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鸿辞

第22章


陛下是否就能够心安理得了。您可以说是宫主带大的,宫主的身体状况您会一点都不知道吗?那一剑你刺了那么重,却根本不处理就让人把他关起来……如果宫主没有让浅影去做替身,就是不在特殊又能活多久?”
  “沁梅,你……别再说了好吗?”
  “可我偏要说,如果你不知道宫主曾吃的苦,这件事过后只怕你还是不会懂得要珍惜。”
  庆南帝扶着额角慢慢坐下,“沁梅,你不只是念儿的乳母吧。”
  “当然。太子殿下是喝药长大的,出了天医谷也用不到什么乳母。”沁梅突然从手臂上拔下三根金针,“我是暗影宫十二护法之一的梅影,就是怕断影一个男人不够心细,所以我才自愿金针断脉封了武功入宫来照顾宫中和少主的起居,结果还是没能护宫主周全。你知道吗?你下旨逼宫主回京的时候,他才醒过来三天,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可是就是为了能够在见到你宫主他还是回来了。可是陛下呢?您怎么能罚他在雪里跪着。”
  “……是朕的错。”
  “陛下觉得只是一句你之过就足以弥补曾经的伤害了吗?”
  “朕知道再做多好的忏悔也是无济于事,朕只是想着将来能够对他尽所能的好一些,让他不要再吃苦了。”
  “希望如此吧,我希望不会再看到落水后又被罚去佛堂祈福的事情发生。”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庆南帝的眼角突然有一滴苦涩的泪水滑落,“朕现在只希望他能够留在朕的身边,就足够了……”
  “希望陛下能够记住自己今天所说的话,君子一言……”
  再次出现在启芸鸿榻边的沁梅便已经换了一张脸。
  
  庆南二年二月,皇后生长公主。赐名启念玥,与同悦同音。
  同年五月,汝南王启芸鸿上奏弃权归隐。帝驳,准以无期休假,自行择日销假归朝。
  
  庆南帝回到钦兰殿的时候启芸鸿还没有起身,只见路颢一副主人的样子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品茶。
  “没想到陛下竟然驳回了归远的奏章。”
  冷不防地一句话庆南帝才想到正视他的存在,“难不成陆神医也觉得我应该像对待妃嫔一般,把他一直圈在后宫里做朕的皇后娘娘才好?”
  “虽然这次没有让他大量出血,可是根基已经毁过了。”路颢放下茶盏,“他以后不能再劳心费神了。”
  皇帝也悠然地坐下,女官适时地奉上茶。
  “朕明白,朕也没想要让他再费心做些什么。只是朕不想夺了他的权,归远其实一直都没有安全感旁边的诸多大臣又虎视眈眈,虽然他自己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可真若一点朝权都没有了他就更不可能安心休息了。”
  路颢一挑眉,“看来你还知道。”
  “朕一直都知道,只是不甘心他就这么走远罢了。”
  “有时我真不知道,归远遇见你是对还是错。”
  “感情之事无关对错,这是我们最值得庆幸的事也是彼此最大的不幸。”
  路颢拂袖欲去,却又在门口停了下来。
  “你知道归远是怎么说的吗?”
  “愿闻其详。”
  “他说遇见你是他的劫,死劫,因为遇见了就再没机会逃离。”路颢稍微顿了一下,抬起头再开口是又是往日事不关己般的云淡风轻,“我是归远的师傅,我看到他的聪慧和难见的创造力。我教得了他绝世的医术却救不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越陷越深,直到最后,伤疤下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
  “朕知道。”
  “你若是明白了就不要再伤害他,要小心扶持着让他把剩余的人生走完。他已经错过了太多的美好,我不希望以后的风景也会错过。”
  
  庆南二年六月末,久不问朝政的摄政王突然还朝。众臣以为这会是右一场夺权开始的讯号,可是却始终不见汝南王方面有什么实质上的动作。
  八月,北越使臣觐见,带着中秋佳节的贺礼。
☆、北越行
  启芸鸿的话说得云淡风轻,像是在谈论与己无关的事情“不知我还能活多久?”
  路颢把手中的茶盏重重放下,瞪向旁边的人,“你这又是在说什么胡话!我是医生不是先知,要算命请王爷出门左转。”
  “我没有说胡话,您是我的师傅应该更了解后藜人的身体吧。”
  “那你想知道些什么?”
  “我还能活多久”启芸鸿又说了一遍。
  “不知道”路颢一声轻叹,“你为什么总是纠结于这个问题呢?人生在世总是会有许多意外发生的,不同地生活方式也会改变寿命的长短。我不是机玄子,看不到人的未来。”
  “我见过他。”
  “谁?”
  “机玄子。”启芸鸿慢慢品着,手中的清茶已有些微凉。
  “那他为你算过命吗?”
  “他没有说我的命运只是告诉我承儿能够成为九五之尊。”
  “那你就没有问过?”
  窗外的徐徐清风斑驳了树影,又是一年莲满清池。
  启芸鸿摇摇头,“我只是想问你,若是小心调养着身子。我还能再护他多久陪他多久?”
  “十年,至多十年。可你已经禁不起任何的意外了。”
  “我自己有分寸。”转身离去的背影一如当年山谷中的清风皓月,可路颢知道,那消瘦的肩膀而今已经单薄到连自己的命运都担负不起。
  
  中秋佳节刚过,北越使臣上殿请辞。同时希望大昃能够派一名使节跟他们一同回都城朔晔,以示陛下隆恩浩荡。
  是夜,钦兰殿的烛火下,启芸鸿静静地读书。庆南帝却突然从外面风风火火地冲进来,直接把一封奏章摔在他的眼前。“你这是什么意思!”
  启芸鸿扫了一眼奏章,连手中的书都没有放下,“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陛下看不懂么?”
  “你就有那么想要远离朕,甚至不惜到蛮荒之地去当使节?”
  “要是真的想离开当初就不会眼巴巴地赶回来了。”启芸鸿站起来帮庆南帝整了整微乱的衣襟,“只是想去见一眼多年不见的皇姐,你知道当年我没能赶上她出嫁。”
  庆南帝一下子就心软了,毕竟他已经知道那年启芸鸿是为了让天医绝替自己解毒失去了一个孩子,才错过那场声势浩大的和亲的。如今他这样软下语气来求自己,又让自己怎么去回绝。
  “你是说真的?”
  “当然。”
  “好,那朕就当你是出去散心了。但是你给朕听好,”庆南帝语气一转,不像是命令倒像是在撒娇,“一个月,朕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就是北越王驾崩你也得给朕赶回来,知不知道。”
  “臣明白,陛下手中那不还握着两个小人质呢吗。”
  “好啊!你竟敢说朕的太子公主是人质,看朕怎么罚你!”
  “哎,等等。”启芸鸿抓住庆南帝已经明显不老实的手,“不可以……”
  “朕知道。”轻轻舔了一下怀中人的耳垂感觉到他完全瘫软下来,庆南帝满意地笑了,“我才不忍心看着你再到鬼门关走一趟回来。”
  万一过了那座桥没能回来怎么办?两个人都没有说起。
  谁也没想过去面对,因为不敢面对。
  微凉的夜风吹起桌上的书卷。月上中天,地上是皎色的长衫与赤色的龙袍纠结在一处。红烛轻晃惹乱纱帐,夜还有多长。
  
  到达朔晔当夜,大昃使节团就遇到刺客的袭击。侍卫们不知道他是怎样躲开暗卫的巡查的,总之当众人冲到院子了时刺客已与自家王爷打得难舍难分了。
  起先一直都是自家王爷占着上风,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启芸鸿便开始招招躲闪步步退让,直到被刺客逼入墙角。才突然再度进攻,只一招便挑下了刺客覆面的黑纱。“若是刚刚我不小心伤了你,可不知改如何向北越皇帝交代了。”
  “就凭你这点花花肠子,还能伤到本宫。”
  侍卫们这才发现刚刚那个武功不凡的刺客居然就是和亲远嫁的素月公主启云雉,如今的北越皇后。反应过来的侍卫随从们赶忙跪下行礼。
  “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还是原来的毛病。不过这次的动静有点大吧。”
  “皇帝陛下都对我的恶作剧安之如怡,你才几年不见就敢嫌弃起皇姐来了。”启云雉突然做垂泪状,“果然,这人都一样,有了爱情就把亲情抛在脑后了。”
  “是是是,我这个不远万里赶来的人已经把你这个五年多不见的亲情遗忘掉了,你还是赶紧回王宫找你的爱情去吧。”
  “行了,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不饶人。这样我就放心了。”启云雉拍拍启芸鸿的肩,“每次我听影卫来报告你的近况都特别心惊,就怕你以后连说笑都做不到了。”
  “怎么会?至少我现在过得很好。”
  “也是,你吃得苦也该到头了。再不到头你就要白头了。”
  “人生走到尽头,也不过是白头而已。”
  就算是提前爽染了颜色又有何妨。只是启芸鸿没有开口,两相对视已是心下了然。
  
  朔晔的郊区与朔晔的山野有很大的不同,没有青山绿水的秀美也没有江南烟雨的细腻。但那种大漠孤烟的浩然却不是那种层峦耸翠能够比拟得了的。
  “怎么样,皇姐带你来的这个地方足够你散心了吧。”
  北越的皇帝知道启芸鸿是为了探望启云雉而来的,为了讨好自己的皇后,除了第一天的朝见其余时间都直接召见副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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