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遗骨

第35章


    “唉,是啊是啊!就是荻烧瓷。说是浅褐色吧又略带橙黄色,表面有些像酒窝一样的
小坑。我想是的。”
    “果然是碍…”
    “这有什么问题吗?”
    “晤,我这才悟出住持您所说的‘把树藏在森林中’这句话是多么宝贵的意见。”
    “哦,那个呀,那可是自古传下来的说法喔!”
    “但是,凡人往往容易忘记。总之,非常感谢您!”
    浅见道过谢便挂断了电话。
    3.
    佛殿四周的银杏亮丽的金黄色叶子点缀着晴空。从餐馆的窗口望出去,有三三两两的
人在捡拾白果。
    幸得提前入店,青木美佳到来时,店内已经客满,店外的人行道上还有几个人在候座。
    “对不起,我来晚了,星期一有点儿忙。”
    她气喘吁吁地为自己辩解。
    浅见早已吃光了蛋卷米饭,刚刚要了一杯咖啡。美佳笑他说“又是蛋卷米饭啊,”然
后自己要了份牛肉饼套餐。
    “浅见你果然还是来了啊!这么说,你是真的想喜美惠啦?”
    美佳一本正经地说。
    “哈哈哈!这话听起来好像我在暗恋她似的。”
    “不过,喜美惠肯定会很高兴的。她要是知道你来,一定会过来的。”
    “先别说这个。这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茶碗吗?”
    浅见指着放在美佳膝盖上的包袱催问道。
    “是的,就是它。”
    美佳郑重其事地捧起包在方巾里的盒子递给浅见。
    浅见接过盒子放在桌上,然后拘谨地解开方巾。盒盖上用毛笔书写着“茶碗”二字。
打开盒盖,便露出了包在黄布里的茶碗。就手感而言,好像是没使用转盘而直接用手捏成
的,所以其形状显得有些柔弱无力。茶碗上的釉透着荻烧瓷特有的沉稳。
    “是荻烧瓷吧?”
    浅见多少有些感慨地说。
    “哟,你还挺在行的嘛!不愧是浅见啊!我什么都不懂,说是濑户瓷,妈妈还笑我
哩!”
    “哈哈哈!濑户瓷是在濑户烧制的嘛!咳,我也不太清楚。它们的价值我也完全不
懂。”
    “听我母亲讲,这种瓷器做工非常考究,售价也相当贵。”
    美佳模仿电视上古董鉴定家的口气说道。
    “会不会是喜美惠自己做的呢?”
    浅见怀着一线希望看了看盒盖的背面,只见上面写着“源秀作”三个字,这好像是个
男性的名字。
    浅见的咖啡上来了,稍后美佳的牛肉饼套餐也端了上来。美佳毫不顾忌浅见的视线,
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望着这个在商业城市生活了十几年的大阪女性狼吞虎咽的样子,浅见
有些目眩。
    “可是,喜美惠为什么不直接把茶碗寄给你呢?”
    美佳边用餐巾轻轻拭着嘴角,边不解地说。
    “她大概是想试探我吧。”
    “哎,是试探你的爱情吗?”
    “哈哈哈:怎么会……”
    浅见笑了,美佳却一本正经。
    “那是试探什么?”
    “喜美惠不是说过看我能理解她到何种程度吗?”
    “晤……凭你来取这只茶碗就能明白吗?”
    “对,能明白。”
    “为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秘……密:”
    浅见故弄玄虚地说,而美佳却顿时露出孤独的神情。
    与前次一样,浅见在新干线的小郡站租了辆车。从小郡到秋市几乎是直线向北,虽然
路况有些不太好,但是来往车辆很少。路程大约不到五十公里,夕阳尚未完全隐没就到了
颓市市内。
    颓市是个小城,也许是因为正值华灯初上时刻吧,除了几处观光点和市中心的极少部
分外,不知为什么总有些哀伤落寞之感。
    浅见在饭店要了个廉价的房间,然后就上街散步了。
    好歹算是来到了须市,可是除了看地图之外,根本不辨东西。荻烧瓷的店铺和作坊比
想像的多,到处都悬挂着招牌。
    不过,真正的制陶所或称“窑”的地方却在别处,这些店铺好像都只销售成品。天乍
黑,几乎所有的店铺就开始关门谢客,“源秀”在哪里根本无从了解。浅见深知商业竞争
的忌讳,故而没好意思打听,他决定把这一切都留到明天去做。
    在离饭店不远处,有一家穆斯林汉堡店。在东京,这种店很热闹,携家带口的或年轻
人总是络绎不绝,可是浅见却不知为何从未光顾过。他记得须美子曾当礼物买回来给大家
吃过,味道很好,所以他一直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要亲自去试试。
    浅见望了望四周,宛如一个摆脱警察跟踪的逃亡者一样迅速进了店。因为是出门在外,
而且隔着玻璃看见店内坐着一对看似中年夫妇的顾客,所以也就胆壮了起来。
    店内虽不太宽敞,但白木桌椅清爽洁净,令人顿生好感。此外,价格不贵也令他很满
意。总之这是一次寒酸的旅行。
    他要了一份“穆斯林炸鸡”、一份“鱼肉汉堡”、一份“浓汤”、一杯“冰茶”,一
干日圆还有找零,且分量很足,更何况与须美子当初买的一样好吃,这就更令他感慨。在
偌大的日本用同样的方法做出同样的味道,真是不容易啊!
    店员麻利的动作也令人颇有好感。见一个年轻女店员手头空下来了,浅见便在纸上写
下“源秀”二字,问她知不知道有这么个陶艺店。
    “是店名吗?店名没有,人名我倒认识一个。”
    “哦,你认识?”
    浅见有些惊喜,他只是随便打听一下而已,完全没指望会有结果。
    “他是个很有名的人吗?”
    “这个说不好,不过经常到我们店里来,因为我们老板是他的崇拜者。那边放的瓷器
就是源秀的作品呐!”
    随着她指示的方向看去,那里竖着一个陈列架,架上摆放着一件大个儿的“作品”。
说是茶碗吧.又比茶碗大,不像是花瓶,也不像是一般的瓷坛、总之是一件用途不明的荻
烧瓷。一听是源秀的作品,就觉得与喜美惠所赠茶碗的风格有相似之处。
    “源秀先生的工作室或者说他的作坊在哪里呢?”
    “听说是往越滨方向走,进山不久就是。我不太清楚,我们老板很熟。”
    越滨是JR山阴干线从颓市往前数的第二站。
    “你们老板在吗?”
    “现在不在,明天一早会来的。”
    “那,我明天早上再来吧。”
    行,明天早上又吃穆斯林汉堡!浅见顿时为之精神一振,到了夜里都一直兴奋不已,
怎么也不能人睡。从明石海峡渡船上巧遇龙满智仁到眼前的漫长里程,都在他的脑海里一
一浮现。
    明天终于可以与森喜美惠这个“神秘女人”面对面了,此时此刻浅见心里涌起一阵感
慨。虽然不知道森喜美惠是否就在颓市,但浅见却坚信这已经是不可动摇的事实。
    当初森喜美惠粗暴地挂断电话时他就想,从此以后与这个女人的接触将会遇到麻烦。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也许喜美惠通过青木美佳送荻烧瓷茶碗的意图一方面是想试探一下自
己的诚意和能力,同时应该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送给自己一个重要的信号。
    ――我在这里。
    这就是森喜美惠想要告诉他的话,浅见心想。
    只要查明那只骨灰盒是荻烧瓷做成,那么她送荻烧瓷茶碗的意图也就一目了然了。
    不是像警察那样干篇一律地进行搜查,也并非像犯人那样不择手段,只有把感情投入
到龙满父子或森喜美惠的情感中,设身处地地去感受他们的伤痛、愤怒和善良,才能得知
骨灰盒是荻烧瓷制成,也才能得知为什么是荻烧瓷制成。
    他也因此得以了解森喜美惠为什么送给自己这只荻烧瓷的茶碗,并得以解开她所设置
的密码。
    这就是浅见的“判断”。他在心里琢磨着自己的判断是否准确,就这样在床上辗转反
侧直到临近天明。
    上午十点,店铺一开张浅见就进了穆斯林汉堡店。三名店员在各自的岗位上以“欢迎
光临”的欢迎辞迎接第一位客人的到来。昨天那位女店员立刻认出他来,立刻迎上前来说:
“我把老板叫来吧?”
    “麻烦你了。”
    浅见拜托女店员后,便点了早餐要吃的汉堡、汤和水果沙拉。
    待三样东西一齐端上桌时,老板也出来了。此人年约五十上下,不胖不瘦,中等身材,
面色黝黑,是个其貌不扬的男人。
    “听说您想打听源秀先生的事?”
    老板极力想用普通话,但其浓重的方言还是无法掩饰。他看上去很朴素,让人觉得他
原本就是附近的农民或渔夫。
    “以前源秀先生曾经馈赠给我刻着他名字的茶碗,因为我一直希望在自己的杂志上介
绍他的作品。
    浅见掏出“旅行与历史”的名片。
    “哦,是吗?那源秀先生一定会很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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