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宝斋传奇

第29章


她现在骑在高头大马上,跟正常人一样陪在李大人身后,恭送王爷回京。训雅没好气的腹诽——这个地方皇帝王爷真好当,随便弄个白条、说个空话,锦宝斋就得跑前跑后给他们照顾这人那人,连点报酬没有不说,还什么罪责稍后再议,娘的。
送完五道临时搭建的送风亭,李大人还兴致勃勃的准备巴结王爷,高训雅开始暗暗寻思回家后怎么讨好疼爱文莘辕,给她俩因为这倒霉事而渐渐升温的感情再拱拱火。虽然她遇上喜怒无常的王爷,被打的莫名其妙,可是想到因为自己受伤而得到文莘辕无微不至、实心实意的关心,就觉得有点领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意思。
看到礼单上最后一道仪式全部完成,高训雅准备打马回府,有人骑马过来,可不正是王爷那个贴身随从,“下官木槿,在此拜过锦宝斋当家。王爷口谕,要你到近前一趟,她有些事要交代当家的。”
想拒绝,不想听,低着头犹豫着要不要装听不见掉头飞奔,就见木槿贴到她近前,小声说,“主子的事情,下属不该多言,可是在锦宝斋出的事,怪不得主子,也怪不得珍起,都是阴差阳错的际遇,全是好心,谁知偏就一错再错无法挽回,我们做下属的看着都觉得无奈。望当家的体谅她俩都有难言的苦衷,再多担待点吧。”
多担待点?担待到这份上已经冒着举族杀头的危险了,还继续多担待的话,怕是整个南丰城都要跟着锦宝斋倒霉了。
“不为别的,就为你挨的这顿打,换来你家正夫的真心,也该多助人才行。”木槿直言。
不愧是王爷身边最得力的下属,说话都说的这么有水平,凭她高训雅的眼光和分析,王爷对珍起不会就这么完的,把宝押在王爷身上应该没错,希望千万别让她再吃王爷和珍起的暗亏。
驾喝着马跟着木槿往王爷的车驾行去,且听贵为汉国一人之下的王爷,还要让她白干些什么。
下部 再次
第31章 第七章 别逼我离开 1
王爷的马车极为奢华,纹饰全部为尊贵无比的龙形,原来阴阳颠倒后,这块土地上的人,骨子里对龙的崇拜还是一样的,信奉的道德准则与男权社会并无二致。
按照尊卑高训雅见王爷必须三跪叩头,她不想,心里很反感这种皇权天赋的不平等。瞅瞅左右人等已经被王爷斥退,她衡量半天只是拱手,跟平常朋友见面一样。王爷半躺在车撵上,冷哼一声,对她的无礼全然无视,只说:“你近前些,我现在身体虚,不想大声说话。”
高训雅只得靠近站到王爷宽大的马车边上。
“高训雅,你不是笑话本王连个男子都管不了吗?”王爷不阴不阳的开口。
“不敢,当日我是怕把命丢在妃雪湖边,想着激一激王爷,才口无遮拦的,您当没听见。”高训雅不卑不亢的回答,不是在皇家面前故作清高姿态,而是觉得王爷也不是青红不分之人,掰着指头算王爷也算是欠锦宝斋不少,就算以后也得由她多看顾珍起不是吗。
不知想起什么,王爷面容苍白沮丧,萧索的说道,“也是,今日你已经看到,本王确实管不了自己的男人,还怕你笑话什么。”
王爷不到三十,论理是意气风发的极盛之年,高训雅却忽然觉得此时的她尊贵气派都是对外慌人的虚招,竟然像五十岁的疲惫不堪、了无生气,一股冲动想说什么劝劝王爷,又想到对方身份在那,自己又能劝什么?王爷若放不开在意的国事百姓,走不出权势利欲,她一普通商人能劝的都是阳春白雪般没实用的大道理。
“本王的名叫宸毓,告诉你我的名字,是我想跟你说些宸毓要跟你说的话。”王爷灰败的对高训雅讲:“珍起是我的正妃,奈何因为种种原因,并未行礼,也没照会天下。自我入朝后至今已经十三年,一而再再而三得他倾心守护,而今回头,我对他亏欠良多,终难如所愿。如今既往纠葛一剑偿清,我此次回京回禀完圣上,定然求的休书,此后还他云英未嫁之身,女婚男嫁再无瓜葛。”
她抬眼看到高训雅的眸底一派澄明,才无奈的继续,“说是再无瓜葛,可是我和他这种身份的人,岂是说散就散的,何况上头还有皇姐插手。你是个骨子里还干净的人,暂且留他在此规避些京畿的流言蜚语,替本王照看仔细他,无论以后如何,起码他不能再受流离之苦。等到风头过去云淡风轻之时,再放他离开吧。至于本王给你惹得这些麻烦,会尽所能,帮锦宝斋索回损失,助你成为一方巨贾,以为回报。”
高训雅觉得心里热血沸腾,一听王爷推心置腹,她的善良和浪漫因子大爆发,再不故意撇清,露出市侩本性,讨好道,“训雅知道怎么做,王爷太客气。”
奈何王爷的脸比三月天翻得还快,说完就冷着脸不再言语,训雅看着车里锦榻上,王爷脸色蜡黄、颓废阴郁。
想要悄悄离去,王爷却又冷漠的说道:“本王在情之一字上吃亏不少,可以说今日之苦,全都是不听劝告用情太深所致。你几次三番有恩于本王,也劝你几句。对我们女人来说,用情至深不是坏事,也绝非好事,沉迷温床软玉放弃身为女人的担当,一响贪欢怎能抵过建功立业的痛快,何况也不一定能求得所谓的天长地久。有时候真要想想,也许对他们那些男子来说,我们费尽心力为他们谋划的生活,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推脱不掉的包袱或者牢狱。”说到这有些悔不当初的沮丧和未来不知在哪的迷茫,深深叹了口气,才义正言辞的道,“大女子应该心系天下苍生,我看你是有些能耐的,何必困于锦宝斋的格局,就为守着一个男子。”
王爷说的,正是训雅最担心的,她并不在乎谁先付出先动心,不怕一直单方面付出感情直到融化文莘辕,也不怕等待的过程要花多长时间;但是她怕她自以为是的甜蜜感情,却是文莘辕感情的枷锁。
有一瞬间的尴尬闪过高训雅的眼睛,接着恢复淡然,猜不透王爷为何要在她心里故意买下一粒邪恶的种子,也只能整装待发,准备接招。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这话不见得正确,燕雀有燕雀的幸福,鸿鹄有鸿鹄的归宿,本不是一路人,如何参照对比。她能把自己的燕雀做好,就是最优秀的,训雅气度平和的审视王爷,诚恳说了俩字:“谢谢。”
王爷点头,金色门帘垂下,阻挡了两人的视线交集,似乎是将两人短暂的交集画上句号,然而“世事流转难遂愿,今日不知明日愁”,以后发生的事情,竟然都不在两人的预料之中。
———— 
这个珍起从初识见面的落魄,到乍来南丰的跋扈,再到足不出户的死水无声,到刺伤王爷的狠辣绝情,都没有一星半点符合大家闺秀的样子,细数,哪一件都令人头疼。
因此现在他每日礼数周全、循规蹈矩、本本分分出现在众人眼前,大家伙反而更加胆战心惊。
文莘辕在人前还是一副冷淡疏离的贵妇范,并不对珍起的言行做任何表示;虹瑞眼里只有一个高训雅,每日从里到外为她打点好生活起居;太爷不管闲事,就跟身边的人每日闲散玩乐,或者礼拜土地娘娘,只守着谨欢进学的事,其他全都不理;柳颜醉心书堆药草,这几日已经归顺好调理文莘辕身体的饮食方案。
唯独柳青不知为何跟珍起亲近些,也弄了一套药膳每日在他身上试吃。
今天早上高训雅刚从东间起来没多久,珍起就按时过来请安,他来,高训雅就总是见。吩咐虹瑞让珍起到书房等候,她一边洗漱一边想起令她头疼的文莘辕。
王爷走后,攥紧高训雅双手的文莘辕,并没有开始如训雅想的那样,跟她越来越亲近,感情步入快车道。反而依旧两人分房而睡,偶尔训雅提议,才半推半就到他屋里休息一晚,不管夜黑人静之时两人有多火辣,天际露出一线微明的时候,文莘辕又会恢复为难以亲近。他也并不拒绝她对他的任何怜爱和呵护,训雅对他嘘寒问暖他微笑听着,送他玩意礼物也都照单全收,说话也是有问有答,并不刻意冷落训雅。
可是疏离的感觉,如同昂贵的金丝楠木横亘在两人之间,楠木再昂贵也没人喜欢拦在路中间。这回高训雅从文莘辕那里摔得跟头可不小,原本被点起的十二万分热情,仿佛在这大半月也被莘辕的冰水给徐徐浇熄。
问题出在哪,他明明是主动握住她的手,是因为她的伤好了,不需要管了吗?怎么就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呢?好累,累的是心。
“主子,主子,珍起已经等的比平日久了。”虹瑞一边给训雅披衣,一边提醒。
一想到文莘辕就走神了,赶紧快几步到书房。珍起今个打扮清爽,收起刺来的他不再像红色玫瑰扎手,粉黛不施也渐渐显露出他白色牡丹的雍容之感,原来之前的嚣张固然有愤世嫉俗的胡闹,也有掩饰本性的深层用意。
他每天来到训雅这里,只是在书房问个安,问完就走,一句话也不多说。原本高训雅也从不对他多说什么,今天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叫住珍起问:“什么时候,你会想对一个女子好?”
珍起停下,想想,回答:“想要利用她的时候。”
听完,高训雅露出一丝苦笑,真正的答案是这个吗?是知道她受伤,这个家的秩序要乱,锦宝斋就要有麻烦,才对她特别好吗?
莞尔一笑,珍起落寞的补充:“我说的是我自己,不见得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想的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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