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琴·绝音

想起上次偷钥匙的事，她心里还突突直跳的。
  
  元若也不再为难她，沉思半晌，决定还是穿女装出去。她找了一套素色碎花的窄袖衣裳换上，着身时，少了拖沓绫罗绸缎，顿觉轻松舒适，比那些花花绿绿的水袖纱衣方便多了。
  
  她心情愉悦地转了一圈，叫问兰梳理了一个简单的发式，斜斜插上两根花簪子，抹了一点红妆，总算大功告成。
  
  “三小姐，您真的要出去吗？还是问兰陪你吧，这样安全点儿。”问兰小心翼翼的说着，杏眼闪烁，希望能劝说元若。
  
  “不必了，你留在这里把风。”元若找来一块薄纱蒙于在脸上，遮住她半边脸上的妖红暗记。
  
  “把风？”
  
  “呃——就是看守的意思。”
  
  “哦。您真的要独自出府？万一要是——”问兰依旧不放心，再次强调着她的问题。
  
  “好了，没有那么多的‘万一’或者‘要是’，相信我，OK的！”元若语气轻松，打了个手势，示意她无需紧张，说着便吹熄了蜡烛，轻掩房门，借着黑暗，拉过问兰悄悄走至西苑的后门。
  
  卓媛虽然派人监视她，但恰恰忽略了晚上的时间，这个时候才是监视最松缓的时候，也是她溜出去的大好时机。西苑的后门一般到了晚上都会锁起来，尽管如此，她早已配备好了钥匙，略施小计，不难取得。
  
  说起问兰迷糊，有时候倒不见得，她平时虽然胆小，但做起事来仍能沉着应变，叫她偷一把钥匙拿出去配再拿回来，只要在被发现之前将之原封不动的送回，那还是很简单的事。
  
  两人蹑手蹑脚、左顾右盼的到了后门，再四下张望了一番，确定无人，元若轻手开了锁头。问兰在旁看着她那利落手法，不由暗赞她的道行，居然脸不红心不跳的。
  
  “记住，立刻回望心居等候，一个时辰之后马上来这里接应，小心点儿。”元若郑重地交待了一句，不等问兰回答，便匆匆跨出了门槛。
  
  夜色，已经暗了下来，高穹繁星点点，元府的西苑沉浸在一片宁谧中......
  
  “三小姐，您要小心呐，一定要平安回来......”问兰紧张的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暗自祈祷着。事不宜迟，她急忙将门锁起，随后捏紧手心，慌慌张张地走回望心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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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的夜市，灯火照天，丝毫不亚于白日里的繁闹喧嚣。东华街是整个京城最繁华的中心地段，但凡是大街两旁的商铺客栈，都是城里大有名气的旺铺贵店。能挑得起这个地段的商家，先不说是腰财万贯，其背后必有两手，巴结贿赂几个朝廷官员，方能盘下这些铺头。
  
  到了晚上，许多王公贵族均喜欢游逛这条大街，正人君子者挑一家有名的客栈，坐下来吃吃茶，笑谈风月；纨绔子弟者则流连花丛，在声色场所中舞风弄柳，寻欢作乐......
  
  若说京城最有名的青楼，非第一青楼——醉香楼莫属。
  
  旖旎华灯刚刚初上，橘色灯火迷蒙街头，醉香楼里已是人声鼎沸，谈笑声、娇嗔声、丝竹管弦之声......交杂混合，好不热闹！
  
  莺莺燕燕们陪坐伺酒，似醉非醉，脸蛋粉红可人，眼神娇媚放*荡，惹得那些寻欢买醉的达官显贵们欢笑连连，嘴里吐出的尽是甜言蜜语，也使得那些姑娘们笑得妖媚嫣然、心花怒放。
  
  然而，醉香楼的三楼，一间宽敞明丽的寝阁里，与楼下的声色气息却是格格不入。
  
  古典静雅的琴音回荡在寝阁中，粉红色的轻纱幔帘垂舞飘绕，半透明的刺绣屏风里，映出一抹纤柔丽影。
  
  此时的她，正凝神抚琴，浓艳的妆容显得妩媚非凡，朱红色的樱唇轻轻勾勒出一道弧度，矜持却不失妖冶气韵。
  
  一曲完毕，她双手柔柔掬起，莲步拖动着身后长而透薄的粉黄纱裙，如扶风弱柳般走到一个水纹茶几旁，飘然的袅娜下座。
  
  “渲王爷，您确实肯定，乌国使节定会将神卷随身携带？”她眸光妩媚，朱红的唇光在昏黄的灯光下泛出闪闪荧光。
  
  被唤作渲王爷的年轻男子手指轻轻抚过茶盏的边际，来回摩挲着，淡淡道：“鸳红何时开始置疑起本王的估断能力了？”
  
  他不答反问，语气漫不经心，鸳红的心却“咚”的一沉，神色慌然：“鸳红不敢，鸳红只是不放心王爷。”
  
  渲王爷优雅的呡了一口古香龙井，嘴角微微上扬，神色一派闲定，“你思虑过甚了，本王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你跟随本王身边多年，还不明白么？”
  
  鸳红缓了缓容颜，“鸳红明白。只是，王爷大可交予破蚀去做，何必亲自动手？”
  
  渲王爷敛起剑眉，手指轻轻敲着茶几的桌面，道：“今晚并不是要一本神卷如此简单。”
  
  鸳红偏过头，疑惑的蹙起蛾黛，沉思了半晌，方见恍悟，“王爷的意思是，‘暗组’会插一手？”
  
  “不错，如此重要的神卷现于京城，他们早已蠢蠢欲动。”他忽然沉下俊脸，凝肃、阴鸷，眼眸中透射出一道凌厉的光，他绝不会估错——
  
  被称做“暗组”的组织，神秘诡异，没有固定的密会地点，行事迅速利落，手段凌厉果决。被他们盯上的事，几乎没有失手过。组织的脉络犹如一张巨网延伸全国，成员人数不清，他们的头目更是行踪诡异，就算是组织里的人，也未必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他召集成员办事，一贯以暗号指示，很少现身。
  
  至于暗号是什么，就连他这个位高权重的王爷，也无法查出。他曾派人多次秘密追踪暗查，可仍一无所获。面对一个如此神秘的组织，我暗，敌更暗，他不得不忌惮三分。
  
  鸳红的心倏然一紧，神色凝重，“暗组出马，此行必定凶险，王爷要小心。”
  
  渲王爷微微颔首，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一派从容之色，“今夜破蚀会做掩护，你不必担心。”
  
  “若是神卷在我天正失窃，乌国使节便无法赎回乌国公主，乌国必定有所猜疑，如此一来，两国便无法和谈，甚至有恶化之势，那么，王爷便可胜出许多时间继续筹备。”鸳红细细分析着，眼眸忽明忽暗亮，脸上却是嫣然一笑，继续道：“我们不仅夺回神卷，亦赢得了时间，王爷之计一石二鸟，可谓妙哉。”
  
  渲王爷悠闲的品着茶，温和的脸上淡笑如风，深瞳里却隐隐透出一股阴戾，他缄默不语，只是微微转过头，两眼望向雕花窗外的幽幽夜空，独自出神。
  
  看这神情，鸳红知他不欲打扰，心照之下，她低头拨弄琴弦，静静再奏一曲，气氛一时归于宁和。
  
  不久，一道不甚亮眼的小烟花冲天而起，声音很小，若不细听，几乎察觉不到。那团烟花一闪而灭，很快淹没在夜空中。渲王爷眼神微微眯起，瞳仁悄然收拢，欲送嘴边的茶盏滞在空中。
  
  鸳红看了一眼，心领神会，立即翩然起身，执起小扇半掩芙蓉玉面，匆匆走出门外，半晌之后，方见她回了寝阁，脸色却是一凝，望着渲王爷悄然低语道：“他们来了。”
  
  渲王爷随即起身，眼神暗了暗，沉声嘱咐：“切记小心。”接着便走至窗前，纵身一跃，颀长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青楼
  元若顺利溜出了元府，心情豁然舒朗，她宛如游鱼般，穿梭在东华街的各个巷道里左顾右盼，第一次亲眼欣赏、亲身感受这么繁华的古代夜市，惊得她赞叹连连，跃雀不已。
  
  她悠悠地一路闲逛，偶尔走至一些小摊面买点小玩意，累了便在一档路边的小茶馆坐下品一口清茶。
  
  许是晚膳时吃得过咸，今晚她觉得口干舌燥的，虽然已经喝了好几次茶，仍是觉得不解渴。若是和现代的凉茶店一样多好，可以一边走一边拿着已经包装好的塑料茶杯，渴了就喜滋滋的吸上一口，而不必像现在这样一家一家的挑茶馆，坐下，喝完了才能离开。
  
  此时，她正坐在醉香楼对面的清心茶馆里。
  
  “这位姑娘，您要点什么？”茶馆的小二见来人衣着不凡，点头哈腰的走过来招呼，满脸嬉笑。
  
  “随便一壶清茶吧。”元若轻声应着，眼睛却直直望向对面高高挂着红灯笼的醉香楼。
  
  “好嘞，姑娘坐着等会儿，马上给您送来。”店小二谄笑着转身走进了厨房。
  
  “醉、香、楼？”元若清眸略眨，盯着对面楼阁的巨大牌匾轻声念了出来。再看硕大牌匾下，几位浓妆抹艳的青楼女子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衣着艳俗鲜丽，美人香肩外裸，手执着小扇温柔的扇风，看见有客人走来，便盈盈上前，整个人即刻粘了上去，脸上荡出妩媚讨好的笑意。
  
  “李大人，你怎么那么久才来看樱翠了，真是想死樱翠了——”
  
  “本大人就是想你了才来这里找你呀，今晚你可要好生伺候才行，哈哈哈——”
  
  “哎呀——李大人，您好坏呀......”
  
  元若侧耳听着对面那些男男女女说的话，忽觉一身冷颤，这种情景电视里虽看得多，但自己亲眼目睹，仍不免一身鸡皮疙瘩猝然冒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