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的老人

第10章


  “这样一来,你还会奇怪,为什么陪审团坚决不肯对乔治·希金斯作出判决吗?除
了亚瑟·史凯莫顿爵士的证词外,事实上没有丝毫的证据对他不利,反而那天在证人一
个接一个被传唤之后,在场的每个人心里愈来愈怀疑,凶手不是别人,正是亚瑟·史凯
莫顿爵士自己。”
  “当然,那把刀是目前情况下最有力的证据,而警方无疑也希望除了手上握有的线
索之外,能搜集到更多的证据。因此,在陪审团慎重将判决的箭头指向某不明人士后,
警方马上拿到一张拘捕令,稍后将亚瑟·史凯莫顿爵士在他自宅内逮捕。”
  “这当然造成了极大的轰动。在爵士被带去见法官之前好几个小时,法庭的通道就
都挤满了人潮。他的朋友,大部分是红粉知己,全都迫切地想看到这位漂亮时髦的上流
绅士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所有的人都同情亚瑟夫人,而她目前的健康状况非常不稳定。
大家都知道,她对她一文不值的丈夫非常崇拜,难怪他最后酿成的大错着实伤透了她的
心。爵士刚被捕,新闻快报就说夫人快死了。她那时已经不省人事,所有救治的希望都
只好放弃。”
  “嫌犯终于被带进法庭。他看起来很苍白,可是还是保持着出身高贵的绅士模样。
他在律师马摩杜克·英格索爵士陪同下走进来,律师显然在用一种令人宽慰的沉着语调
跟他说话。”
  “布查南先生代表财政部提出公诉,他的起诉词当然非常精彩。根据他的说法,结
论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现在坐在被告席上的人,因为一时情急,也可能是因为害怕,
杀了那个以泄漏可能毁了他社会地位的隐私作为要胁的勒索人。犯罪之后,又怕承担后
果;也或许觉得巡逻的警官可能会看到他逃走的身影,于是利用当时在场的乔治·希金
斯,高声控告他谋杀。”
  “布查南先生结束了他强有力的演讲之后,开始传唤检方证人,让他们在这第二次
的侦讯庭里又从头把证词说一遍,这些话现在听来更像是罪证确凿。”
  “马摩杜克爵士对检方证人没有问题要问,他只是透过金边眼镜平静地看着那些人。
之后,他准备好传唤自己的辩方证人了。第一位是麦金塔上校。谋杀案那天晚上,亚瑟
·史凯莫顿爵士举办的单身晚宴上,他也在场。他的证词起初和男仆区普说的相吻合:
亚瑟爵士指示仆人把访客带到书房,而当他太太进到屋里,他又收回指示。”
  “‘上校,您不觉得奇怪吗?’布查南先生问:‘亚瑟爵士为什么突然改变心意而
不见访客了呢?’”
  “‘喔,其实并不奇怪。’上校说,这样一个优雅、阳刚而有军人气概的人站在证
人席上,显得分外格格不入。‘赌赛马的人认识一些他们不愿意让太太知道的人,我觉
得那是常有的事。’”
  “‘那你有没有想过,亚瑟·史凯莫顿爵士有什么原因不愿意他太太知道那访客在
他家里?’”
  “‘我想我对这件事一点儿也没想到过。’上校谨慎地回答。”
  “布查南先生没有再追问下去,让证人自己陈述。”
  “‘我打完了我那局桥牌,’他说,‘然后走到花园里去抽雪茄。几分钟之后,亚
瑟·史凯莫顿爵士也过来了。我们坐在凉亭里,这时我听到很大、而且我认为是威胁的
声音,从树篱笆另一边传过来。’”
  “‘我没听清楚那声音说些什么,可是亚瑟爵士对我说:‘那儿好像有人在争吵,
我去看看怎么回事。’我想劝他不要去,当然也不想跟他去,可是不到半分钟,我就听
到一声大叫和呻吟,然后是亚瑟爵士急忙跑下通往赛马场的木头阶梯的脚步声。’”
  “你可以想象得到,”角落里的老人说:“这位英武的上校必须承受检察官多么严
格的反覆侦讯,想查出的证词哪里有漏洞,可是他以受过军事训练的精密和冷静,在一
大片静默中重复他重要的陈述,而且说的话句句切中要点。”
  “他听到威胁声的时候,正和亚瑟·史凯莫顿爵士坐在一起,然后传来叫声和呻吟;
之后,才是亚瑟爵士步下阶梯的声音。他自己也想要跟过去看怎么回事,可是夜色很暗,
而他又不清楚地形。他在找花园阶梯的时候,听到亚瑟爵士求救的叫声,巡逻警官坐骑
的蹄声,接下来就是发生在亚瑟爵士、希金斯和警官之间的整个情景。等他终于找到阶
梯时,亚瑟爵士正好回来,想叫一名马夫去帮警官的忙。
  “这位证人对他的证词,就像对他一年前在贝芳登买的爱枪一样,坚贞不移,什么
也无法动摇。马摩杜克爵士带着胜利的眼光看着他的对手同侪。”
  “在这位英武上校的证词下,起诉的华夏自然开始崩塌。你知道,没有丝毫的证据
能显示被告在死者来到榆之居门前后,曾经和他见过面、谈过话。他告诉区普他不见这
位访客,而区普直接回到大厅,把赖文达请出了门。被害人根本没有理由,也不可能给
亚瑟爵士暗示说他会绕到后面出口,希望和他在那儿碰头。”
  “另外两位亚瑟爵士的客人也信誓旦旦,说区普进来报告有访客后,他们的主人一
直待在牌桌上,直到十点四十五分才走出去,显然是到花园里去找麦金塔上校。马摩杜
克的结辩尤其精彩漂亮。他完全以亚瑟·史凯莫顿爵士那天晚上客人的证词当作辩护的
基础,把这宗控诉被告如高塔般坚固的案子,一片一片地瓦解。”
  “直到十点四十五分,亚瑟爵士都在玩牌,十五分钟之后,警察到了现场,谋杀案
已经发生。这段时间里,麦金塔上校的证词确实证明了被告一直跟他坐在一起抽雪茄。
因此,大律师结辩说事实就像日光一样清楚,他的当事人显然应该完全无罪释放;不但
如此,他更觉得警方在如此不充分的证据下将一位血统高贵的绅士逮捕,因而伤了民心
之前,实在应该审慎些。
  “当然,刀子的问题还是没解决,可是马摩杜克先生用他防卫坚强的辩才避开不谈,
把这件怪事归诸于无法解释的巧合。他说这些巧合能把最精明能干的警探都搞糊涂,使
他们犯下难以宽恕的错误,就像在这件案子里逮捕无罪的当事人一样。毕竟,那男仆也
可能搞错。刀子的式样并非独一无二,律师于是代表他的当事人,直截了当地否认了刀
子是他的。”
  “好啦!”角落里的老人继续说,还带着他在兴奋时特有的咯咯笑声:“高贵的嫌
犯于是被释放了。如果说他是品德毫无损伤地离开了法庭,或许有人会不以为然,因为
我敢说你从经验知道,这宗著名的约克郡谜案一直没找到满意的答案。”
  “很多人想起这案子,都会怀疑地摇摇头,毕竟有个证人曾经宣誓作证,说杀死查
尔斯·赖文达的刀是亚瑟爵士的;其他人则回头支持原先的推论,说乔治·希金斯才是
凶手,而赖文达想向亚瑟爵士勒索的故事是他和詹姆斯·泰瑞两个人编出来的,还说凶
杀案的动机纯粹是抢劫。”
  “即使是这样,警方到今天还是没有能搜集到足够的证据让希金斯或泰瑞定罪,而
不管是新闻界还是大众舆论,都已经把这桩罪案归类到所谓的‘无法侦破的谜案’里头
去了。”
3.心碎的女人
  角落里的老人又叫了一杯牛奶,慢慢喝完之后,才继续说:
  “现在,亚瑟爵士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国外,”他说,“他饱受折磨的可怜妻子在他
获得自由后的第二天就死了。她一直没有恢复清醒,无法知道她深爱的丈夫最后获判无
罪的好消息。”
  “谜案!”像是回答宝莉所想的,他接着又说:“这件谋杀案对我来说,却从来不
是谜案。我不明白警方怎么会如此盲目,每一位证人,包括检方和辩方的,事实上一直
都把箭头指向那有罪的人。你自己对这整件事情的看法呢?”
  “我觉得整个案子都非常令人迷惑,”宝莉回答:“我一点也看不出来有清楚的地
方。”
  “你看不出来?”
  老人兴奋地说,骨磷磷的手指又玩弄起那条少不得的细绳。
  “有一点我看得清清楚楚,而且是整件事情的关键,你看不出来吗?”
  “赖文达是被谋杀的,对不对?亚瑟爵士没有杀他,至少麦金塔上校无懈可击的证
词可以证明他不可能犯下这起谋杀案。可是……”他用缓慢而兴奋的强调语气继续说下
去,每说一句话就打一个结:“可是他刻意把罪嫌往一个显然也是无辜的人身上推。好,
为什么?”
  “他也许以为那个人确实有罪。”
  “或是希望保护或掩饰他知道有罪的那个逃掉的人。”
  “我不懂。”
  “想想看有谁,”他兴奋地说:“有谁会和亚瑟爵士一样,非常希望把对他名声有
害的丑事销声匿迹?这个人,可能亚瑟爵士也不认识,偷听到乔治·希金斯对警方和法
官提到的谈话,而在区普拿赖文达的名片进去给主人的时候,有几分钟的时间和赖文达
做了协定,答应给他钱,无疑是为了交换那张借据。”
  “你指的不会是……”
  宝莉几乎喘不过气来。
  “第一点,”他静静地打断她的话:“警方完全忽略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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