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暗香魂

第30章


给他,还想换他个口讯,道长,那李甲,后来怎么样了? 
    那箱子至少有六百年的历史了,宝儿,你不懂,很值钱的!齐天乐边抱着我下楼,边说,声音里含有不舍。 
    哦,这个男人,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他演戏之余兼修文物? 
    却不问他,任他抱着,看他和陈编与白导匆匆告别,叫了车,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到市医院。 
    风驰电掣。 
    那孙富还活着么? 
    杜十娘曾经那么盼他死的!! 
     
第三部分
新鬼新魂,排了长队
    到了医院,齐天乐拥着我,他忙忙地把我放在一张椅上,指着一条长蛇般的队说,宝儿,我现在去挂号,你在这儿等着。 
    好长的队,各色人等,三教九流,熙熙攘攘地排着,一步一步地前挪,好似都等着喝那孟婆汤,又来讨一生了。 
    呀,这个地方我不该来的。它和杜十娘初死后,前拥后挤,新鬼新魂,排了长队,急迫地等着去投胎的鬼门关多么相似啊,杜十娘就是从那里逃出,不肯转世,不肯为人的。 
    另一世又如何,妓女杜十娘的一生就够了。 
    不让他走,不能让他走了,我这只鬼突然畏惧,突然怕了,只要有个可亲近的在我身边就好了,于是用手指轻轻画着他的胸口,一下一下,那下面是他的心,可是红色的?血性的?片刻也能依靠的? 
    天乐,不用了,我好了,你不用心急。 
    他不相信,食指和中指并着,抬我下颌,轻轻抬起,捏一朵花儿似的,品一件瓷器一样,直怕碎了。 
    关爱也是惯常的强权轻薄。 
    真的? 
    真的。我不得不抬眼看他说。墨镜后,他的眼睛竟然写着淡淡的焦急。 
    他可也是有真心的?亦或是女人宠坏他了,亦或是职业习惯,他片刻的真心,常常被风流吹去了,轻薄打散了。 
    一定是那和尚刚才给你下了什么手脚。他看我真的好了,一副不疼的样子,也风清云淡地笑了,看我下次遇到他怎么收拾。 
    下次?收拾? 
    那道士法力不低,他定收拾不了他的。我笑他,却不揭穿他,男人总是爱在女人面前装英雄,扮豪杰,我何不小鸟依人,姑且让他自得? 
    双眼四顾,诺大的医院,我却找不到出路。我是来看那孙富的,他在那里?是死是活?那臭道士也没指点,我如何才能找到?这地方一股连野鬼也不喜的味道,太沉郁了。 
    看过齐天乐的肩膀,却见一个人在急匆匆地跑着,喊,大夫,大夫...... 
    柳遇春! 
    忙低了头,把头埋在齐天乐的肩下,手指翘起,轻轻一指,天乐,你看...... 
    他不知道我要他看什么,却也顺着我指的方向看了。 
    这只鬼阴风一扫,莲花指翘,已把他的墨镜摘了。现出庐山真面目。 
    有人大喊:哇,齐天乐!!! 
    是站在那长队里,乞求新生的,因等得不耐,偶尔朝这边看来,突然发现了耀眼星辰,失口叫出。 
    他忙放开我去拾墨镜,我轻轻地推他一把,在他身后笑说,天乐,再见,电影开始演了再找我,我走了。爱......你的人来了。 
    说着竟然一酸,杜十娘六百年前错爱李甲,六百年后再也不敢错了。 
    做鬼也不可以错。 
    错不起。 
    除非把他的心儿掏出。 
    而他,是有大众的,大众是爱他的。 
    他不拾墨镜,转眼看我,又怨又责,显然是自己人的眼光,那般亲近,旧雨新知,邂逅重逢,宝儿,你这样会害苦我的,以后别这样淘气好么? 
    不淘气? 
    他只是目下新鲜罢了,顺着他的女人,过不了几日就是昨日黄花,充军当弃妇了。 
    我含笑逆流而出,快速往遇春身边走去。因那长队突然散了,人群蜂拥过来,嗡嗡一片,把齐天乐围在中心,堵了个结实。好在他长得高大,鹤立鸡群,外围还能看的见,连那穿白袍大褂的也在那里挤,爱意汹涌,人海滔滔,喊,齐天乐,齐天乐...... 
    好盲目的爱,六百年前杜十娘可没有这样风光过。 
    可,爱也会毁人的,大爱,小爱,愿意的爱,不愿的爱,把他挤着,压着,迫着,他无奈地说,好,好,好,大家静静,我一个一个地签...... 
第三部分
可以同富贵,不可共患难
    一个一个。 
    额外的工作,因为他们爱他,而他未必爱他们。 
    我真得害了他了。 
    遇春看见我,拉我的手,争分夺秒,十万火急,快速跑了,边跑边说,快快,刚才哪儿去了?找你好久了! 
    随着他跑,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去靠近那孙富,他可死了?他有太多的谜语,杜十娘这只鬼想把谜底一一揭穿,那时他死,也不迟呵! 
    爸爸怎么样了? 
    现在还在昏迷。 
    会死掉吗?我惊慌地问,什么时候,这只鬼全然把自己当了孙宝儿了?仅仅因为那些梦吗? 
    这......得看医生的能力。遇春吞吞吐吐,怕伤了他心爱的人了。 
    可已经伤了,孙宝儿的皮在颤抖,眼圈发红,竟然哭了。 
    宝儿,别哭,都怪我......柳遇春看我的眼泪落下,紧紧一抱,自我责备开了。 
    怪他的什么? 
    他此刻全然顾不得装做辞了警察一职,孙富性命相交,他不得不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尽数说了。 
    原来等他去了那地,这伙警察已经把那人抓了。是个小头目,人比较懦弱,威吓几句,全数招了。为了撬开孙富的铁嘴钢牙,他们把那人带去和孙富一起对质,想从心理上瓦解他。孙富见了那人死活说不认识,那人忙的要洗清罪名,苟且偷生,坦白从宽,少在监狱里消磨两年时光,就提起一个姓刘的。一说到这,孙富猛虎出山,出其不意的站起,胳膊一伸,把那人的脖子套进他的怀里,手铐相夹,死命相勒,左右审问的警察拿警棍打他,也打不开的。半天俩个人都倒了地,才发觉,孙富的头低着,血流了那人一脖子和他自己一胳膊。原来他嘴里含着刀片,把自己的腕割了不说,把那人的脖子也割了个深深的口子。 
    哦,原来如此。 
    好不惊心动魄。 
    那,那人可死了? 
    死了!柳遇春低低地说。一脸悲悯地看着宝儿,现在,孙富杀了人,即若救活,也是死罪难免,得以命相抵,才可还了公道人心的。 
    她失了父亲,是他,一步一步造成的。 
    他怕孙宝儿跌倒,紧紧地拥着,往急救室的门口走去。那门口聚着几个警察,王队站在中央。 
    鬼耳听得远,只听那王队说,看你们惹的祸,我开了一会儿,回来就成了这个样子?立功心切,也不能这样。现在可好,一个死了,一个半死不活,断了线索怎么办?怎么说也得想尽办法把孙富救活。 
    哦,他居然求生不可,求死不得。 
    另一个警察低声说,也奇怪了,他哪儿弄的刀片,天天搜他的。 
    王队想问什么,却看见了我和柳遇春,把嘴闭了,一言不发,怕给我泄了什么天机。 
    我看着那紧闭的大门,想,一会儿,是不是这门里,就飘出来一只新鬼?那时新鬼见了旧鬼,而非孙宝儿,该多么莫名惊骇,伤心痛泣,他爱的女儿,居然只剩一层皮了? 
    呀,那该是多么痛苦,做鬼也要不得,成了一只苦命鬼了。 
    出来一位医生,白袍大褂,面无表情,他们见惯了生死,不以为异,况是自找死路的,谁叫宝儿?病人要见。 
    哦,孙富还会说话?我弹跳而起。 
    柳遇春把我一指,她,她。直怕王队不让我见孙富一面,那么灼急。 
    那好,请跟我来,不要说太过刺激的话,病人现在没有过危险期。 
    我跟着医生进了急救室,只见孙富浑身都插着管子。有红色的血液在一滴一滴的通过塑料管道,进入他的肉体。 
    那是肉体的饮料,生命的水,鬼渴了也希望喝一口的东西。 
    宝儿,他抬了抬手,却抬不起,眼里隐然有泪。 
    爸爸! 
    叫了一半,哽住,说不下去。 
    宝儿,爸爸没事,你不要急。他声线低微。但依然为宝儿着想,怕吓着宝儿,她是他的一切,风来他避,雨来他遮,在万不得已,他拼了命杀了那出卖的人,不外是为了钱,想让她衣食无忧,一生平安而已。只是他不知,她比他更早弃了这一世,因爱,也因了累。 
    宝儿,不要相信徐素素,她不配当你的好朋友。 
    我点头。他定吃了素素的大亏。 
    不要相信柳遇春。 
    我也点头,对他来说,把他送到监狱的人,他女儿怎么可以相信呢? 
    谁也不要相信。他咬牙切齿,心跳加剧。他们......他们现在就在这病床上安了窃听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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