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血宴

41 第41章


“听起来不错,但似乎容易了些。如果您真的可以简简单单放过我,那时候我就不必冒着丧命的风险逃走了。您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的确有些麻烦。”爱尔薇拉故作忧心地皱了皱眉,轻叹了口气,“狼人就要来了。我不得不做些长远的打算。虽说有你们在我本不该担心什么,但不是自己的身体总觉得力不从心。”
    “您要挑起血族和狼人的冲突?”
    “呵呵,不是我要挑起,是狼人要,要知道那时候的血族可是将它们逼得走投无路。埃德温可不是什么温吞的性子,忍了这么多年,躲了这么多年,他一定会先发制人借以发泄多年积压的怒气。他似乎已经知道我人在北方了,所以让大批的狼人正赶向这里。而我,并不想参与这次与狼人的冲突。”爱尔薇拉刻意地顿了顿,继而抿唇笑道,“血族果然还是应该避世的。所以,做个聪明人,苍晓,把她交给我,然后帮助我击退狼人,我答应你在孩子顺利出生之后不会再为难你。”
    “‘不会再为难我’意味着给我自由吗?”
    “是的,给你自由。”
    “您现在看上去已经胜利在握了。”苍晓抬眼说道,舔了舔探出了齿,“但我还是需要考虑几天。”
    “决定了就来找我。但愿你不会让我等太久。”爱尔薇拉含笑转过身去,朱红的唇间发出了轻浅的笑。
    苍晓注视着那个越走越远的身影微微眯起了眼,略微上扬的嘴角看起来似笑非笑。他从未想过可以如此轻易地摆脱“安罗德”施与他的沉重枷锁,也从不相信这个女人会如她所言般轻易地放过他。这一定是个阴谋,他思忖着冷笑了声,有什么猜想在脑海里翛然而过。可是他此时的心思被奈雅夺去了大半,这令他不得不暂放那未成形的想法。
    待大门被重重的合上后,苍晓慢慢松开了奈雅的钳制,而发觉摆脱压制的奈雅则猛地向后撤去,跌跌撞撞移到了墙边。她半跪在地上不停地咳着,一双略有失声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打量过房间;她看上去就像在极力忍耐什么似地紧紧攥住了拳,从嘴里溢出的血就顺着唇齿滴落下来,随即无声地砸在了地面上。她的目光是一种类似于寻找猎物的视线——直接,迫切,毫无感情可言——单纯到好似只有在目光落定的时候,那双眼睛才能重拾生气和美丽。
    苍晓知道她要找的是什么,所以刻意踱到珍妮特的身前,幽幽地望着她。他看上去漫不经心而带着挑衅,只不过残留的怒气和莫名的寒意却令他不似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游刃有余。他大抵猜到奈雅的异样和爱尔薇拉脱不了干系——这在刚刚已经得到了证明——可他先前竟完完全全忘掉了这个可能。
    这令他有些懊恼,有些悔恨,有些因自己对奈雅的所为感到痛心。不过单单就“奈雅没有背叛他”这个即刻产生的想法而言,就足以令他原本郁结难舒的心情轻松许多。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和爱尔薇拉见过面?”他问道,末了发出了轻声的叹息,原本若有似无的笑却明朗了不少。
    “因为……你没有问过我。”奈雅喘息着回道,紧紧绷住了身体,就像一只伺机进攻的豹子警觉而敏感。此时珍妮特对她的吸引力远远大于了苍晓施与她的压迫感,那种被血腥挑起欲望似乎只有靠血腥才能抑制。
    她觉得她就要因那具身体里流淌的鲜血而疯狂了,那种疯狂的渴望比她认为的还要强烈。于是身体遵照本能先于思考做出了反应,就在奈雅以为还能自制的时候,她却早已绕过苍晓,出现在了珍妮特的上方……
    温热的血液包裹着她,心脏的跳动鼓舞着她,她的眼睛仿佛可以透过人类的皮肤看到血液;用手撕开皮肤似乎比想象得还要容易,捏碎活生生的心脏却比想象中得还要亢奋。视野里是满满的殷红,唇齿间是诱人的温热,奈雅痴痴地看着珍妮特,脑海里刚刚一闪而现的画面令她不自觉扬起了嘴角。她觉得自己就要沉醉于那即将到来的光景了,可比起幻想,她更想亲身感受,更想用这个鲜活的生命平复身体里不停叫嚣着的痛苦……
    伸出手,就在她碰到珍妮特的瞬间,苍晓却扼住了她受了伤的肩膀,将她抵在了墙角里。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奈雅变得惊恐——也让她稍微清醒了些——同样让她流露出了失落的神情。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苍晓握住她的侧腰低语道,“你确定你想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但,我想是的。”奈雅抿住了唇,就像要躲避什么似地向后靠了又靠,然后以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自己的双手,“天呐……我竟然想杀了她。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她说着用双手捂住了脸,原本僵直的身体发出了细微的颤抖,“不应该这样的,不应该这样,不应该这样的……我竟忘记了她还是个人类……她看起来太诱人了,那层皮肤下的血太诱人了……可即便是那样,我也不应该对她做出这种可怕的事来。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是血族。这不是你的错。”
    “但我并不想伤害她!如果只是为消除这该死的干渴,我只要类血凝剂就够了!”奈雅说着扬起了脸,原本黯淡下来的眸子因伤口的自我愈合渐渐变得空洞,“你这是在惩罚我吗?惩罚我对你做过的事吗?我到底做了什么竟让你如此憎恨,恨到连死都不足以发泄你的愤怒?!”
    “你错了,我并不恨你,从来都没有真正恨过。我们之间的关系比恨复杂得多,你应该感觉得到。”苍晓把她拉到胸前说道,将她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他似乎想以这种方式来安慰奈雅,可怀抱里的人却仍绷紧了身体,颤抖不已,这令他的心情不自觉地憋闷起来。
    “也许我可以令你记起以前的事。”他犹豫了一下道,低下头吻了吻奈雅的额,然后捏住了她的下巴用拇指摩挲着她的唇。自指尖传来的温润的触感似乎在不经意间将他带回了从前,只不过应有的缠绵此时却被无言的拒绝所替代。
    冷漠,排斥,不信任……自奈雅的身体和神情里透出的情感无一不让苍晓的心隐隐作痛,但同样地,也驱使他对爱尔薇拉的敌意被激发到了一个新的顶点。这一刻,他对那个女人原本不多的怜悯和爱意好似都已不复存在了,他的眼里只有奈雅,以及奈雅那被自己伤得偏题鳞伤的身体。
    同样也是这一刻,他忽然发觉自己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原谅那个将奈雅与自己一并设计的女人,竟也找不到借口来原谅恼怒之下伤害了奈雅的自己。如果刚刚爱尔薇拉没有出现他会杀了奈雅吗?苍晓愕然地想,手指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我不会杀你的。我要你活着。”他看着奈雅低声喃喃,那顿住的手指随即划过她的齿,将指肚带出了一抹猩红。于是那稍纵即逝的腥香弥散开来,令奈雅一瞬间睁大了双眼,猝不及防地将苍晓按倒在地。
    一阵低沉的闷响,几声粗重的喘息,待房间里安静下来的时候,奈雅正压在苍晓上方,一只手却被苍晓反握在后。她的忍耐似乎已经被逼至了极点,反复收放的瞳孔变得空洞而茫然。
    “不用犹豫,我并不介意被你咬上一口,但遗憾的是现在就算让你吸干了我身体里的血,也无法完全消除你的干渴。”苍晓说着用另一只手压下了她的头,将她的唇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可你还是喜欢这样的吧,即使明明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也无法理所当然的接受它。我真的有些后悔把你变成血族了。”
    他说着将手指插入了她的发,自上而下轻轻地抚弄着,然后感觉着奈雅贴近的脸颊和尖齿刺入的疼痛,慢慢收拢了手臂。仿佛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抱过她了,客卡卡镇上那个漫长的夜犹如一场噩梦般让他原本漫长的生命变得停滞不前。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了——可她还活着,无论这之间牵扯了怎样的因果,他蓦然发觉只要她还活着就足够了。
    就算她是卡兰德安排在自己身边的棋子又怎样?就算她是爱尔薇拉想要借以牵制自己的存在又怎样?既然他迷恋着她,渴望着她,爱上了她,那么就让她也迷恋自己,渴望自己,爱上自己。他才不在乎是不是需要和奈雅重头开始呢,因为他拥有着漫长到令他厌倦的生命。可是那些付出了的,被背叛了的感情呢?他不愿意去想,至少不愿意在此刻面对,如果真要追究起来,该担当责任的或许应是那些始作俑者。
    时间一分一秒流过,当苍晓的尖齿不自觉地从唇间探出时,他扯过奈雅的手臂迫使她松了口,然后抱着她坐在了邻近的椅子上。奈雅既不挣扎,也不反抗,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任由苍晓将自己揽在怀里。她看上去疲惫极了,就像一个瘫软的人偶般完完全全靠着他人的支撑,只是那双暗红的眼却迟迟不肯合上。
    “舒服点儿了吗?”苍晓探了探她的胸口和肩膀的伤口说道,随后看向了不远处的珍妮特。
    他并不清楚这时的奈雅是不是真正的清醒,他只知道自己的血可以解除爱尔薇拉的能力——因为他们是血亲,是母子,也是安罗德家族最正统的继承者——也正因为这,他这一生都与安罗德家族的创始人卡尔脱不了干系。他本以为他熟知爱尔薇拉的能力,但他却在今天才知道她竟有控制血族的能力。这违背常理的现实着实令他感到惊讶,也令他不得不重新思考爱尔薇拉刚刚留下的话。
    “过来,珍妮特。”他以命令的口吻对蜷在角落里的女人低语道,然后看着那张和奈雅相似的脸微微蹙了蹙眉。
    不知道是惊魂未定,还是害怕即将发生的事,珍妮特走到苍晓面前时仍发出着小声的啜泣,本应红润的脸颊也变得惨白惨白。她小心翼翼地看向苍晓,又小心翼翼地看向奈雅,豆大的泪水不停从眼睛里滴落下来。
    “别伤害我,求您别伤害我,只要不伤害我,我什么都愿意做。”她颤颤巍巍地呜咽着说道,站在距苍晓一步的位置怎么也不肯靠前。
    “这一路上我做过伤害你的事情吗?”苍晓对她伸出了手说道,脸上的笑容寓意不明,“别害怕,不会要求你什么过分的事,只要让她喝点儿你的血。”
    “天啊,像她刚刚对你做的那样吗?那会害死我的!”珍妮特捂住嘴尖叫道,双脚在地上跺了又跺,“她过去真的是猎人吗?!我为什么却觉得她比真正的吸血鬼还要可怕呢!她看起来就像野兽一样,您这是想让她吃了我吧?!”
    “够了……苍晓,我已经好多了,你没有必要再为难她了。”
    略有沙哑的声音自胸前响起,苍晓下意识看向奈雅的脸,却发觉她不知何时已闭上了双眼,睫毛正微微颤着。
    “能麻烦你叫人带我到卡兰德那里吗?我现在没有力气自己走了。”奈雅继续说道,勉强的睁开了眼,房间里久久未散的血腥味儿令她的尖齿又探了出来。而珍妮特显然被她露出的尖齿惊到了,整个人慌乱地向后闪躲,脚下一滑猛地坐到了地毯上。
    “你哪也不用去,只能留在这里。”苍晓说着将奈雅打横抱起向房间走去,然后扫了眼不知何时虚掩上的门。“伊恩,有什么事吗?”他停了步,背对着门问道。
    “关于爱尔薇拉大人刚刚提到的事,我认为您该好好考虑一下。从我们现在的处境看来,那确实是个不错的提议。”
    “我会的。但比起那,我更希望你能关心一下房间,是时候该找人收拾一下了。”
    “我这就去办。那么关于珍妮特小姐呢?有什么需要特别交代的吗?”
    “这种事就不必问我了,你自有分寸,不是吗,伊恩?”苍晓说着冷笑了声,言语间却仿佛听到了奈雅的一声轻叹。可当他看向奈雅想确定些什么时,却发觉奈雅好似已沉沉睡去,脸上寻不到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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