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妇

第22章


你自己这般聪明,自然知道把握。”接着便是脚步声渐渐远去。
    顾青瑶将背靠在门上,半晌也不曾动弹。
    里头传来苏吟歌的叫声:“青瑶,你怎么了,还不快来,饭快凉了。”
    顾青瑶这才惊醒,往后头走去,走了数步,脚步就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一直都在躲避着不愿想,但是,事实上,她却日日与苏吟歌住在一起。纵然
未及于乱,但外头的人,流言只怕早已传遍了。
    早就该走了,现在的她至少已学了苏吟歌五成的医术,足以自立生存了。可
是,数次要开口,却一直没有说。但在心中,她也清楚地知道,纵然说了,苏吟
歌也是断然不肯,绝然不许的。
    走进小厨房,桌上的两碗饭,三个菜,都热气腾腾的。或许是这小小的厨房
有火有灶有热菜,太暖了一些,所以,眼睛也有些潮了。
    顾青瑶静静地坐下,端起苏吟歌为自己盛好的饭,第一筷却先夹了菜,放在
正用左手拿筷,笨手笨脚的苏吟歌的碗里。
    苏吟歌微微一笑,眸光里有温柔的水,在无声地流淌。
    顾青瑶低下头,开始担心眼中的温润不知是不是会化为水珠,将他惊吓。
    是的,真的已经发生了。
    在无数个日夜里,在秋风中,在明月下,在交谈时,在争执时,有些事真的
已经发生了。
    无法抗拒,也从来没有意识到应该抗拒,就任凭这奇特的情绪长驱直入,占
据身心。
    她得病,他守候;她学医,他教导;他笑她激她,她恨他骂他;他把着她的
手,教她扎针时的力度和方寸;他抱住她的身,给她呵护和温暖。她的狼狈,她
的悲苦,她的伤痛,她的激愤,全都让他看尽了。她任自己在他面前崩溃,她任
自己在他怀中哭泣。他为她所做的事,她知道;她心中的痛,他明了。
    多少个夜晚,从惊痛中醒来,他总会守在身旁,用被夜风冻僵的手,努力来
呵暖她的心。
    点点滴滴皆已在心头,纵十世三生,也不能抹去。
    还记得当年嫁予宋剑秋时,媒人上门,父母开怀,隔帘见那男子神情飞跃,
听闻他侠行英豪,便倾心点头。夫妻情爱虽笃,相处却远不及与苏吟歌的亲近交
心。
    但是……
    “青瑶,在想什么?”
    心思还在乱纷纷,苏吟歌的声音又将她震醒,忙笑一笑,掩饰过去,却并不
知自己笑容中的疲倦。
    纵然心中有了他又如何?
    经历了这么多,面对了这么多,这颗心已然太累,累得再没有力量去接受新
的一切。
    被休的女子,弃妇的身份。
    纵然他全不会在意,但已心力憔悴的她,却还有多少勇气再活一次。
    吟歌,我与你……
    “青瑶!”苏吟歌已察觉出她的不对劲,站立起来,走到她身旁。其声音温
柔得可以感染一切,眸子广阔地可以包容一切。
    顾青瑶怔怔地瞧了他半晌,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开口道:“吟歌!”
    苏吟歌剧震,这是顾青瑶第一次直唤他的名。
    “我与你……”
    “开门,快开门!”忽然响起的敲门声雷鸣似的震耳欲聋。
    “开门,里头的郎中是死人吗?”
    苏吟歌急道:“可能是有急病人。”
    两个人急忙走出厨房,轰然声起,大门竟被生生劈开。
    两个人飞快地窜了进来,转眼已到面前。
    顾青瑶不由自主地抢上一步,拦在苏吟歌之前。
    苏吟歌伸手一推,推不开顾青瑶,便侧走两步,从她身后探出身来,一眼看
见来的两个汉子,一人执刀,一人佩剑,都是高大强壮,眉目英悍的人。
    执刀的汉子扶着佩剑的男子,佩剑者面目扭曲,身上的鲜血染红了整件衣裳。
    苏吟歌想也不想,就上前一步,要把那佩剑者扶过来。
    执刀汉子哼了一声,提起刀对着苏吟歌就砍。
    顾青瑶在侧,一探手,便将那佩剑男子的剑夺在手中。
    执刀汉子刀往下砍落,却惊觉眼前寒光闪闪,一把剑随便搁在那里。自己一
刀下去,就似生生把自个的阳溪穴往剑上撞一般。
    他咦了一声,不知不觉放开了扶着同伴的手,刀势一转,人随刀走,对着那
持剑的女子攻了过去。
    顾青瑶抽出剑来,信手一拂。
    这一拂只是随意的一个动作,可看在执刀汉子的眼中,自己合刀扑去,倒像
是硬把自己的肩贞穴住剑锋上送似的,忙大喝一声吸气撤招。因为出刀太猛,一
时把不住桩子,连退了三四步,血气翻腾上涌,心中更是万分震惊。这小小的医
馆,哪来这样绝世的高手,闲闲的一个动作,都似看透了自己。惊骇之下,竟不
敢再有动作。
    这两招他便吓个半死,却不知顾青瑶也是暗中出了一身的冷汗。
    顾青瑶在武功上有超凡的天分,但本人旁骛太多,并不曾专心练武。虽然顾
家藏书无数,各派武功,她都看得滚瓜烂熟,对于其中的优劣全都一清二楚,但
自己的功力却不够。刚才一看刀式,已知对方弱点在哪里,立刻摆出克制的姿式
来,不过大多是花花架子。这大汉着借着身强力猛,内力深厚冲杀过来,自己怕
是接不住二十招的。
    现在见他收手,立刻开口道:“久闻漕帮双雄葛千军、骆英风是难得的英雄
好汉,今日怎么竟对不会武功的大夫动手?”
    “我不是想杀他,只是要吓吓他,叫他好好医治我骆兄弟。”葛千军粗声粗
气地说,“你是什么人,怎么认得我?”
    顾青瑶淡淡地一笑道:“葛家千军刀法,力有万钧,足可横扫千军。除了葛
英雄,谁能使得出这样的刀招来?”
    葛千军被这美丽的女子一捧,大为受用,心中舒畅,敌意立时消了一大半。
    二人从交锋到谈话,不过是很短的时间。苏吟歌完全没有理会身外的呼啸刀
光,只专心看那佩剑男子的伤。他一只手不能长时间扶稳伤患,扭头就对葛千军
说:“帮我把他扶进房去。”
    他心忧病人,语气全无商量的余地,几乎是在呼喝。
    葛千军愣了一愣,才上前帮忙。
    苏吟歌又对顾青瑶说:“准备……”
    “热水,干净布条,金创药,银刀和金针,对吗?”顾青瑶笑盈盈地接口。
    苏吟歌一笑,也不再叮咛,回身便进到房里。
    葛千军已扶着骆英风躺在床上,苏吟歌上前便要细看伤口。
    葛千军在一旁忍不住又拿着刀扬起道道寒光,“郎中,救了我兄弟,我自有
重谢。要是救不了他,小心你的……”
    苏吟歌正在细看骆英风从胸前直至小腹的长长的剑伤,听他在耳边吼得震天
响,一阵不耐,头也不抬地说:“闭嘴,别打扰我看病。”
    葛千军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不客气地呼喝过,更别说呵斥他的是个不会武功
的郎中,一时张口结舌,瞪着个大铜铃眼,瞅着苏吟歌,说不出话来。明明是他
要找个大夫逼他治病,怎么变得好像是这个大夫嫌他打扰治病了。
    顾青瑶已端着一应用具走了进来,看着葛千军的傻样,心中好笑,“葛壮士,
你放心,苏先生一定会替你把人救活过来的。他素来好性子,只是最不能容忍旁
人影响他治病。你要再这样说话分他的心,你结拜兄弟的性命,可就是你害的了。”
    葛千军吓得即刻闭紧了嘴巴,大气也不敢出地缩到一角,只死死地盯着床上
的骆英风。
    “他伤得很重,必须立刻处理伤口。”苏吟歌很快地做出了判断。
    顾青瑶走上前,“你的手没全好,我来做吧,你只要在旁提点就是。”
    “可是――”苏吟歌望望刚被自己解开上身衣襟的骆英风,略一迟疑。
    “心不正,意方邪。礼教俗规,救命从权。这都是你教我的。”顾青瑶眸光
流转,给他一个无比美丽的笑容。
    苏吟歌也不由得失笑,这女子当日初学医道,笨手笨脚,忙忙乱乱,空有满
腹诗书,全不知人间生存法则。到今日,却能在满眼鲜血,触目伤患前谈笑自如,
用他的话来顶他的嘴了。
    心间不由得涌起了骄傲与欢喜的感觉,“好,开始吧!”
    顾青瑶郑重地点点头,在苏吟歌的指导下,开始处理伤口。
    房间里一片静寂,只有濯洗声,针刀声,伴着苏吟歌沉定安详的声音响在一
处。
    苏吟歌平时自己处理伤口时不觉得如何,可今日指挥顾青瑶,却紧张得全身
出汗。等到把这恐怖的伤口完全清理干净,上药包扎完毕,已过了半个多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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