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踪

第十八章客观
    肖普黯然点点头。曾小月兴奋地在原地跑起来。肖普不解地看着她。曾小月抱歉地笑了笑说。
    今天考试，晚上又来找舅舅，没时间跑步，想现在就这样跑回去。肖教授，要不，你跟我一起跑吧。
    肖普干脆地答到：好呀，我年轻时可是长跑冠军。
    是吗？那我们比比？
    长跑比的是耐力。
    就跟你比耐力呢！呵呵！
    两个人的跑步声，响在空旷的街道上，引来些寂寥悠长的回声……
    肖普的突然出现，让方可馨心绪沸腾起来。但在她内心翻腾着的却并非都是那段感情留给她的美好，因为在她与肖普的那段感情里，比刻骨铭心的爱多得多的，是肖普以极与他纠缠的那几个女人强加给她的伤心与伤害……
    《索尔维格之歌》还在屋子里回荡，方可馨突然掀开被子，急速地穿上拖鞋，跑到客厅，关掉了音响。又折走回到衣帽间，开始收拾行装。
    她对自己说，别想了，什么都不要在想了，那个男人，害你还不够么。你要记住呀方可馨，你已经不是方馨逸了，你也不是最初的方可馨了……
    她已经约好那个叫严冰的一直追求她的男人，一块去旅行，这次由她提议去北极村，她觉得自己现在极需要，像北极村那样的冰天雪地，冷却一下她沸腾的思绪。
    那晚，当曾小月的背影在肖普的眼前消失之后，肖普的脑子里便全是曾一菲的影子。那晚他做了一个梦……
    碧绿碧绿的河水在总也散不去的浓雾中闪着幽暗的光。在隐约的雾霭里，肖普独自坐在一条小木船上，有节奏地将手中的桨插进河水里，可无论肖普用多大的劲，他都听不到手中的桨搅乱河水的声响。四周阴森森的，小木船如同被谁牵引着，无声地滑向弥漫着更浓重雾霭的河的深处。湿碌碌的青苔顺着河边的山石一直漫延下来，在幽幽的河水里飘着，待他走近了些后再看时，那在水里飘着的青苔全都变成了女人的长发、然后是缓慢从水中扬起的女人被长发卷裹着的头，紧贴在身上的白衣、顺着那白衣女人头发滑下来的水珠，滴滴答答落在河里溅起的形态各异的涟漪……船无声地朝着那白衣女人的方向直直地滑了过去，坐在船上的肖普，惊慌地将手中的桨，用尽全身的力气抵在河道岸边的山石上，企图避免与白衣女人的碰撞，却因用力过猛，无声地栽倒在河里。当他挣扎着浮出水面，却看见那白衣长发女子，低头坐在那只小木船上。一缕风无声地吹过来，将遮挡着女人颜面的头发吹起，雾霭也在这风中散了去……是曾一菲。
    肖普大叫起来。
    一菲，你怎么在这，我们都在找你！
    肖普奋力地游过去时，但那船却滑向雾霭的深处……
    肖普声嘶力竭地叫着。
    一菲、一菲！
    肖普被自己的叫喊声，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客厅的沙发睡着了。而客厅的门大开着，窗户上的落地纱帘，被风吹得高高地扬起，细碎的雨从外面吹进来，飘在肖普的身上，他揉了揉眼睛，盯着高高飘起的窗帘看了一会儿，才站起来，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喝，拿着杯子，然后站在客厅与阳台之间的门边，望着夜雨中的街道若有所思……
    无论他爱与不爱，失踪的一菲，都让他十分牵挂，毕竟，她曾热烈地爱过他，用她的爱，丰沛过他的青春。
    想到这里，肖普终于决定，按照李国辉的建议，去一趟江城。
    第二天，肖普急匆匆地赶到院长办公室，给自己请了几天假，说是要去参加同学聚会。
    院长对肖普这个海外归来的学者，自然的大开绿灯。肖普从院长办公室出来，便通过电话，给自己订了一张去沙城的机票。
    肖普正往家走，接到曾一凡的电话，肖普逐把自己马上去机场的事告诉了曾一凡。曾一凡嚷嚷着说要和他一起去机场。
    肖普不解地问。
    怎么，你也要走？
    我是来看小月的，看她一切还行，也就不耽搁了，我这就去海城履职。如果你不去江城，我还可以留下和你聊聊，你既然要走，那我还是去海城履职吧。
    听你的意思，你是想继续和我聊？
    答对了，我惦记着你的故事，不然我这心里还真难舒坦呢。
    肖普开玩笑说。
    你不会有强迫症吧？要不要我给你测试下。
    曾一凡反讽到。
    你职业病呀，看谁都有心理问题。
    好吧，一会校门口碰头，我现在回家取行李。
    OK！
    不一会儿，肖普提着行李与同样提着行李的曾一凡在校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一块往机场赶。
    肖普在车上把自己的航班号，编了短信发给了李国辉。李国辉说会派车去机场接他。肖普松弛下来，扭头对曾一凡说。
    说吧，还想听什么？
    你说主你为什么要去江城吧？
    肖普想了想说。
    昨天国辉让我去，我还有些犹豫，可是我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你姐姐了……
    曾一凡看看出租车司机。
    一会到机场，我们找个地方在聊。
    方可馨和一位高而瘦，且硬朗挺拔的中年年男人，提着简单的行李，走进海城机场。那个男人叫严冰，是馨逸集团公司的董事长。他昂扬的姿态，掩盖掉了他有些不利索的一条腿，让他看上去，仍是气宇轩昂的，那条残腿，并没妨碍他的整体形象，
    他们将去乘坐去往哈尔滨的班机，然后转乘火车去漠河，再乘车去北极村。这是一次远途，但两个人的脸上同，都透着些平常，好象对于长途跋涉，他们早已习以为常了。
    肖普和曾一凡座在云城机场的一个高档的茶座里，可能是因为收费太高，里面没有什么人。
    昨天我说哪了？肖普询问到。
    方馨逸她们医院要解散了，她要去沙城总医院……
    肖普点点头，却久久没有说话，陷入沉思，脸上滑过一丝感伤的神情。
    曾一凡打破短暂的沉寂。
    其实从你的讲述里，谁都能感觉，你很在乎方馨逸的。可我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如果你真的喜欢方馨逸，当初为什么又要一拐二拐连三拐的呢？
    曾一凡边说边用手做着拐来拐去的动作。
    在你们的眼里，我是不是挺坏一人？
    哼，瞧你干的那些事，是好人干的事吗？
    肖普委曲地。
    其实我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你是不是想说，我们从来没有真正地理解你，而你又一直没机会向别人解释？
    有的事，越解释越糊涂。
    放心，我是个公正的人，决不会先入为主，你就继续，继续说下去吧！
    肖普沉默了一会问曾一凡。
    你说说看，若要成就一段感情，是主观还是客观对它的影响深？
    曾一凡想了想说。
    曾一凡：感情的事，还是主观多一点吧。
    肖普摇了摇头。
    虽然许多人都认为感情是件极主观的事，但当感情在时空里穿梭的时候，对她影响极大的，却是外部客观世界。如果当年馨逸他们医院不是在百万大裁军中被撤销，如果撤销的命令不是正好在八一节前宣布，也许这个故事里许多人的命运，会是另外一种走向……
    肖普与方可馨正认真地爱着对方，并尽情享受着爱情中的甜蜜。可没料到方可馨所在的江城驻军医院，在第一波的百万大撤军中，即将被撤掉。命令宣布时候，正好是“八一”建军节。那天，医院张灯结彩，拱形大门上，挂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庆祝八一建军节”。
    肖普骑着自行车来陪方可馨上小夜班，可刚到大门口，就被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王蔚拦住了。她朝肖普大喊一声。
    嗨！
    因为没有防备，肖普的自行车眼看着就要撞到王蔚了，肖普赶紧双腿落地，使劲捏住刹车，惊魂未定，花枝招展的王蔚的一只手就搭在了肖普的右肩上。肖普狼狈地扶着车把，往右扭着头，看着王蔚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
    怎么样，想不想当一次王子呀？
    肖普疑惑地看着王蔚。
    王子？开什么玩笑！
    我说的是真的，把自行车给我！
    不等肖普答应，王蔚一把将自行车的笼头从肖手里抢过来，往前那么一推，那自行车就从肖普的胯下滑了出来。王蔚不管不顾地在前面推着车，肖普不知所措地跟在王蔚的身后，向停车棚走去。王蔚停好肖普的自行车，转过身来拉起肖普手。
    快点，马上要开始了，我今天真的可以让你成为王子——舞会的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