”苍晓冷语道,“你应该很清楚,她是我的。你不应该对她做这种事。”
    “什么事?不过是唱唱歌,跳跳舞。”
    “你正试图改变她。”
    “那又怎么样呢?别忘了,是我救了她,而不是你。你没有资格指责我。”卡兰德说着站了起来,随即打了个响指。然后奈雅便停了下来,朝他们走了过来。
    “她在这里待得好好的,也许是她并不想回去。”他接着说道,“你从来不知道她想什么,所以她并不快乐。但我不同,我带能给她她想要的。”
    他说的是那么斩钉截铁,自信满满,以至于令他看上去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而苍晓却没有回答,只迎向奈雅,握住了她的一只手腕。
    “你真该看看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现在就跟我离开这里。”
    “为什么要离开这里?难道你知道比这里还要好的地方吗?”奈雅推开他的手笑道,将桌子上的杯子递给了他,“尝尝,也许它能令你改变主意。这味道真的很不错。”
    这味道真的很不错。——苍晓或许连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奈雅会指着一杯鲜血对他这样说,这感觉就像从修女口中说出了什么亵渎神圣的话。他看着她,以想要洞悉一切的视线审视着她,似乎想要弄清楚这番话是出于真情或是假意。
    这两个月里可能发生任何事情,他明白这点,但眼前的奈雅却是他所陌生的。她就像完全变了个人似地,以他从未见过的笑容和神态,以她贯不会有的语调和姿态,享受着因血液和疯狂带来的喜悦。
    不过,她确实诱人多了,单单看着她那赤着的双脚在血泊里踏起的血花儿,就让苍晓忍不住想要亲吻她漂亮的脚踝了。她那细软的腰肢在昏暗中呈现出优美的曲线,白皙的脖子看起来格外动人,就连那故作不经意的对视仿佛都能勾起他心里的难耐一样,令他的血在安静地沸腾着。
    苍晓凝视着奈雅,凝视着这个曾让他日日夜夜思念的女人,微微蹙起了眉。他压抑住想要吻住她的冲动,压抑住想要将她揉碎在怀的欲望,神情忽然变得似笑非笑。他看着她将头靠在卡兰德胸前,看着卡兰德在她的耳边呢喃着什么,只紧紧攥住了一只手。
    “让我和她谈一谈……单独的。”苍晓端起杯子抿了口血,那入喉的腥香在这一刻很好的转移了他的注意。
    其实他有段日子没有吸血了,如果不是心事重重,如果不是面对奈雅,他一定会灭灭这个男人的气焰,让这里血流成河。但现在的奈雅令他如坠睡梦,一切看起来都太虚幻了。
    卡兰德并没有拒绝——相反地,却显得异常兴奋——他朝奈雅点了点头,然后微微扬起了脸。
    “玩儿的开心点儿。”他对苍晓道,狞笑着坐在了椅子上。
    舞厅的隔壁,一件陈列物品的房间里,奈雅一手拿着两个高脚杯,一手抱着罐新鲜的血。隔壁传来的音乐仿佛清晰可闻,就连那些浓重的铁锈味儿仿佛都近在咫尺。
    “你看起来并不开心,在为什么发愁呢?”奈雅将杯子倒满后递给苍晓,随后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近他。
    她伸出右手试探性的摸过他的领口,发觉没有被拒绝后,用胳膊勾住了苍晓的颈。而苍晓并没有说话,只沉默地看着她。或许在这一刻,他才清楚地认识到奈雅还活着。
    是的,奈雅还活着,这才是最重要的;因为这,他几乎都要对卡兰德心生感激之情了。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因血腥气变得浑浊而炽热,奈雅扬起头对上苍晓的脸,将左手探进了他端着的杯子里。
    “告诉我,这味道是不是非常非常的好?”她说着将沾满血的食指抵在了苍晓的嘴唇上,而苍晓则张开嘴将她的手指含在嘴里。
    尖齿慢慢探了出来,苍晓看着收回手指,舔着嘴角的奈雅低声说了句:“是的。”
    他似乎已经按耐不住了,疼痛和亢奋交织着在身体里翻腾开来;他蓦地用双手抓住奈雅的双肩,然后狠狠将她推在了墙壁上。上帝知道他是爱她的——那种想要将她捏碎揉断、融入自己血肉的爱。
    他吻过她的脖子,吻过她的锁骨,吻过她饱满漂亮的胸脯,然后感觉着奈雅的双腿盘在他的腰际,以一只手将她托了起来。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他舔着她的耳朵低语道,臂弯里传来的真实感令他愈发亢奋。这一刻,他恨不得咬断她的脖子,喝尽她的每一滴血。
    昏暗里,他粗暴地将奈雅按在地上,撕开了那单薄的衣服,眼睛幽幽的亮。有笑声低低地从身下传来,苍晓看着笑容轻佻的奈雅,忽然间停了下来。
    “卡兰德说的没错,你喜欢上我了。可是为什么呢?你明明不在乎。”
    他听见奈雅说道,看见了那双红眸里流露出的讥讽,身体里的血就像突然间逆流了一样。他低下头吻住那双柔软的唇,不带任何温柔和怜爱,然后像要打断她的话似地,用手掌急切地摩挲着她的腰。
    但奈雅却一点儿回应都没有,只躺在地上任由摆布——于是先前的热情不见了,香甜的唇舌不见了,就连充满挑逗的眼神也不见了。几分钟前的一切就像他妄想出来的片段,因为此时奈雅的神情里除了嘲弄,只剩下无尽的轻蔑和冷漠。
    她的笑容就仿佛正践踏着他的尊严,而她的神情就好似在质疑他对她的爱。
    “你刚刚说了什么?”苍晓从她身上移开,站在了一侧问。那些莫名其妙的言语足以使热情冷却,内心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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