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门前

14 鸡蛋碰石头


伺候完侯爷,段磬回到衙门,椅子还没坐热,沈拓回来了。
    “找到了没有?”
    沈拓沉着脸不说话。
    “他已经做了防备?”
    “我将里里外外都翻遍了,没见到所谓的嫌疑人,但是我看到柴房里头关着个熟人。”
    “端木虎。”
    “是,这小子也够倒霉的,才从大牢里头出来,又被关小黑屋。”沈拓抓过桌上的茶壶,咕嘟咕嘟灌凉水。
    “你同他说话没有?”
    “怎么说,院子里头还留着四个人,两个半死不活,我才险险没被发现,段都头,这位青衣候,真不像是侯爷,倒像是皇上的密探。”
    “辛苦你了。”段磬笑着道,“也就你这猴精,能够混进去。”
    “要不要救端木虎?”
    “他对青衣候不过是颗小卒,不会杀他,等觉得留在手里成了鸡肋,自然就会放的,不用急。”
    “段都头,这件案子,我看就算了,青衣候那是什么来头,知州大人见到他都低头哈腰,只会赔笑,我们俩说得好听点是州衙的捕快,要不是都头是侯爷的师弟,他会多瞧你一眼?”
    “鸡蛋碰石头的事情,我们不做。”
    沈拓赶紧点头:“有吃的没,饿死人。”
    “给你捎带了几个包子。”
    沈拓吃得狼吞虎咽的:“你陪青衣候去了哪里,我还以为能吃些山珍海味的,才几个寒酸的包子。”
    “一百贯花完了。”
    “什么!”
    段磬很是镇定:“一百贯花完了。”
    沈拓差点没让馒头噎死:“这么快,就小半天的功夫,皇上都没你们败家!”
    段磬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沈拓眼睛瞪得很大,紧接着满脸悲愤的样子,一个劲往嘴里塞馒头。
    要是听三支曲,喝一口茶,想想邢苑搁置在楚知州那里的五百贯也不算多。
    不过,是谁的,终究是谁的。
    正如,人命案终归是要捉到凶手。
    那是一样的道理。
    “下次也带你去。”段磬安慰式地拍拍沈拓肩膀。
    “段都头,段都头在吗?”外头有人唤道。
    “在,是哪位?”
    “小的是青衣候的属下,侯爷说了,来而不往非君子,请段都头今晚到太白醉仙楼一聚,侯爷做东。”来的人脸生,低眉垂眼,很是恭敬。
    段磬说声知道了,来者也不多话,掉头就走,他笑着走到沈拓面前,还待再说几句话。
    一张脸却是慢慢阴沉下来。
    沈拓看得心惊:“段都头,你这是怎么了?”
    “我在你这里住的事情,青衣候如何会知道?”一句话话音未落,段磬整个人已经出了门口。
    他走得太快,落在沈拓眼中,就像是一道灰色的影子。
    沈拓知道是坏了事,想想自己方才也不至于就暴露了行踪,想跟着出去看看,段磬早就走得人影都不见了。
    段磬心急火燎地赶到家中,院门一推就开,门锁被人扭断,落在一边。
    屋子里,很平静,也很干净。
    邢苑却已经不在。
    “该死。”段磬狠狠地拍了一掌桌面,“真该死。”
    段磬到太白醉仙楼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他在自家屋中整整坐了两个多时辰。
    到得太早,应该会让闵岳心里更加得意。
    所以,他不会让其顺心。
    闵岳很意外段磬来得这样晚,而且脸上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原先准备好的开场白,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他想一想换了个话题:“再过三天,我就要回天都。”
    “那这一顿算是为侯爷送行,祝侯爷一路顺风。”段磬酒过三巡,才说了一句话。
    闵岳顿时觉得很没意思,人是从他家里头搜出来的,都住在那里心安理得的样子,瞧着就知道两个人之间不干不净,他为什么不着急,自己的女人不见了,他为什么不着急!
    段磬偏偏不提,净顾着吃菜,太白醉仙楼的菜肴,在扬州城算是数一数二的,不多吃几口,对不住自己。
    闵岳瞧着他下筷如下雨一般,更坐不住了。
    段磬的眼角余光正默默瞅着,一炷香的时辰,侯爷都换三四次坐姿。
    快了!
    蟹粉狮子头上桌时,闵岳咳嗽一声道:“人在我这里。”
    段磬很是熟练地用汤匙,挖开狮子头,放一大块在嘴里,整张嘴都塞满了,不能答话。
    “你什么女人不好找,要找一个寡妇,还名不正言不顺地安置在家中,师父知道会怎么想,你自甘堕落到扬州来做捕快,我也没有责怪你,可是这件事情……”
    段磬在吧唧嘴巴:“好吃。”
    闵岳站起身,双手一翻,将整桌的菜统统都翻了个底朝天。
    就听得哐啷一声,碗碟摔个粉碎,油花四溅,一地狼藉。
    只剩下一只汤匙,捏在段磬手中,他的手一松,跟着摔成一堆。
    “侯爷好大的火气。”
    闵岳难得被人气得不轻,一张俊雅的脸孔都涨红了:“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听到了,侯爷说,人在你这里,还替师父管教了我,师兄知道我同那邢家娘子是什么关系?”
    “她都住在你的屋子里,还能有什么关系!”
    段磬眨眨眼,那么上一回在陈兴楼,是谁当众做出那等的暧昧来给人看,他是不会忘记邢苑脖子到锁骨之间,那些碍眼的痕迹。
    男欢女爱,固然无伤大雅,要是其中有一方,心不甘情不愿的,就很倒胃口了。
    “既然侯爷都认定了,那么请把人还给我。”
    “你!”
    “我还说,怎么好端端的,人就不见了,正要出去寻人,可是已经先应了侯爷之约,不敢失礼,才撇下了那一头,巴巴地赶了过来,既然侯爷都说人在这里,那么何苦看着我在外头,像是只无头的苍蝇寻来找去。”
    闵岳见段磬处处占了先机,每句话都堵得恰当好处,才明白他是有备而来,那些不上心的举止,不过是故意做出来给自己看的而已。
    “人呢?”
    “有长进,你有长进。”闵岳气得快说不出话,合掌拍了几下。
    自然有人从屏风后面,将邢苑给推了出来,她飞快地看了段磬一眼,那目光中掺杂了太多的情绪,都是一晃而过,快得留不下印记。
    段磬都懒得搭理闵岳,干脆利落,一步上前,抓着邢苑的手就走。
    “站住!”闵岳随手抄起茶壶兜头就砸了过来。
    段磬一只手将邢苑往身后掩住,另一边的袖子卷过去,连同茶壶带滚烫的热水一起,风卷残云般,一滴都没有落地。
    “谢侯爷赐茶。”衣袖放开,茶壶落地。
    闵岳双目一闭,呵斥道:“滚,都滚出去。”
    段磬闷声拖住邢苑匆匆下楼,一直冲到大街上。
    他走得飞快,邢苑在后面跟得辛苦,她却没有出声,抿着嘴,尽力不拖累他。
    走到州衙门口的时候,段磬才缓下脚步。
    “吓到你了?”
    邢苑摇摇头,见段磬吸了口冷气:“你伤到哪里?”
    “不碍事的。”段磬脸色不好看,语声却很温和,“是我不好,以为来个声东击西,可以探听点事情,没想到,他将计就计了。”
    “这事情怎么能怪你,都是我自己惹的孽债。”邢苑直觉段磬伤得不轻,想要去拉他的衣袖。
    一摸之下,段磬另一边的衣服都湿透了。
    他猛地将她挥开,低喝道:“别碰我。”
    邢苑见他发怒,更加不肯退缩:“是不是那茶壶里的水烫到你。”
    “我送你回家里去,今晚不会有人再来的。”段磬侧过身,尽量不让她碰到自己。
    “受伤又不是丢脸的事情。”邢苑嘀咕了两声,却顺从了。
    段磬推开自家门,点上灯,看了看她:“他也有他的傲气,不会三番两次到我的地方来掳走同一个女人,你安心睡就是。”
    “你伤在哪里?”邢苑憋着气。
    “和你没关系。”
    “怎么和我没关系,要不是为了去找我,你好端端的,会受伤?”邢苑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想要扒住他的肩膀,不松手。
    搭上去,就知道糟糕。
    段磬整个人居然因为她这点力气,颤了一下。
    邢苑收拾过屋子,很快返身找了把剪子过来。
    “你这个女人有完没完了。”段磬绕不过她,又不想伤害她,推了两次也没推开她。
    邢苑老大不客气,抓住他的袖口,一剪子下去,将衣料一翻开,果然整条手臂都被滚水烫得赤红,眼见着就要起燎泡。
    她恨恨地一跺脚,没多余的话,拉住段磬的另只手,到后院,费力打上来半桶井水,不管不顾,对着他的脑袋就倒了下去。
    井水凉,段磬一时闷住气,骂人的话都喊不出来。
    邢苑又打上第二桶,原封不动继续浇水。
    等她没力气了,段磬觉得手臂连带着肩膀处那种火辣辣的难受,似乎被压下去了不少,苦笑一声道:“我自己也可以来的。”
    “你自己来,是不是要忍着回到州衙才肯看一眼自己的伤。”邢苑的气势依旧汹汹,大声冲着他嚷道。
    这么一嚷,他也动不得气了
    段磬的半件衣服都被她剪开,露出精壮干练的身体,他低头看一眼,再看看眼前的女人,咳嗽了一声道:“你眼睛瞪这么大,没见过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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