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遗骨

第34章


    “光彦,究竟出了什么事?”哥哥一见兄弟劈头就问。
    “哈?怎么啦?没头没脑的:”
    “厚生省次官给我打了电话,讥讽地指责我说你弟弟好像行动怪异知道吗?听说你跑
到H医大的教授先生那里胡说八道了一通?”
    去找江藤教授是昨天的事,而对方这么快就弄清了自己的来历,并查明自己是警视厅
刑侦局浅见局长的胞弟,还惊动了厚生省的次官,可见对手的确非常人可比。
    “哦,那件事呀,我只是采访了一下第一权威人士,想听听他对脑死亡问题和内脏移
植问题的看法。”
    “恐怕不止这些吧?我听说你对教授先生说了些相当无礼的话。”
    “那是江藤教授误会了。我只不过就将脑死亡认定为人的死亡这一问题询问了他的道
德观。假如被问到道德问题而不愉快那是他的不对呀。”
    “喂,光彦……”
    阳一郎身子微微前倾,有些担心地端详着浅见。
    “你该不会是把前些日子说超过的加贺裕史郎参与731一事又旧话重提了吧?”
    “是的,提起过。有人质疑那些曾经实施非人道行径的医学家以及受到过这种危险思
想薰染并继承其衣钵的人究竞有没有资格对人的死亡方面的问题奢谈道德。我只是想听听
教授对此有什么看法。”
    “你真这么问了?”
    “晤。”
    兄弟俩互相凝视着对方,哥哥长叹了口气。
    “你真是糟糕!你明明知道江藤恰恰受过那种薰染,所以故意那么说的。”
    “怎么说呢?只是泛泛而论啦!”
    “你撒谎!”阳一郎苦笑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一定不是一般的采访或者故意气气
人家而已。你真正的意图是什么?”
    浅见避开哥哥的视线,沉默了片刻。面前的这个人既是自己的亲人,又是统管全国刑
事的机关的顶尖人物,他不能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GREEN制药的两名职员先后被杀事件哥哥你是知道的吧?”
    “喔,当然听说了。”
    “围绕这个事件进行追溯,结果就牵涉到了加贺裕史郎。恰恰在这时候,前次说到的
足尾铜矿的资料浮出水面,动机便一目了然了。在被害的龙满智仁手里有证明这帮人犯罪
行径的证据,他利用这些证据要求加贺负道义上的责任。大概可以这样推测吧。
    “对于加贺而言,一旦足尾铜矿的旧恶被披露,对他应该将是一个威胁,731部队之
事就更是如此。因为他在日本医学界说一不二的地位以及目前正准备在山口县长门市创建
的加贺医学研究所将全部告吹,还必须退出脑死亡临时调查委员会和移植学会,而且也许
还会极大地影响到内脏移植法的建上上。
    “这么说,你认为那个事件是加贺所为?”
    “大概是吧。虽然不会是加贺本人亲自下手,但是可以认为是加贺授意他人所为。”
    “按你的行事原则,你心里一定清楚凶手是谁吧?”
    “晤。一个是叫冈沟孝志的,是加贺的秘书兼司机,再一个就是H医大的教授江藤薰。
不过,我想江藤只是一个教唆犯或者帮忙转移尸体的同案犯。”
    “真没想到碍…”
    阳一郎抿嘴望着弟弟那充满自信的脸孔。
    “你就那么肯定吗?”
    “作为情况证据,我以为自己有充分的信心,但是物证却一无所有。哪怕是对龙满手
头的证据略知一二,也可以对犯罪动机更加清楚,也就可以对那帮人进行追查了。”
    “警方的调查进展如何?”
    “哈哈哈!真没想到刑侦局长会对警方的调查问题不耻下问埃”“别讽刺我啦!”
    浅见遭到厉声批评,连忙说了声“对不起”。
    “我已经向警方做了某种程度的情况说明。但是也许是加贺强大的影响力的阻碍吧,
警方从上到下似乎都有些缩手缩脚。倒也是,如果把731部队公开化,必定会对外交等各
方面产生不良影响,所以,岂止警方,恐怕政府也不愿意轻易触动吧。”
    浅见竭尽讥讽地望了眼哥哥,因为阳一郎自己也曾说过“别惹731”。
    刑侦局长不耐烦地摇了摇头,然后说:
    “那是两码事,如果你说的都是事实,那么对杀人事件进行严肃的调查应该是警察的
本分。调查现场究竟在犹豫什么呢?”
    “那好,你们警视厅有没有要调查当局手下留情或者做过什么特别指示?”
    “这还用说吗?至少我这儿没有接到任何指示。”
    “警察与急救医疗现场或者法医等因为事件或事故而往来密切,所以就算不说他们之
间串通一气,多少留点情面也不奇怪吧。”
    “那不可能!”阳一郎口气十分坚决,但随即又改口道:“怎么可以那样!”
    “那,江藤教授是不是说要告我诽谤名誉罪呢?”
    “那到没有,只是厚生省次官提醒我说如果今后再行无礼将会酌情处置。”
    “酌情处置是怎么处置呢?不管对我做何处置,我都……”浅见本来想说“在所不
惜”,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恍然大悟,原来厚生省次官所说的“处置”不是针对浅
见光彦这样弱不禁风之辈,而是针对警视厅刑侦局局长而言,诸如“这会影响你的前途唤”
之类。
    “……我认为我没做错什么,但是事实上我们这些人再怎么卖力,只要没有物证,就
不能贸然行动。即使您不说,我也打算收手的。”
    “对啊,这就对了!其他的事就交给警方处理吧!”
    “我会的。只是,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什么事?”
    “冈沟说‘加贺先生有思于我’,这个‘恩’究竟是什么恩呢?还有,同样的话,我
想江藤也会说。如果仅仅是接受点儿薰陶什么的,不可能去做杀人的帮凶。一个呢,大概
是承诺他当加贺医学研究所的所长,另外会不会是被对方抓住了什么进退两难的把柄呢?
这是警方很容易查清的事情,一旦查清请务必告诉我一声。”
    “应该可以吧,”阳一郎点点头,“但是,先把话说在头里,不要随便使用‘杀人帮
凶’这种武断的说法。一旦有了先人为主的观点,就会看不见本来应该看得见的东西。假
如不坚持退后一步客观地看待事物,那可是会栽跟头的噢!”
    “我明白了。”
    浅见最后口服心服地低下了头。
    步出书房通过客厅时,雪江从开着的拉门那边搭汕道:“为什么事儿挨骂了?”
    “没,没有挨骂呀:只是问了问媒体最近的动向。”
    “你没说实话。来,过来坐坐!”
    “这……”
    浅见闷闷不乐地走进客厅。
    雪江正在插花。她背对着壁龛,面前摆放着好些花插和花卉,令这个二十平米的客厅
的一半无法下脚。每周一次把家里的花这样重新插一遍成了雪江的重要工作。
    浅见以逛夜市般地架势与母亲面对面坐下来。
    “山橘配朱砂根,哦,这种白色的花是叫山茶花吗?给人感觉好像隆冬快到了。”
    “哟,光彦也懂插花呀?”
    雪江停下手里的活计,以异样的眼光打量着自己的小儿于。
    “这不是耳濡目染自然就学会了吗?”
    浅见是在逗母亲开心,其实他刚才烤面包的时候在厨房门口看见了花店的送货单。
    “你也应该学学茶道或者花道什么的,这样也会多一份沉稳,还可以以此与姑娘们交
往,说不定还可以因此喜结良缘哩!”
    “您说得对,这倒是个好主意。”
    “哼,我知道你压根儿就没这个心思。不过,你什么时候想学了我来教你,反正我现
在的徒弟只有和子和须美两个人。”
    “那到时候就拜托您啦!”
    他站起身,六个并排的花插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才发现,这六只花瓶都差不多。是哪里出的濑户瓷?”
    “瞧你说的,濑户瓷不就是濑户出的瓷器吗?这是荻烧瓷,是秋市的瓷器。你爸爸很
喜欢荻烧瓷,每次去那边出差都买给我,所以咱家的花插全是荻烧瓷。这个颜色不错吧?
很稳重。”
    “真的!这是叫曙光色吧,怪温馨的颜色。”
    这么说着,浅见心里涌起一阵烦躁和不安。这是在有所迷失的时候产生的一种郁郁不
乐的感觉。
    他走到起居室的电话旁。
    “哎呀,是浅见哪!”常隆寺的住持照例大声应道:“天气越来越冷了,自打上次见
面以后,你身体还好吧?”
    他那无忧无虑的声音仿佛处于远离事件的世界,真令人羡慕。
    “恕我冒昧,我跟您打听件事。您上次不是说龙满的骨灰盒是上等瓷器吗?”
    “对啊!拿它当骨灰盒真可惜……咳!这么说对遗骨不太恭敬。不过,那可真是上等
的瓷器啊!”
    “那个坛子会不会是荻烧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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